但是林心莲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对不起,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到了现在,林心莲始终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个劲的哭,哭声可以代表很多事。那些自己说不出来的话,那些想表达的情绪,都在泪水里得到了洗礼。
时俊亦轻轻搂着霍南潇,虽然霍南潇说话很直,但是时俊亦看得出来,对母亲的怀念大于怨恨。否则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哭得泪眼朦胧了。
“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饭。”时俊亦靠近霍南潇的耳朵,柔声说着话。眼前的情形,大概已经看得出个所以然了。
霍子康的怨气已经消失了大半,而活南潇的怨气,也随着霍子康的怨气消失了大半了。
“嗯。我们出去走走吧。”霍南潇点点头,这么多年父亲自然是有很多话要给母亲说的,她是知道的。所以她要给二人留着空间和时间。
时俊亦搂着霍南潇的肩膀,出了病房。空气终于不再是那般压抑,霍南潇也没有继续哭了。可是霍南潇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医院的长廊,心绪不宁。
这只是一个开始,这并不是结束,霍南潇知道父亲和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心里想着这些不太舒畅。
时俊亦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跟着霍南潇,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陪着霍南潇就算是最大的鼓励了。
霍南潇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挪动着步子一样,而时俊亦在一旁也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他不会去在意到底走了多久多远,时俊亦在乎的是霍南潇的心情。
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只能慢慢的跟着。
直到走出了医院,霍南潇才叹了口气。缓慢的沿着医院门口的公路往外一直走着,就好像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其实我以为我妈不会回来了。以前我妈刚走的时候,我老是希望她可以后悔,可以早点回来。可是年复一年的等待让我明白,那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不可能,所以我现在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
霍南潇低着头,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感受到的是什么。
时俊亦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听着这些话,时俊亦的心里也很难受。
“你知道如果她不回来我还有个念想,我会觉得她是去过更好的生活去了。但是她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我就觉得真可悲。”
霍南潇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看不出悲喜和哀怨。路过的行人很多很多,可是霍南潇都没有记住他们的脸。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是前世修了几百年的缘分今生才可以遇到。可是,林心莲和自己家里的人都是修的孽缘吗?
不然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副场面,在霍南潇的心里母亲早就死了,从林心莲冒雨离开家里的那一刻开始,林心莲就已经死了。
“小时候,每次开家长会。别人都是母亲去,很少有父亲会去的。而自己从来都是父亲去,有时候我爸忙,我就一个人去。你知道当别人都是母亲带着参加家长会,而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是什么感觉吗?”
霍南潇想了想,竟然笑了笑,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内心。这个世界苦命的人很多,霍南潇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苦。
而父亲就不一样了,父亲就是苦命人当中的一个。他真的是想开公司,有那样的理想么?并不见得。他只是被逼迫着,必须那样做而已。
以至于后来,什么是爱,什么是理想,霍子康都已经忘记了。他只是记得当初林心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离开自己。
“我妈走了大概十几年,我爸也盼了十几年。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我妈是在赌气,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我妈并不是在赌气。而是下定了决心。她就是不想要我们了。”
霍南潇开始哽咽,这些话她从来都是埋在心里,没有对谁说过。一个人要守住秘密其实很难,但是更难的事情是揭开伤口。
现在霍南潇说的这些话就是在揭开自己的伤口,不是为了给别人看,而是为了让自己清楚的明白这就是现实。
“我说过,如果她不回来,那么我就当她死了,但是她现在回来了。难道我忍心看着她死吗?即使她做了那么伤害我们的决定,可是我觉得她仍然是我妈,所以以后我们的;路还很长。”
霍南潇低垂着眼睑,看上去悲伤而又难过。这么难过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可以挺,但是父亲呢,父亲的难过谁替他分担呢。
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像一座山一样伟岸的。没有人知道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霍南潇知道,父亲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
沿着公路一直走,过往的人群大多都是板着个面孔,少数有几个笑得开心。难道活着开心就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吗啊?
霍南潇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不是怕有烦恼而是怕这些烦恼一个二个的没完没了。所以很多人,最后因为支撑不住这些烦恼得了各种疾病。
霍南潇最担心的就是父亲,这么多年他的心病有多重,霍南潇一清二楚。
现在母亲回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霍南潇又无法阻止,作为一个女儿,她不可能阻止父亲做什么事。就像当初母亲要走,她也阻止不了。
她只是任由着她选择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而现在,她只能再次等父亲坐在自己最想做的事。哪怕前面没有路,哪怕最后还是会两败俱伤。
“其实我觉得,既然岳母回来了,那么她也是有悔恨的。我们应该宽容一下她,她现在也不容易,得了病应该也不好受。”
时俊亦怔怔的望着霍南潇,霍南潇脸上挂着的哀伤让人心疼。
“但愿是悔恨,而不是肆无忌惮的认为我们必须照顾她。虽然她是我妈,但是我觉得她并没有对我做到母亲该做的那些事。但是我不会像她一样,不尽自己的义务。”
霍南潇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堵得慌。尽义务归尽义务,心里的难受还是像洪水一般涌来。
“想吃东西吗?”时俊亦在一旁轻声询问,本来出来就是吃饭的,但是看样子霍南潇没什么食欲。
“不想吃,我想沿着这条街走走就好。我们都活得太匆忙,从来来不及欣赏这眼前的美景。”
霍南潇突然感慨起来,也许这周遭的一切,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太普通了,但是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堂啊。
时俊亦在一旁也不劝,只是默默的跟着,自己也没什么食欲,见霍南潇这样。
“我总觉得我妈的病其实没什么救了,但是总不能不救吧。我爸心里肯定很难受,我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