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坛之上,赵五郎一击必杀的招法还是没有打下去,因为南宫少羽的手中轻轻地握住一个小小的白纸人!这是白遇仙送给他和施小仙的纸人,世界上只有两个,一个在他身上,另一个在施小仙的身上。
这纸人赵五郎太熟悉了,只看了一眼就可以确认无疑。
赵五郎怒喝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纸人?!”
南宫少羽笑道:“自然是我从施姑娘怀中取得的!”
他轻轻一抖,这纸人飘飘摇摇就落在赵五郎的脚下,白色微微有些发黄的纸张,裂开的嘴角,就像白遇仙一样哈哈大笑着。
赵五郎心中已经明了,他怒骂道:“你真的好卑鄙!”
“卑鄙?呵呵,只是凑巧罢了。昨日 你们都在熟悉道坛,而我则出去吹吹风,不巧就偶遇施姑娘,她可是十分记挂着你呢,一路偷偷跟随而来,这行径着实叫人感动,只可惜这妮子性子有些暴躁,我不过是请她一叙,不想却对我大打出手,可不是就被我制住了?”
南宫少羽说得这事似乎都是无心之举罢了,可是赵五郎心里怎么会不清楚,这人做事历来狡猾歹毒,怎么会是这么无心相遇,再逼不得已擒住施小仙?必然是蓄谋已久,他自是早早地就计划好了,抓住施小仙来作为最后的要挟手段。
赵五郎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慌乱,他和施小仙虽然已分别多年,但小仙笑起来的模样,说话的样子,生气的姿态,似乎一切一切都是那么鲜明地涌现在自己眼前,一幅一幅,恍如昨天,当真是历历在目。
他手中的道法自然也停了下来,雷法的光芒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看台上符箓门各道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五郎已是胜券在握,为何突然停了下来,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少羽的脸上已然露出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怎么样了?”赵五郎终于开口问道。
南宫少羽道:“你放心,她现在一切都好,模样姿色还更甚往昔,只不过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天色一黑,我可就不知道施姑娘还安不安全。”
赵五郎整个人已经失了分寸,上前一把抓住南宫少羽,焦急道:“你把她抓到哪里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南宫少羽道:“就在太虚崖十里外有一处隐秘的地方,我的侍卫正好好地守护着她,不过我的侍卫可不是活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尸性大发,只怕施姑娘……”
南宫少羽所说的侍卫,自然不会是活生生的御剑宗弟子,而是他利用七神丹控制的活死人。
让一群活死人看着施小仙,若是过了时辰,她的下场自然是惨不忍睹。南宫少羽推开了赵五郎,重新站了起来,他脚步还有些许踉跄,浑身亦是疲惫不堪,若是再决斗下去,恐怕连普通的返照道人都打不过,只是即便这样,此刻的他依然高傲的无以复加,因为这胜局的筹码已经向他倾斜了。
只要有施小仙在他的手里,他就不可能会输给赵五郎。
他开口道:“赵五郎,你想清楚了,你要么杀了我,登上道坛决之顶,当这四大正道的掌教,不过你若是这样,施姑娘自然也会性命难保,而且会死得很惨。要么,你自己认输,把这掌教之位让给我,我让你二人双宿双飞,如何?”
赵五郎怒道:“你竟然用施小仙的性命来威胁我,你真是太卑鄙了,这道坛之上想要胜我,为何不凭你御剑宗的真本事!你这还是正道所为么!”
赵五郎虽然怒吼而起,但道坛与最近的看台相距都有百丈,加之此时突然地火轰隆喷溅,看台上的各道人耳力再好也只能听到二人在争执,至于在吵些什么却是一点也听不清楚。
南宫少羽有恃无恐道:“计策本身也是决胜的重要法宝,道教掌门人可不只需要武功天下第一,若是像你这般老实的人当掌教,如何能压得住邪门歪道?”
赵五郎呸了一声道:“你心术不正,还妄图引领正道,我即便是让与秦师兄也不会让给你!”
南宫少羽听了他说秦少商三个字,心头倏地不快道:“赵五郎,无需废话了,快快做决定吧,要么杀了我当掌教,要么去找你的施姑娘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赵五郎突然心头一横,怒喝一声道:“这还用问,一个女子与天下正道相比,能算得了什么,这施姑娘我早已多年未见,你以为用这能威胁的了我么?!”
他手中再度御法高高扬起,直接朝南宫少羽天灵盖上拍了过去,道法侵吞如火,疾奔如电,一掌下去,必要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但是,这手掌在距离南宫少羽不到三寸之时还是硬生生地悬停了下来。
赵五郎浑身有些颤抖,心中情绪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不能平息。
看台之上,符箓门、驭灵司甚至部分丹鼎观的门徒都在叫喊着:“赵五郎,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快了解了决斗,问鼎这道坛决的桂冠!”
“赵五郎,我符箓沉沦数百年,今朝总算要扬眉吐气了,你还在等什么?!”
“五郎师兄,快出手啊!”
……
所有人都不能明白,此时此刻赵五郎的一掌之下要承受什么样的心里斗争,他自言自语道:“施小仙她算什么,不过是我萍水相逢的一个女子罢了,我有师父的遗志,有门派的期望,怎可如此轻言放弃?哪怕,我真的问鼎了道坛决,自己不做掌教,把这位置让给秦少商,也是一件好事,总比让南宫少羽这样歹毒的人当了掌教好上百倍千倍,我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正道二字,这男女私情和乾坤正道相比,孰轻孰重如此显而易见,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的掌力又下坠几分,雷火劈开了南宫额头的皮肤,一道血光露了出来,南宫少羽眼神中突然浮现几分恐惧,他惊叫道:“赵五郎!你真的还想杀了我?你可想清楚了!你再犹豫片刻,施小仙会死的很惨!你一辈子都会愧疚难安的!”
赵五郎牙根紧咬,眼神之中已是一片幽蓝,右手的掌力还在缓缓下坠,他低喝道:“杀了便杀了!又有什么要紧!”
南宫少羽分明已经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因为赵五郎眼中的蓝光看起来已有几分阴寒,他似乎已完全被混元灵力所掌控,变得无情无欲,他的眼里只有对手二字,只有求胜这一目标。
“不!”
南宫少羽惊叫道:“赵五郎,你真的要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人么?!你对得起施姑娘对你恩义么?!”
“杀!”
赵五郎继续喝道,手中力道突然猛地加大,用力一拍!
轰隆一声,这掌力击穿了太虚崖的石壁,无数烟尘滚滚而来,道坛内原本飞跃的火花,清清的潭水,圣洁的莲花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处破烂不堪极度丑陋的道坛。
这掌力并没有击中南宫少羽,而是擦着他的耳朵拍向了背后的石壁,一行鲜血从耳朵上流了下来。
赵五郎喘着气,低下了头,他忽然觉得,道坛决上的华丽争斗都好像一场梦境一样,一梦醒来这一切原来如此不堪。
他突然觉得,什么问鼎道坛决,什么振兴符箓一门,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都没有葛云生和施小仙的一根汗毛重要,若非他师父的遗志,他又如何会来走这一遭,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辜负施小仙的一片深情,如今所有的高冷和姿态都不过是自己伪装的面具罢了。
纷纷扰扰这么多年,他的道法再精进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初心,他依旧只是想做葛云生的傻徒弟,想做施小仙的好男儿,只是如此而已。
他已经失去了葛云生,不能再失去施小仙。
赵五郎垂首道:“是我输了,你告诉我小仙在哪里。”
南宫少羽心中的一口气终于吞了下去,他笑道:“你先宣布弃局了,我自然就告诉你。”
赵五郎道:“我要确保小仙是安然无恙的,你的为人我不相信!”
南宫少羽道:“这点你放心,你若认输,你一出太虚崖就能看见活生生的她,否则见到的可能就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我毕竟是要当掌教的人,这点信用都没有如何安抚天下正道。”
赵五郎抬起头,望了望太虚崖上的道人,突然朝符箓门清微和神霄道人拜了一拜,而后拱手道:“弟子不肖,未能力败对手,有负重托了。我赵五郎,自愿弃局认输!”
他这话用的是传音之术,声音朗朗,整个道坛之内的人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就连御剑宗的门人一个个都惊诧不已,毕竟这胜负谁都看得出来,可这赵五郎为什么要突然宣布认输呢?
清微道人更是疑惑不解,扶住栏杆大叫道:“五郎,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这么糊涂了!”
神霄道人怒喝道:“赵五郎,你胡说什么?明明都赢了,还认什么输!真是气死我了!”
这结局大出意外之外,众人议论纷纷,吵杂更甚斗法之时。
就连一向冷漠的执裁道人也是惊了一下,看了一眼敖青华,不知该不该判决,敖青华也是惊诧不已,不过道坛决有道坛决的规矩,他还是点了点头,而后执裁道人才宣布道:“本场比试胜者,御剑宗南宫少羽!”
宣布结果一出,并无欢呼之声,众人只是觉得奇之又奇,御剑宗的长老更是疑惑道:“难不成上一次王掌门让给徐长元,这次符箓门就要把正道掌教之位还让给我御剑宗?这是道坛决的规矩么?”
“这……恐怕没有这等规矩吧,只是真的奇怪了!奇怪了!赢得有些莫名其妙!”
道坛上,赵五郎面无表情道:“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可以放了小仙了么?”
南宫少羽哈哈哈大笑道:“你果然是重情重义的人,你这么慷慨,把正道掌教之位都让给我了,我怎么会出尔反尔杀一个弱女子呢?不过……”
南宫少羽的脸色突然一变,恶狠狠道:“你想要救施小仙还得答应我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