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星月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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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愿把衷情弥枯桑(

第480章

乌蒙山跟贺兰山相距万里,即使是他买了马匹纵马飞奔,区区三十六日,也不够他赶到涉羽宫。宇牧云赶了十余天,眼见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路程依旧迢迢,想得横了心,索性调运真气,强行运功,展开轻身功夫,翻山越岭,不管山高水深,只走直道,就算是死于真气衰绝,也要尽力赶到涉羽宫去。

开始的时候,他体内真气只要略有运行,胸腹间便是痛若刀绞,别说是施展轻功,便是如常人一般行走一步,也是不能。他咬牙坚持,仗着百花龙涎丹和冰肌续命丸保住心脉,仍只顾强驱真气,运行大小周天,期间几次险些便闭过气去,但心头意念不绝,竟仍是清醒了过来。后来真气运行得久了,经脉间气血流畅,胸腹间的疼痛倒慢慢减轻了,如同当日在乌蒙山上之时,提气运功之事竟也再难他不倒。

宇牧云心中欢喜,运功更勤,想不到运功勤了,胸腹间的疼痛反而减轻了许多,到得后来,胸腹疼痛发作的次数竟也由一日数次渐减为一日一次,直至数日一次。只是,他胸腹间的疼痛虽然渐渐减轻,但丹田之内却又另有一股阴寒之气渐渐强盛起来,由丹田而达四肢百骸,仿佛不把他冻僵势不罢休一般,而且这样由内而外的阴寒冰冷又似乎毫不为外界所动,别说是生火起暖,汤药针炙,就是运功抵挡,也是难御其寒,好在这寒毒来势甚缓,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宇牧云只要竭力运功相抗,总也还能抵挡。

宇牧云惊异之极,寻了不少地方名医替自己诊治。那些地方的医士虽然自诩名手,可是如何知道这江湖中剧毒的毒性,人人都只知宇牧云体内蕴有剧毒,转眼便死,却也没有什么绝佳的解毒良方,只有竞相煎了不同的解毒之药让他服食,都想着或许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可以解了他的剧毒,那也未必可知,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或许那些解毒之药多少总有一些用处罢,宇牧云身上的剧毒虽然时有发作,但始终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宇牧云将百花龙涎丹和冰肌续命丸服完,计算时日,司马铁镜所说的三十六日早已过了,可是自己却仍然未死,他心里又是奇怪,又是欢喜,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够不死,仍是赶回涉羽宫,躲在暗中见了严冰一面。

那时天狼郡主有黑白双驹代步,行程比他要快得多,早已经去过涉羽宫,找不见他之后又已经离开了。宇牧云不知道自己死期所在,不愿意让涉羽宫弟子在附近发现自己的尸身,在贺兰山中逗留了两日之后便也离开了,期间他不敢暴露身份,自然不能与涉羽宫弟子交往,当然也就不知道其实天狼郡主已经来过。

此后,随着宇牧云运功的从不间断,他胸腹间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渐渐变得只是间或发作,发作起来疼痛也是大减,但他体内那不知何来寒毒的发作却又逐渐变得频繁起来,阴寒的程度也次第加深,别说是炉火金石对其无效,便是动功抵挡,也渐渐令他难以抗衡,只是此寒毒其性仍是不长,便是把他冻得僵硬了,过得一时半刻,也仍然会悄悄消褪,不至于立即便要了他的性命。

宇牧云心知此寒毒必也是解连环仍在自己体内的佐证,既然解连环无解,那这寒毒自然便也无解了,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那不管是死在胸腹剧痛之下还是死在寒毒之下,其实并无多大分别,只是,若是这解连环既不见得立即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心中便比任何时候都对天狼郡主思念甚殷,终还是忍不住悄悄潜回了乌蒙山,想躲在暗中好好瞧瞧她,就算是不能跟她再在一起,那么能在暗中多陪她一日便也是好的。

宇牧云只当天狼郡主必在乌蒙山,可是他到了乌蒙山后,潜伏了数日,见到了段颖一家四口,见到了天狼郡主原来身边大多旧部,却始终没能见到天狼郡主。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藏,便不能找人询问,后来好不容易才从群英盟弟子口中偷听到天狼郡主竟然早已于江湖中销声匿迹,不知所终的消息,心中失望之极,只得离开了乌蒙山。

宇牧云身蕴剧毒,死期将至,对世间之事自然是心灰意冷,不想关心,一路隐姓埋名,孤身飘零,行到有名医于世的地方,若是想起,便求医问药一番,若是忘了,那便罢了,细想自己纵横江湖多年,竟是从来没有这般自由自在,只可叹身上剧毒已有不再发作之时,而相思却****萦绕心头,无法可解,每当夜深人静,遥望西北天空的天狼星,想象天狼郡主此时或许已经另嫁他人,自己就算一时不死,但她已谢绝江湖,自己终归再不能与之相见,纵是黯然神伤,却也徒呼奈何。

转眼冬尽春来,宁夏生变,安化王竖起大旗,声称讨逆,并广招天下英雄来归。宇牧云是深知安化王其心并不在刘瑾而意在问鼎的,想到涉羽宫与安化王府历来交好,恐义父一时糊涂,应了安化王之邀,助他逐鹿中原,因之害苦了天下百姓,想到自己一时既然不便就死,那于安化王兵变之事,说不定还能出上一分半分的力气,心念天下,终于决定返回西北,心想若是义父要助纣为虐,那他不管使什么法子,总要劝义父收手才是。

这****早已到了灵州,本想找一只渡船渡过黄河,先回涉羽宫看个究竟,谁想杨英已在河岸戒严,所有船只,全部扣于东岸,不许下水,宇牧云武功再高,总不能肋下生出双翅,凭空飞过黄河,眼见天色将晚,只好先进城来,找个暂时的安身之所,然后再设法渡河。

此时到了望月楼,宇牧云见那张老头到后面厨房去忙碌,自己闲来无事,想起途中所收到的安化王传布边镇的声讨刘瑾的檄文,忍不住又拿了出来,细细究读。

其实这篇檄文他已经读过许多遍了,但每一次重读,都不禁为文中之书所动。檄文中历数刘瑾罪状,小罪姑且不论,单只该杀之大罪便在一十八条之多,可谓罪恶累累,磬竹难书。若按檄文上所言,安化王起兵之事,当真是顺应天意,符合民心,想来只要略有血性之人,必然会揭竿而起,积极响应,饶是宇牧云这般深知安化王真意廪性之人,每每读至,总也忍不住气愤填膺,直恨不得冲上京城,生啖刘瑾之肉。

然而宇牧云终非常人,他每读檄文,虽然一时气愤,但过后细思,只要想到安化王实是为一己之私而不惜置万民于水火,热血便冷,心情也是由愤转悲,想道:“不管是刘瑾也好,安化王也罢,大明有这样的朝臣,终不是天下万民之幸。”有心想要为解决宁夏今日之变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来,却始终苦无良计,想道:“箴儿聪明绝顶,要是她在这里,必有妙计可施。”但此念未息,旋即苦笑,想道:“箴儿虽然向来不喜安化王,可是也不喜刘瑾,他们两虎相争,她自是乐得看个热闹,怎么会愿意想个法子出来平定此乱。”想到天狼郡主,不禁牵动相思,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地,又会在做些什么,神情忡忡,不觉物我两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