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少羽道:“我不信他能躲得了我的九柳龟甲剑法!”
赵五郎一见南宫少羽御出神剑,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他只觉自己眉心一阵作痛,那伤口仿佛又要渗出血一样。
南宫少羽这一剑直接朝齐云飞斩去,赵五郎急忙祭出混元伞一把将这剑威挡了下来,青色剑光如流水一般顺着伞盖滑了过去。
南宫少羽震怒,这小道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扰自己,当真死一千次都不足以消他心中的愤意!他挥剑再击已是毫不留情。
齐若梦见南宫少羽已经起了杀意,急忙叫道:“哥哥,你自己赶快走,你赶快回万剑冢,进了剑冢,他就不敢杀你了!”
万剑冢乃是御剑宗的禁地,非剑冢弟子决不能私自进冢。
但以齐云飞的性子,他岂会临阵脱逃,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他挣脱赵五郎的手臂,翻身而上要去试一试这南宫少羽的剑法!
南宫少羽笑道:“也好,叫你输的心服口服!”他的柳剑青色剑芒已经凝成,绿气森森,煞是慑人!
赵五郎突然意识到,这里只是齐云飞的梦境,自己要护住的只是齐云飞的性命罢了,其他的都不过是在他梦里的化影罢了,他一把抱住齐云飞打开混元伞,嗖地一下就消失不见。
齐云飞兀自挣扎,但赵五郎力气比他大了许多,二人躲在混元伞下已是另一个世界,任他怎么呼喊,外人也听不到、看不见。
柳、龟二侍又找了一遍,见确实找不到这二人,便准备将怒火全部发泄到齐若梦身上。
二人围了过去,南宫少羽却扬了扬手,喝止道:“如此娇弱的女子,你们怎能这般粗鲁相待。”
柳、龟二侍不知南宫少羽言下之意,惟有退后一步,道:“但凭少主吩咐。”
南宫少羽道:“这女子我看中了,你二人捡些松枝连同百花扎个像样点的花轿,把她抬回我的飞羽宫。”
柳龟二侍立即明了南宫少羽的心思,笑道:“小妮子,你可算是有福气了。”
齐若梦冷冷一笑,道:“这御剑宗内女弟子也不在少数,南宫师兄何必独独中意我一人,再说我本是孙长老门下的弟子,若我不同意,你这般强取,不怕孙长老责怪吗?”
柳侍冷笑道:“孙长老?你不知道孙长老也要卖我少主三分颜面吗?”
南宫少羽却低下头,瞧了瞧齐若梦,忽然笑了起来,明眸皓齿美艳如桃李灼灼:“我知道你会同意的,只要你来了我的飞羽宫,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找齐师弟的麻烦,你看可好?”
齐若梦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南宫少羽当真是十分狡黠之人,他一句话便能戳中别人的软处,叫人反抗不得。
齐云飞怒吼道:“若梦,你疯了!你疯了!不要给这种蛇蝎之人当奴婢!”他疯狂扭动,想要冲出去,但赵五郎立即拍了一张黄符,喝道:“定!”
齐云飞僵在原处,身子不能动弹,整个面容极度扭曲,眼眶之中却早已是泪水潸潸而下。
齐若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树下,有风拂过,凉凉得好似秋天要到来了。她想起兄妹二人入了御剑宗以来,这日子并不好过,习武之人历来以修为高下定尊卑,自己剑道修为低微,哪里有尊严可言?若非齐云飞常常护住自己,她如何能在门派内求得周全。想到这,她忽然冷笑了几声,似有几分悲愤,亦有几分绝决,而后突然跪了下来,俯首道:“婢女齐若梦愿服侍南宫少主生生世世,只求少主能护我哥哥周全。”
南宫少羽已是一副万事在我掌控之中的得意模样,哈哈大笑:“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南宫少羽的剑婢,你只准在我宫中服侍我一人,不准离开我宫殿半步,明白么?”
齐若梦点了点道:“奴婢明白。”
南宫少羽讥讽道:“你那缩头乌龟的哥哥怕是不敢出来了,不如你这便跟我走罢。”
柳龟二侍齐声道:“请上轿!”
齐若梦福了下 身子准备上轿,突然又停了下来,她转身朝万剑冢方向拜了一拜,朗声道:“从今往后,若梦便是南宫少主的婢人,哥哥要安心练剑,不必挂念若梦,待你能穿云拨日之时,再来接妹妹不迟。”
说完这话,齐若梦头也不回,上了松花轿子。
老红松下,红花添锦,胭脂沾唇,这少女眼角一滴泪也不曾流。
山脚下是东海翻动的水潮,海潮的气息带来蔚蔚的流霞,如涛的松簧,这景色当真美得人间难寻。
只是晚霞再美也终尽,残阳如血亦会沉。
齐云飞终于挣脱了赵五郎的阻拦,他满脸杀意,捡起齐若梦掉在地下的青锋剑,就要冲上山去找南宫少羽。
赵五郎一把拉住了他:“齐云飞,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你现在连他的两个侍从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斗得过南宫少羽的!”
齐云飞怒吼道:“你是谁?我的事与你何干?你赶快给我滚开!”
赵五郎道:“我是……”他这话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来,他想说自己是赵五郎啊,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但如今齐云飞又怎么会认识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他也不在解释,手中御出一道雷光,嘭地一声就将他击倒在地,青锋剑脱手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赵五郎冷冷道:“齐云飞,你别管我是谁,如今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救你妹妹,就算你今天真把你妹妹救出来了,但明天呢,后天呢?你手中的剑胜不过南宫少羽,你就始终要低人一等,你就始终不能摆脱他的影子!”
“你没听你妹妹最后说的话吗?若有他日穿云拨日时,再来接她,你现在能穿过这清虚山的层层流云吗?你能进入剑宗四少的飞羽宫吗?”
赵五郎捡起青锋剑递给齐云飞,道:“齐云飞,练好你的剑,再来谈你的权力。”
齐云飞接过青锋剑,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转而化作一抹坚定,他仰起头看着赵五郎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五年之内,我一定要击败南宫少羽!如违此誓,我此生永不再练剑!”
他收了青锋剑,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赵五郎骂完齐云飞心中亦是十分沉重,但他见齐云飞转身离去,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他梦里,可不能跟丢了他,于是急忙撑起混元伞也悄悄跟了过去。
山路崎岖,陡峭向下。
齐云飞一路走的甚快,路过几丛松柏,前面就是一座巨大的石桥,这石桥建得有些奇特,它是半圆形的,桥上刻满了神兽,桥中间还立了一个古朴的牌坊,正面书着:“阴阳有界”,背后刻有:“乾坤无量”。
齐云飞一步跃上石桥,绕着石桥走动,须臾就转到了山下,赵五郎这才看清,这座石桥便是连接上下九重天的地方,人过石桥,从正立转为倒立,便是由阳转阴了,若是自己走上去不过以为是绕了个弯罢了,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整个人完全倒立于山崖之下了,委实惊心动魄。
赵五郎急忙跟了过去,也跃上石桥,走了半圈,抬头一看,原本向下的下九重天已经笔直往上,山势高耸入海,整片东海已经倒转为蓝色的天幕铺陈在头顶上,赵五郎多看两眼都觉得心慌,感觉这海水下一刻就要倾倒下来。
但他顾不得欣赏这奇观,因为齐云飞身影闪了几下已经往山峰上飞奔而去。
这下九重天,正是九层万剑冢,分别依照乾坤九剑的金、木、水、火、土、雷、电、风、灵而设,齐云飞平日里就和灵犀长老住在山巅的灵剑阁中,要入这九层剑冢必须要有令牌才行,齐云飞身上有灵犀长老给的灵剑令牌,自是能畅通无阻。
赵五郎靠着混元伞的隐身法,跟着齐云飞一路往上,沿途所见均是各色荒芜的景象,十分凄凉凋蔽。
第一层剑冢是紫金剑冢,处处都插满紫金打造的各色神剑,剑冢之内寸草不生,形如世界末日。一群金甲剑侍没日没夜地擦拭着万把紫金剑,常常后面的还没擦拭干净,前面的又蒙上灰尘。
随后进的是青木剑冢,剑冢中有几根巨大的青木藤盘旋其中,但除了木藤上插着千把青木剑外,再无他物,也是一般无二的萧条。青木长老坐在粗硕的青木藤上喝着闷酒,他见齐云飞过来了,随口问道:“小子,又跑哪里去?这万剑冢中就属你来去最自由,真是好啊!”
万剑冢中都是受罚之人,若没有王琼风的手谕,出入都不自由了,唯独齐云飞是守剑长老钦点的弟子,不算剑冢的罪人,可以自由来回九层剑冢和九重天。
齐云飞也不答话,自顾自地往山顶上走去。
青木长老旁边的另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怒骂道:“齐云飞,我师父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人正是青木长老的徒弟苟烈。
齐云飞也不答苟烈的话,绕过青木藤就要走出青木剑阵,苟烈掠了两步挡在齐云飞跟前,怒喝道:“臭小子,我问你话呢!”
齐云飞冷冷道:“你的话我听到了,怎么还有事?”
苟烈脸色愈加难看,便想出手教训他,不想青木长老却喝止道:“苟烈,你管他作什么,他可是灵犀长老的唯一弟子,这九层剑冢中的第一剑少,你给我回来!”
青木长老这话说得极为阴阳怪气,显然他对齐云飞也没什么好感,更或许他是对灵犀长老没什么好感。
齐云飞欲言又止,最终懒得说话还是扭头进了上一层剑冢。
火云剑冢内,处处是地火熔岩,到处一片焦土,堪比阿鼻烈焱地狱。火云长老疯疯癫癫,衣不遮体,他看见齐云飞却是另外一幅表情,惊讶道:“你小子居然还活着,你有十八了没有?”
赵五郎有些奇怪,不知道这烈焱长老为何说这话,难道齐云飞身体有什么问题吗?亦或是他在这御剑宗内结怨太多?
赵五郎想了想,这齐云飞从小一副木头脸,待人冷若冰霜,又天资卓越,处处树敌是在所难免,一定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