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卫公一时不服与杜七圣赌气比试,正中了他的圈套,变成了他麾下的一具尸首,也是可悲至极。
葛云生道:“七七圣法,七具尸首必要停放七天七夜,才能让七圣虫完全控制尸体,而后这七具尸首醒来便会依次吞噬其他尸体,将七尸合为一体,化作强横百倍的七七圣尸。”
赵五郎啐了一口道:“真是叫人发指!我们这就把这些尸体毁了,让那杜七圣练不成七七圣法。”
葛云生道:“毁尸容易,但这七具尸体里还有部分生魂在,若是这般杀了只怕投胎都难了。我们先把他们放下来,再想想办法夺回这些亡魂。”
葛云生捏了个符纸,正准备将这些蠕动缠绕的缰绳击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柔媚的笑声:“这么晚了,两位道长还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是李三娘!”赵五郎惊道。
二人急忙奔出殿外,却见院落中月光清清,空无一人。
突然,三座香炉之中轰地一声爆燃起来,三道明亮的火光急旋化作火柱冲天而起,将这禅院映得亮如白昼。火柱在空中汇合,变作一条火蛇腾空盘旋,最后回落在一个人手中,正是七圣社的火师陆寿。他身边还有三个人,分别是社主杜七圣、御兽师天琅和画中仙李三娘。
杜七圣手持青丝拂尘,一袭青色鹤氅如水飘洒,他捋了捋青须,满脸笑意吟吟,气度甚是飘渺超然。若不是知晓他修得这一身邪术,赵五郎还以为他是个道家仙人。
杜七圣作了个道揖,道:“两位道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葛云生冷笑道:“倒是装的一身的仙风道骨,却做的两手的肮脏之事。这事还须多此一问么?”
杜七圣并不怒恼,依旧笑道:“看来二位对老夫的道法已经知晓一二,这自古戏法都是不传绝密,既然被二位知道了,那只好请二位多多包涵,代为守密才好。”
赵五郎呸了一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这等歹毒之事,还想要我们替你守密?妄想!”
杜七圣身后三人闻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三娘柔笑道:“这小道人倒是蠢的可爱,社主的意思便是要你们永远都守住秘密,对我们社主来说,这世间只有尸体是最听话的,只有尸体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天琅也笑道:“正是,不乖乖束手就擒,也好过生生受苦。”
葛云生负手笑道:“啧啧,说大话也不怕闪舌头,指不定今天谁收了谁呢,还在这装大头蒜呢。”
赵五郎也补了一句:“还是个泡尸水的腊八蒜!”
陆寿见葛云生师徒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心头更为恼火,一团火球在手中跳跃抖动,已是呼之欲出。
天琅冷冷道:“我们可不像无涯礼喜欢玩弄些不实用的花把子,想以二敌四,未免太狂妄了些罢?”
陆寿耍了耍手中的火球,鄙夷道:“杂毛小道也敢替天行道?真是不自量力!这次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谁说以二敌四,现在是四对四!”说话的正是施小仙,阿鬼背着她也跃下了围墙,她眼中早已通红通红,杀父仇人在前,施小仙恨不得将这四人千刀万剐。“杜七圣,你好歹毒,我阿爹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这么狠心地杀害了他!”
赵五郎见施小仙不听劝阻跳了下来,急声道:“施姑娘,你下来干什么?太危险了!快走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是拼死也要替我阿爹报仇!”施小仙与阿鬼并不肯后退一分。
杜七圣摆了下拂尘笑道:“能化作我的七圣尸首,是何等尊贵的福分,何来的深仇大恨?不过如此也好!省得说我们七圣社以多欺少,我先看你们几人能不能赢得过我手下的三位戏师。”说罢一招手,陆寿、天琅、李三娘就飞扑而至。
陆寿放出火精,赵五郎身形一闪就堵在他跟前。
陆寿面目狰狞,嘿嘿笑道:“小道士,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跑掉了!”他用的是火法,而赵五郎最擅长的也是火符之术,二人二话不说,以火对火,打得火光四溅。两人打了一阵赵五郎的气御五行术才修炼到初级,对阵陆寿的火精,显然有些吃亏,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了十余招,赵五郎已经明显落了下风。
葛云生提醒道:“这火精可不是凡物!五郎小心点,别用火术打它。”
赵五郎无奈道:“我就火法用的最好,我不用火术,我用什么啊?”
葛云生道:“你个蠢驴,我刚教你的雷诀你又忘记了?”
赵五郎眼睛登地一下就亮了起来,裂开嘴傻笑道:“是哈!我刚学了新雷法呢!”但这话音刚落,就听陆寿大喝一声,他左臂上的红色符文闪现,火球在空中突然就化作一条巨大的火蛇缠绕而至,火蛇狰狞,热浪逼人,赵五郎被吓了一跳,雷诀又立即忘个精光,他无奈之下,只有拍出一符,喝了声:“御!”符文中淡黄色光芒一闪,化作一个桌子大小的圆盘,嘭地一声将火蛇勉强挡了下来。
火蛇冲击了一阵无功而返,陆寿又一拍肚子上的符文,再驱火精而动,这把火焰倏地升腾而起,却是变成一个两丈大小的火熊,火熊浑身烈焰逼人,双眼之中更是精芒闪耀。
赵五郎心中一凛,再御金光抵御,不想火熊咆哮而来,一掌便将防御的圆盘击碎,再一掌直接将赵五郎击飞三丈远,痛得他浑身骨骼欲裂。
好在这火掌虽然看起来十分强横,打到身上却不是很致命,五郎哎哟了两声,急忙翻了个身子,他一见这火熊不依不饶,又追了过来,心中已经怯了场,匆匆拍了拍身上的余火,拔腿向往大门口跑去,火熊嗷嗷嗷地追了出去,双掌疯狂拍打,四处砖石立即烧成片片焦炭。
这一人一熊围着围墙疯狂追逃,一个啊啊啊地狂叫,一个嗷嗷嗷地嘶吼,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赵五郎虽然体力好,但跑了一阵也感觉双腿酸麻,他觉得自己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喘着粗气叫道:“师父,师父快救命啊,我打不过这头熊!我要被它打死了!”
葛云生在这边力斗李三娘和天琅,不知是无暇光顾还是有心历练一下赵五郎,并不出手援助,而是喝道:“五郎,你注意看他身上的符文,这火精非同一般,但他的修为还力有不逮,控制得还不好,自己想想办法。”
赵五郎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这陆寿双掌按住自己的腹部符文,红光闪耀处正是一道御火的符咒,他强行静下心来,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莫名地就开窍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醒了,当真是五识俱明、七窍通透。
赵五郎大喜道:“我的灵光又来了!”
赵五郎的心中其实并非毫无灵光,只是时灵时不灵,而这不灵光的时候要占了绝大多数的时间,所以让人觉得资质甚差,毫无长进。如今关键时刻他心智又开,只觉得通体舒畅,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术法内里玄机,他立即刹了脚步,道:“丑八怪,我知道你的控火法门了,你身上的符文都是控制火精用,你肚子上的那个正是烈焰熊罴符,这活熊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不管你变成什么,这火焰的威力始终都是你自己的修为。”
陆寿惊了一下,不明白这小道士怎么突然变聪明了,他只以为是葛云生的指点,口中恶狠狠道:“知道了又如何?关键是看你怎么破我的火精!”
“那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破你的术法!”赵五郎嘿了一声,捏了个金光金身咒,也不躲避,直接朝着火熊冲了过去,火熊挥起烈焰巨掌拍打下来,赵五郎往地上一滑,堪堪躲过火熊的巨掌,而后突然跃起,从火熊的胸膛中穿了过去,光焰拂面而来,一阵灼痛。但赵五郎已经顾不得这些疼痛,而是迅速冲陆寿奔了过去。
陆寿大惊,想要召回火精已经来不及了,赵五郎猛力踢出一脚,直接将陆寿踢翻在地,而后迅速捏雷诀,这脑中的雷法口诀一闪而过,当真是心念所到之处,万法无不应验,口中自然而然急急念道:“道合于心,神聚于顶,五指运雷,速灭邪灵!”这正是葛云生教给他的雷诀,道教之中最常用的五指掌心雷。
一团紫色电芒闪耀而出,化作一团琼花一般的刺眼雷球,五指一拍,嘭地一声雷球就击中陆寿的腹部。
雷乃金火之力,陆寿身上画有辟火咒,火术自是不能伤他,但雷力却可以,紫雷入体,一下子便烧焦陆寿的皮肤,无数青蓝色的雷击纹像蜘蛛网一般扩散开来,迅速遍布全身。这陆寿身上的诸多符咒原本是用西域特质油彩所画,水火不侵,极难去掉,但这把被紫雷击打,无数蓝色雷痕交织,干扰破坏了原本的符咒纹路,这些咒法立即就被破的七七八八,不成样子。
火熊似乎感应到陆寿的安危,嗷地一声吼叫,化作一只火鸟疾疾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