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到得此时,江湖中涉羽宫与群英盟两大帮派都已派人四处寻访宇牧云与天狼郡主的下落,前前后后派出的,早已不下万余人次,可是不管大伙儿如何卖力搜寻,宇牧云与天狼郡主都直如泥牛入海一般,于武林中,竟是再无半点音讯。
眼见冬去春来,一晃便已将近半年,任是傅吟双心系兄长,如何地不肯放弃寻找,终也不得不渐渐开始勉强承认宇牧云或许是真的死了,不可能再找到他了的事实。
此时,傅吟双已经产下一双孪生儿子,长子取名段槿,相貌尤其与宇牧云生得相似,竟仿佛宇牧云再生一般,傅吟双思念哥哥,自然便把对兄长的一片思念之情全寄托在了这长子身上,对其甚为溺爱。
段颖虽然不肯对天狼郡主重回自己身边之事彻底绝望,但娇妻幼子在侧,又如何容得他对往事念念不忘,终于也渐渐将对天狼郡主之心淡了。他原记得天狼郡主临行之时所说的“一年之期”,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约期未满,天狼郡主会悔诺而逝,对天狼郡主的寻访,本来也是不肯有半分松懈的,但到了后来,发生了一桩大事,终也迫得他不得不把寻访天狼郡主和宇牧云的事放过一旁。
其实仔细说来,这件事与宇牧云和天狼郡主的大婚之事彼有关联。
当日宇薛二人大婚,乾坤教与刘瑾素有同盟之谊,萧恒自然要把此事通报刘瑾,虽然明知他不可能亲来赴宴,但请柬也是送到的了。当初刘瑾派锦衣卫指挥吏石文义与乾坤教商谈结盟之事时,曾令石文义送上一柄上古神兵,敬献乾坤教这边的代表天狼郡主,但天狼郡主却丝毫没有放在眼中,借口礼物菲薄,不但不卖刘瑾的面子,反而时有与之为难,令刘瑾与乾坤教结盟之事险些便告失败,后来是刘瑾权衡利弊,不但重新补了重礼,又走萧恒的路子,多方努力,方才成功结盟。
刘瑾不知天狼郡主对他本来便是反感得紧,只道天狼郡主胃口极大,若不能满足,自然成心刁难,心中虽然不满,但知天狼郡主在乾坤教势大,却也不能真的视而不见。这次天狼郡主成亲,萧恒将其通告天下,口口声声说要将其办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林第一盛大婚礼,刘瑾自恃身为乾坤教当朝第一大盟友,又知天狼郡主在乾坤教中的势力,自然不能小气,便倾力搜寻了数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送到乌蒙山,权作贺喜之礼。
天狼郡主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盘算如何覆灭乾坤教上,虽然知道刘瑾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贺礼,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刘瑾却不这么想。
你想刘瑾是何人?他在朝廷上权势如日中天,事无大小,自行剖断,不但操纵东厂西厂,又立大内行厂,亲自掌管,屡起冤案,邻里皆坐,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朝中大臣,只要对其略有得罪,那便是泼天的大祸,朝野内外,皆在暗中对其以“立皇帝”相称。似这样的人物,自然从来都是旁人送礼给他,何曾要他送礼给别人?
刘瑾破例送厚礼到乌蒙山为天狼郡主贺喜,自然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权势遮天,身为宦官,总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不可能真的无所忌惮,是以应该拢络的也仍然尽力拢络,此外,自己却也的确另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以厚礼来表示颇为倚重乾坤教这个同盟,实指望在关键时候能得其大用。但不管怎么说,凭白送出去这么重的厚礼,于他刘瑾的内心来说,总是不舒服之至,所谓堤外损失堤内补,他总也要想法子多多地重新捞回来,这才不枉他敛财一番。
时值朝中屯田混乱,刘瑾心知这是个敛财的绝好机会,索性趁机奏明天子,派了御吏等到各处清理屯田。表面上,清理屯田是为填充国库,但实际上,他却暗中指示所派清理屯田官员多报虚数,伪增屯田亩数,勒缴其租银,尽归其私囊。
开始的时候,刘瑾所派官员伪报田亩的虚数还少一些,到得后来,尝到甜头的所遣官员渐渐变本加厉,尤其是刘瑾所派到宁夏经理屯田事宜的大理寺少卿周东,在宁夏更是倍征租赋,原田五亩,他勒缴十亩的租银,原田五十亩,便勒缴百亩的租银,如有不能照此数上缴租银者,便施尽酷刑,令人端的求生不能,求死不易。再加上宁夏巡抚安惟学原来便是刘瑾心腹手下,自抵任后一味作威作福,就连属下将士兵卒略有忤逆,也是重重责罚,毫不手软,更有甚者,甚至杖及妻孥,邻里皆罚,一时激得宁夏民怨沸腾,官民冲突之事时有发生。
恰巧世袭镇守宁夏的藩王安化王朱?z?本有异心,早就想将京城的小皇帝取而代之,天赐此良机,如何肯轻易放过?他本想即便起兵,却又担心自己地处偏隅,兵微将寡,粮饷不足,若冒然起兵,只恐不敌天朝大军,反自取其祸,是以一边派人联络与自己的安化王府近在咫尺的涉羽宫,一边另派心腹死士,秘密前往将总坛驻扎在乌蒙山的当今武林第一大帮群英盟,想要说服段盟助他起事,言道,只要彼此兵分两路,南北呼应,大事自是可成,而事成之后的高官厚禄,更是许诺甚重。
段颖是世之大侠,历来只反贪官不反朝廷,虽然心中极为不满刘瑾专权,但忠君爱国之心并未因之而有稍减,遇到安化王派人游说,自是想也不想便谢绝了。安化王密使苦苦相劝,终是无果,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安化王曾自负与武林中诸多门派私交甚厚,尤其想着自己与涉羽宫历来交好,只要涉羽宫答应出手相助,何愁江湖中不应者云集,大事又何愁不成?可谁知涉羽宫宇中鹤借口要寻找爱子宇牧云的下落,对他所遣密使一直避而不见。安化王密使在涉羽宫苦等半月有余,始终不得见宇中鹤一面,只得返回。
安化王对此十拿九稳之事扑空,心中虽然失望,但对群英盟段颖却还抱有希望,直到后来前往乌蒙山游说段颖的密使空手而归,始知自己在江湖中竟是无人相助,本想放弃起兵的打算,但得属下点醒,想到此事机密已泄,若不起兵,待得朝中知晓,更是一场大祸,遂将心一横,索性让属下孙景文出面,邀集所有被刘瑾手下压榨羞辱的武弁,聚宴畅饮。
孙景文于席间鼓吹安化王素有王者之度,可辅为主,鼓动众人除灭贪官,入清阉党,说道此举不但宿愤可销,而且大功可成,青史垂名云云,更是令群情高涨。众人怨恨刘瑾,皆欣然允诺,当下便歃血为盟,订定大计,报与安化王知道。安化王得知之后,心中甚喜,遂密约指挥周昂,千户何锦丁广等人,准备择日起事。
段颖虽然只是江湖草莽,不愿参与朝政,但也知若安化王起兵,必然祸及天下无辜百姓,遣去安化王密使之后,越想越觉不妥,便把群英盟中之事全部交给妻子傅吟双及章素斋宫晓红打理,自己带了北小苏,轻装疾蹄,悄悄来到贺兰山中的涉羽宫,要与宇中鹤商量一个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