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宇牧云见她满面痛苦之色，心中一软，道：“你生病了，几乎发了一夜的高烧，现在虽然烧退了，可是总也还要休息几天才能复元。”
天狼郡主一怔，道：“我生病了？”
宇牧云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难道你全都不记得了？”
天狼郡主凝神思索，隐隐记起昨晚之事，道：“我记得我跳到乌江里去救颖哥哥了……颖哥哥呢？我把他救起来了吗？他现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在这里？”身子一跃，从树下跳了起来。
宇牧云道：“你不会水，怎么可能救得了你的颖哥哥。”
天狼郡主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水？”
宇牧云道：“是我把你从江里救起来的，你如果会水，还用得着我去救吗？”
天狼郡主呆了呆，道：“是你救的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杀我吗？”未等宇牧云回答，又急急问道：“那你救回颖哥哥了没有？”
宇牧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段颖在乌江边长大，水性精深，何需我去救他。你和他相识相知多年，难道不知道他精通水性吗？”
天狼郡主哑然无声，良久才道：“他为什么要跳下江去？他水性再好，狂风暴雨之下，那也是危险得紧啊！”
宇牧云道：“他为什么会跳下江去，你那么聪明，难道还要我来说明么？”
天狼郡主默然无语，双手蒙住面孔，颓然坐倒了下来。
宇牧云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衣，走过去轻轻披在天狼郡主的身上，道：“段颖不愿意跟你继续在一起，所以选择了离开，你心里自然难过，可是这也不全是他的过错，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天狼郡主一掌将宇牧云推开，叫道：“他负我深情，难道还是对的？”转过面来，面上竟然已经有了斑斑泪痕。
宇牧云见她落泪，心中不禁一软，但仍然说道：“一个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自己心爱女人的倚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之事，段颖是世之大侠，万人敬仰，就更不会例外，可是，你不但从来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反而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甚至金鞭加身，那也是家常便饭，他不但不能成为你的倚仗，反而要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你说，如果你与段颖的身份互换，你会如何？”
天狼郡主道：“我是天狼郡主，身边群魔环伺，而他未必能时时守在我的身边，我岂能指望他来保护我？再说，谁说女人必须倚仗男人？不错，论武功，或许有许多人都能胜得过我，可是若论用智，天下又有谁敢与我一较长短？我又凭什么要去倚仗那些本来便不如我的男人？”
宇牧云道：“天狼郡主，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你应该知道，有时候示弱反而会令你更加强大！”
天狼郡主涩了一涩，半晌才道：“我身边都是些魔道巨枭，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的力量弱于他们，那么我还能控制他们吗？想要他们俯首帖耳，甚至只是想在他们面前自保，唯一的法子就只有让他们知道，我远比他们强大，是他们根本不可能战胜的！”
宇牧云道：“可是段颖不是你身边的那些魔道巨枭！天狼郡主，你知道吗？段颖是爱你的。自从你们六年前相遇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里便再也没有放下过你，可是，当时的你跟现在的你截然不同。当时你母亲新故，你年仅十二，孤苦无依，段颖是你最大的依仗，而六年之后，他没有什么变化，你却成了威名显赫、傲视天下的天狼郡主，对他而言，你已经不同了。你不但变得令他陌生，而且变得令他惧怕……他跟你在一起，其实每一天都是战战兢兢、惶惑不安，天狼郡主，他早已不能坦然爱你了，离开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除非，你能让他重新找回昔日的你，昔日那个迫切需要他的你，可是，你偏偏已经不屑做回当日！”
天狼郡主无言以对，良久才道：“可是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一心一意对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这样对我不公平！”
宇牧云道：“你心里真的一直都是他吗？我听段颖说，在你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件事远比他要重要得多。我能知道那是件什么事吗？”
天狼郡主想也不想便道：“不能！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让你知道！”
宇牧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天狼郡主眼见宇牧云浅笑微微，心念微转，既便知道了宇牧云的用意，不禁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我和颖哥哥相识相知多年，我的性格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是一样的相安无事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会决定选择离开我。”
宇牧云道：“有的时候，一根稻草也可以压死一头骆驼的。”
天狼郡主心中一震，哑然无言。
山风呼啸，渐渐吹干了天狼郡主面上的泪痕。
又过了良久，天狼郡主突然说道：“人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男人，是不是每个人都只喜欢在手边养一只驯服的家猫，或是一只囚在笼中等着你们喂食的金丝雀儿？”
宇牧云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天狼郡主一怔，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宇牧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一只宠禽叫金睛儿，你知道吗？”
天狼郡主不由点了点头。
宇牧云道：“金睛儿神勇无敌，追踪之技，天下无双，它还受过特殊训练，一般的武林人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天狼郡主道：“这我知道。”
宇牧云道：“金睛儿是自由的，可是它必须听命于我，没有我的命令，它甚至不会去接近同类。”
天狼郡主愕然道：“那又怎样？”
宇牧云缓缓地道：“我便是另一只金睛儿，我义父手中的金睛儿。”
天狼郡主恍然明白，转眼向宇牧云望去，见他神情寂寂，心里不由微有怜惜之意，道：“金睛儿其实并不自由，它应该拥有真正的自由。难道它便没有想过去获得真正的自由吗？”
宇牧云道：“一只宠禽最重要的品质不是勇猛，而是忠诚。或许它也想过要离开我，可惜，它没有足够的勇气，毕竟，我是它的主人。”
天狼郡主道：“那么你呢？你有足够的勇气离开你的义父吗？宇牧云，你毕竟不是金睛儿。你是一个人，难道甘愿一生受制于你的义父，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而从来不管自己会不会得到幸福？”
宇牧云转眼向她望来，忽地一笑，道：“义父其实是很关心我的，不，他是很爱我的，在他的心里，我很重要，我是他的金睛儿，可是并不完全只是他的金睛儿。”
天狼郡主神色微微一肃，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乾坤教才劝你离开你义父吗？你义父并不是你心目中一直认为的那种英雄，你不值得为他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