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神君邀宴,从无活口,这是尸道的铁律。
葛云生和齐云飞已然束手无术,只待尸神君再用一点力气,就将这二人的精元吸个干净。
尸神君桀桀冷笑,五指上青筋暴涨,终于下了杀手,但就在这时,一道冷艳的青光飞快掠来。
铮地一声!
尸神君手中一痛,急忙收了回来,一看自己右手已被切下了两个手指,葛云生和齐云飞双双跌落在地。
“谁!”尸神君狂怒道。这道门中胆敢与尸神君正面对抗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屋顶黑布华盖上显露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身穿黑色劲装,蒙头蒙脸,手持三尺青锋,双眼炯炯有神,如两枚剔透的深色琥珀。
“好大的胆子!竟然来管本座的事!”尸神君撇下葛云生和齐云飞,一招手,剩余的黑血幡急速旋转,化作一条条黑色的毒蛇朝那黑衣人卷去。
黑衣人身形快如疾电,腾挪之间已经闪到尸神君面前,他飞出一剑,带出万千青光,竟让满室熠熠生华。
来人剑法轻灵飘逸,身手快似疾风,修为显然极为高深,尸神君徒手相斗之下,竟然占不得丝毫便宜,反倒被黑衣人刺伤了多个地方。
“你到底是谁?”尸神君怒不可遏。
黑衣人朗朗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干什么?”
“我管你想做什么,挡我者死!”尸神君边捏指诀边喝道:“今夜也教你有去无回!”血幡飞舞,威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也叫人胆战心惊,所有血幡扭作一团,化作一只长枪直冲黑衣人而去,黑衣人喝了一声,一剑劈下,黑血幡立即化作碎片,但这些碎片在空中飞舞旋转,又凝聚成万千鬼厉一般朝黑衣人飞了过去。
“血幡夺舍!”尸神君喝道。这招以血幡中的阴魂为利器,不断地攻击黑衣人,只要被血幡碎片击中,这碎片中的戾气便能迅速窜入黑衣人的魂魄之中,扰乱他的心神,控制住他的肉身。
尸神君兀自得意自己的这招绝技,但这黑衣人却毫不惧怕,他冷笑一声,道:“尸道的伎俩如何能比得上我神剑的威力,尸神君,到此为止吧!”
只见这人身子一旋,高高跃起,皓月映照下,身姿流光溢彩,竟如同天外飞仙一般清逸绝尘。
他右手持青锋长剑横立胸口,周身似乎有隐隐水波流动,耳畔已经传来轰隆隆的海潮澎拜声音,葛云生和齐云飞见这人的持剑动作,纷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剑招难道是……”
黑衣人左手捏诀,右手翻动青锋剑,凌空踏步,潇洒至极。
当真是身若飞鸟横渡,剑如青龙捣海,这口中剑诀已然呼出:
“天地六宗,海潮万千,俱化神威剑锋!”
周边的水波突然剧烈扭动,仿佛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剧烈的风暴,这狂风席卷海潮汹涌咆哮,万千海浪呼啸而来,只震得整个龙涎阁摇摇欲坠,料是尸道第一神君也吓得浑身颤抖。
“这剑是……”
黑衣人终于暴喝出了最后一个字:“斩!”
所有的海潮被剑锋吸引,汇聚在青光之上,剑芒辉耀四方,威严不可侵犯,这青光巨剑猛地劈下,发出轰隆一声爆响!
青光爆闪,黑衣人手中的青锋剑也受不住这巨大的剑威,碎裂成万丈光芒飞散开来,这剑华直通九霄还不散尽,龙涎阁一击之下荡然无存,地面被轰出一个十几丈大小的深坑,尸神君躺在坑底,竟然被一剑劈成两半,脸上僵硬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葛云生和齐云飞终于惊叫了出来:“海宗神剑!”
这正是御剑宗主,天下至尊剑圣王琼风的独创剑招,六宗神剑之海宗剑,六宗神剑正是天三宗日、月、星,地三宗海、岱、川,俱是王琼风感悟天地山河之力,研创出惊天灭地的无双剑招,这海宗神剑以万千海潮之力汇聚剑锋,一剑劈下,有劈波定海之力,世间修道习武之人莫不能挡。
这黑衣人如何会这等绝世剑招?莫非是剑圣王琼风?
葛云生早已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这一生只见过王琼风用过一次剑,那便是二十年前,魔教、尸道与鬼道图谋抢夺万剑冢中收藏的万把神剑,一同攻占东海清虚山上的御剑宗,万千魔教、尸道和鬼道教徒将御剑宗围得水泄不通,正邪两道死伤惨重,不知何时,一阵白光飞来,只见王琼风一袭白衣,御剑凌空而飞,风采卓绝盖世,当真如剑神下凡,他睥睨山中众生,只轻轻飞出一剑,便是这招海宗剑,引发东海海潮神力,削掉了半个山头,吓得三教之人胆寒心惧,令他们不得不知难而退,纷纷抱头逃窜。
二十年来,再也无人敢上御剑宗挑衅,而前来御剑宗求道学剑之人日益增多,御剑宗门下弟子越发精锐,势力迅速鼎盛,大有赶超当今道门掌教丹鼎观之势。
王琼风的剑招葛云生虽然只见过一次,但这一次足以让他刻骨铭心,太过强横!太过霸道!所以,人称一剑灭道。
这黑衣人真的是王琼风?
不是!
葛云生摇了摇头,虽然这剑招确实是海宗神剑无疑,但王琼风的剑势是霸道凌厉,而这人的剑招却是轻灵飘逸,剑招易学,剑势难改,他绝对不是王琼风。
葛云生惊道:“这人可是你师父,灵犀长老?”
齐云飞直接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我师父,也不是王琼风,更不是御剑宗的人,若是御剑宗中有这般绝世高手,我肯定记得住他的剑法和身形,这人我当真不认识,但是他怎么会王琼风的剑法?”
黑衣人见尸神君已毙,双足一点,便要离去。
葛云生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急忙求救道:“阁下请留步,我徒弟五郎受了重伤,他被打入河中,恳请快救救我徒弟。”
黑衣人瞧了一眼阁楼外的河流,水势往南汹涌而去,冷冷道:“能招出无双烈焱,也算是条汉子,但他自己这般引爆了心脏,又被秦天君打断了经脉,如今坠入河中,怎么可能活的下来?早就死了!”
齐云飞也跪下求救道:“前辈修为如此之高,想必定有高招。看在同为修行剑法的情分上,还请前辈发发慈悲救救五郎。”
葛云生道:“请阁下救救我徒儿!”
黑衣人哈哈笑道:“死了便是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符箓道法不是最讲究遵循天地自然之法则么?怎么今日也要逆天而行,扭转阴阳,想要让死人复活?看来符箓之法也不过是骗骗外人的假道法。”
眼见这黑衣人讥讽符箓道法,葛云生也只有低头默哀道:“非符箓之法不正,而是贫道修行尚浅,终究是参不透这天下大道,贫道只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徒儿,还望阁下相助一臂之力,贫道日后必定性命相报。”
黑衣人听了这话,摇摇头道:“人若自毁心脏,哪里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不过,我倒是听说滇南驭灵司内有一种回春妙法,就算是死人都有机会复生,不过可惜。”
他从怀中取出两颗红色的丹丸,正是回神丹,那人将丹药丢给葛云生和齐云飞,道:“可惜你那蠢徒弟被抛入河中,这几日河水汹涌,这会时间早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你们若是还不肯放弃,速速服了这丹药,自己下河去追吧,若是运气好的话,七日之内能找到驭灵司的掌教严明崇,或许他还能救你这徒弟一条性命,完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葛云生和齐云飞听出了一线生机,立即吞下丹药,一股暖暖的力道在体内升腾,二人觉得稍稍有些缓和,感觉手脚有了一些力气,就立即站了起来,拔腿便往龙涎阁外的河中跳去。
齐云飞双指一点,化出青木剑,二人乘着木剑在汹涌的河水中劈波前行,急急忙忙搜寻赵五郎的尸体而去。
黑衣人见此摇了摇头,双足一蹬,身子已然跃上半空,化作一抹蓝光划过夜空,半空中他只留下一句话,这话却是对齐云飞说的:“乾坤九剑乃是杀敌之剑,就是要斩妖除魔才能越磨越利,小子,神剑在手,更要漫漫修行,切不可轻言放弃!”
齐云飞人在冰冷河面上,听了这话忍不住心神却一震,一股热血已涌上心头,他仰头望蓝光消失的地方,谢道:“多谢前辈指点!云飞绝不言弃!”
明月已坠,晨星璀璨,东方天际已经微微发白。葛云生心系赵五郎的性命,一刻也不敢耽搁,他与齐云飞顺水而下,直奔下游而去。
长路漫漫,前途凶吉难料,却不知赵五郎后事如何。
龙涎阁废墟中。
一阵黑雾涌动,雾中闪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飞天尸魔姚文君,他蹑手蹑脚地走下坑底,轻轻地踢了踢被劈成两半的尸神君,又低头喊了两声,见他毫无动静,终于确认尸神君已经死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他磕磕巴巴道:“那人究竟是谁,好厉害的剑法,居然可以一剑劈死神君。”
姚文君见尸道领袖已死,不哀反喜,站直了身子哈哈笑道:“这老鬼终于死了,从此尸道的首领便是我飞天尸魔姚文君了!哈哈哈!”他伸出手猛地掰开尸神君的胸膛,恶狠狠道:“神君已然仙逝,这内丹就送与我罢,也算你的功德。”
姚文君专心致志地翻找着尸神君的内丹,却发现一无所得,他心头大怒,猛地踹了尸神君一脚,叫骂道:“死了都不留给我!带进棺材吗!”
忽然,尸神君的一颗眼睛猛地张开,瞳孔中乌黑如墨,一阵淡淡的黑气散了出来,迅速朝姚文君飘了过去。
黑气涌入姚文君体内,姚文君脸色一黑,惊恐道:“你……没死……”这话还未说完,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一卷七圣通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