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一问得毫不客气,显然平日里对赵归真是颇有些不满。
赵五郎眼见这人凶神恶煞也不畏惧,而是嘿嘿笑道:“你倒是胆子不小,这样说话不怕赵归真控制了你的神智,再给你施一场幻术?”
陆十二也出言劝道:“哥哥说话还是小心为是,赵社主的幻术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十一冷笑道:“怕什么,你我兄弟二人怕了他一辈子,但如今他功力被废,手下云机三绝更是死的死、叛门的叛门,他赵归真早已是形如丧家之犬,我们还需要怕他么?他这次叫我们这些戏法师回来,想必是穷途末日,要我们帮他重振云机社一门,不过这也太可笑了!哈哈哈!”
陆十一这话说完,各戏法师都纷纷默然不语,妙月郎君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赵社主虽然性情怪异,不易亲近,但这些年我等入了云机一门,还是蒙受了他不少恩惠,别的不说单是提升修为一方面就对我等有莫大的帮助,如今社主落难,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段昊也道:“正是,我段昊虽不算云机社的正式门徒,但昔日也受过社主恩惠,他若真是落难有事相求,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毗褴婆也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怎么说都是我云机社主,你我不出手相助,可不叫江湖人笑话了!”
云机社各戏法师纷纷表态,大多还是念着赵归真的情义。
陆十一见此,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们讲义气那是你们的事,我陆十一可不这么想!他赵归真教我们本事不假,但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阴谋,为了他门派的壮大,授渔与人还贪图网中之鱼,养鸡犬牛羊还不是为了吃肉饮血,这可不算什么恩惠!”
陆十一说得慷慨激昂,但这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就一阵剧变,因为他发现庭院里原本半人高的荒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疯长到一丈多高,这杂草向天空摇摆,像一只只利剑擎天而起,又像一只只毒蛇准备出洞。
有人在控制这荒草!
“谁?!”陆十一大叫一声。
“快给我滚出来!”
唰地一声,忽然这荒草像是无数的锁链一般绞缠过来,陆十一刚想丢出手中的布偶,两对手脚就立即被这长草捆缚了起来,这青草一片片翠绿如碧玉,闪动着妖异的光泽,不断地绞动着割破他的皮肉,青草如剑如丝,再延伸到他的七窍之中,一片一片割得他叫也叫不出,动也不敢动,只要多动一下就要被利刃一般的草叶割下一片皮肉。
“是……是谁?快出来!”陆十二捏着手中的布偶惊叫道,他手中的布偶是由棉布和茅草扎成的,看起来颇为奇特。
玩偶正欲丢出,白色影壁之后有个十分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老夫不过一年未至,你们就连草木逢春的手法都忘记了么?”
一个微微驼背的青衣老道人慢慢踱出影壁,他弹了一下手指,这些青草就停止了蠕动,像一座青色的牢笼一样把陆十一牢牢地锁在里面,血就一点一点地顺着青草叶流了下来。
“谷常春?!”
“常春道人?!”
……
不仅是妙月郎君、毗褴婆、段昊这些认震惊不已,就连赵五郎和施小仙也惊了一下。
只是这两拨人惊讶的内容不太一致,云机社的戏法师惊讶的是常春道人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这面容晦暗的如同垂死的老人一样,但说话的口气,手中的道法都是满满的杀戮气息,这与原本他们认识的常春道人可是完全不一样。
而赵五郎和施小仙惊讶的是,这常春道人居然还没死,他们以为这凌虚峰一战,谷常春必然死在了赵归真的幻境之中,却不曾想,这人的命当真如千年老藤一般,僵而不死。
妙月郎君见是谷长春,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劝道:“常春,好歹是同门一场,先把陆十一放了再说。”
常春道人口气冰冷道:“同门一场?妙月,你如今也敢用这口气与我说话么?好大的胆子!”常春道人这说话的语气已与以往大不相同,这语气姿态完全是另一个人,这人的口气他们再熟悉不过。
正是赵归真!
云机社主,天下第一戏法师赵归真!
除了赵五郎和施小仙外,所有人都吓得抖了一下,急忙俯身道:“是……是赵社主,我等眼拙,还请社主恕罪!”
“请社主恕罪!”所有人都高呼了起来。
常春道人抑或者赵归真冷笑一声,缓缓道:“我云机社如今落难,你这几个戏法师倒是个个心中算起小算盘,都说戏子无情,我看果真如此,当日你们入我云机社立下得重誓都忘记了么?当日我教你们戏法时,你们自己许下的诺言都忘记了么?”
“莫不敢忘!”众人再度齐声道。
赵归真大怒道:“我看你们早忘了!”
众戏法师纷纷跪地道:“请社主息怒!请社主息怒!”
赵归真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他一甩袖子,所有的长草如潮水般回收,陆十一变成一个血人摔落在地,这陆十一一落地,也顾不得伤势疼痛,急忙伏地磕头道:“十一知错,十一知错了,谢社主不杀之恩!”
赵归真冷冷道:“若非我现在用人之际,你现在早就化作一滩血泥!”
陆十一的头磕得像捣蒜一样:“谢社主饶命!谢社主饶命!”
赵归真再一挥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不敢再说话,静等着赵归真发话。
赵归真道:“我云机社成立十余年,到如今也出了一个响亮的叛徒,你们可知是谁?”
众戏法师面面相觑,这人他们自然都知道,一个个低声道:“是玄天明。”
赵归真一说到玄天明,竟然没有咬牙切齿的痛恨,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在谈论一个局外人一般:“他倒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要与我为敌,这可不算聪明人的做法。”
妙月郎君带头道:“我等必全力助社主擒拿叛徒,重振我云机雄风!”
“擒拿玄天明,重振我云机雄风!”众人又群起附和道。
“重振雄风?”赵归真哈哈笑道:“老夫现在不求云机一脉如何壮大,只想叫这玄天明血债血偿!”
这时,妙月郎君又上前道:“社主,玄天明为人狡猾,行迹飘忽不定,最是难找,可需要派出探子前去打探下?”
众戏法师见妙月郎君上前邀功,一个个也纷纷抢话道:“对,这老儿不单有御墨的本事,剑术也是一等一的。”
“而且我听闻这玄天明最近还招了一个颇为厉害的弟子,是个御剑的少年,这少年手上有天下第一神剑,乾坤九剑!”
“乾坤九剑?这等神剑不是御剑宗的镇山至宝么?这少年是谁,竟可以拥有这等利器!”
众人议论纷纷,赵归真眼见这些人吵杂喧嚣,有些不快道:“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有什么可忌惮的,须知想要与云机社为敌,那只有一个下场!”
众人高呼道:“杀无赦!杀无赦!”
这云机社群情激奋之际,赵五郎心中却有几分不安,一则众人说到齐云飞之事要杀无赦,这事他万万不同意,毕竟齐云飞与自己有过不浅的交情。二则,云机社与玄天明的恩怨是云机社门派内的矛盾,如今他赵归真门人已至,自己似乎也不便参与,于是上前一步道:“前辈。”
赵归真问道:“何事?”
赵五郎道:“剿灭玄天明一事算是云机社门派内肃清之事,如今你已有门人相助,恐怕这事我跟小仙也不便参与了。”
众戏法师叫得正欢,突然听到赵五郎说这话,都纷纷替他捏了把汗,他们心想这少年是谁,竟敢这样跟赵社主说话,真是不要命了,恐怕是要死了!要死了!
刚刚受了伤的陆十一第一个跳出来叫骂道:“臭小子,什么方便参与不便参与的,社主要你过来那便是瞧得起你,你推三阻四的要找死么?”
赵五郎还未说话,施小仙就抢先鄙夷道:“你倒是忠心耿耿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身的伤!”
陆十一一脸羞恼,刚要破口大骂就被赵归真摆手阻止了,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就往后退了几步,赵归真笑道:“小子,为何不能参与,这玄天明也算你仇人之一,若非他从中作梗,你师父又怎么会被徐长元抓走?那齐云飞又怎么会与你反目成仇?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昔日的兄弟一步步落入玄天明的魔爪?你我现在早已是同仇敌忾,怎么还能说出这般与你无关的话?可不是叫人失望了!”
这赵归真极会抓住人的心里,他用葛云生和齐云飞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一句一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赵五郎亦有几分动心,只是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诫他,这赵归真的花言巧语不能尽信!
施小仙也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要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赵归真又道:“小子,你别忘了我这还有一方妙计和一锦囊未曾给你,你二人可是答应我一同去找玄天明,而后我才能给你这两样东西。”
赵五郎道:“但只说要玄天明解了你的墨虫,可没说要杀齐云飞!这事恕我和小仙做不到。”
赵归真道:“齐云飞我可以不杀,但玄天明必须死!助我杀了玄天明,我便给你锦囊妙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