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良跃农门
4475900000746

第746章 冰清玉洁未肯枯(下)

抚宁大长公主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回了公主府邸,心中对柳碧妍更是欣赏了两分。

李铭登门,抚宁大长公主直言道:“李大人眼光独特,柳小姐本宫也很欣赏。只是她心中沉痛较深,怕是不易打动。即便是本宫出面许婚,想必她也不一定就会应答下来。”

李铭拱手谢道:“下官知晓,有劳公主了。”

抚宁大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身份尊贵,与帝王感情颇深,自然知晓李铭乃是帝王将来会重用的朝臣,且他登门恳求之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柳清寒是帝王直臣,李铭娶其女,也算不上是结党营私。

抚宁大长公主玩笑道:“她若是不从,不若本宫请陛下下一道圣旨指婚,如何?”

李铭笑着拒绝道:“她若是不愿,即便是圣上下旨,她遵从旨意嫁与下官,心中想必也是不甘的。多谢公主美意,只是求妻一事……还是让下官徐徐图之吧。”

抚宁大长公主叹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方才有那个精力。”笑了笑道:“也罢,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这杯喜酒,可不能漏了本宫。”

翌日上朝,柳清寒看李铭的眼神颇有些奇怪。抚宁大长公主上柳家说亲之事其余朝臣并不知晓,柳清寒不说,李铭不言,自然更无人看得出其中猫腻。

待回内阁办公之处,柳清寒撇下周围人,独叫了李铭留下。

“记之,你我虽是上下属关系,可平日里,你我也是兄弟相称……”柳清寒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昨日公主仙驾,言说乃你恳请公主向碧妍提亲……”

李铭并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大人视记之为兄弟,记之却时刻记得大人乃记之上官,待大人如待长辈。昨日确是记之恳请公主上门提亲,记之与柳小姐也见过几面,求娶之心,一片赤诚,还望大人准许。”

柳清寒复杂地看了他几眼,低叹一声:“我为碧妍寻觅良人许久,你也未婚,可知我为何一直没打你的主意?”

李铭温声笑道:“盖因记之长柳小姐许多。”

“非也。”柳清寒正色道:“便是你与我同岁,甚至长我些许,只要能对碧妍好,男子岁数大些更能疼惜她些,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未曾考虑你,只因为揣摩上意,看得出来圣上器重你。若我没估计错误,待得不久,圣上势必要将你派出地方,整治一方土地,等你历练归来,三品大员势必少不了,若你再钻营精进一些,将来顶上花翎想必也不下于我这个从二品大员。你位高权重了,我家碧妍该如何自处?若是有那等小人拿你家眷旧事作为抨击你的武器,到时你心态变化,碧妍岂不凄凉?”

随着柳清寒说的话,李铭的神色越发正经肃然起来。柳清寒话毕,李铭方道:“柳小姐往事,记之亦知晓,但记之并不在意。记之穷苦出身,蜚短流长亦经历不少,此生最看重的,非是荣华富贵,而是家人。记之可立下重誓,若我娶得柳小姐为妻,一生一世将尊之重之,她乃我家人,记之一生都将家人放置首位,如有违背,天神共谴。”

柳清寒默默地看了他良久,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为人如何,我也知晓。但涉及爱女,疑心颇重,还望你多担待。”

李铭道:“记之明白。”

“碧妍心防甚重,待我回去与她说说。”柳清寒顿了下道:“她若决意不嫁,我也奈何不得。”

李铭浅笑:“记之懂得。”

三日后,柳清寒下了帖子,请李铭过府一叙。李铭好好收拾了一番,带了厚礼上门。他知道,这恐怕是柳小姐那边有答案了。

到了柳府,柳清寒却并不在,一个眼睛圆圆的小丫鬟带李铭到了柳清寒四十寿宴那****见到过的柳小姐所在的亭子,翩翩佳人正背对着他迎风站着,衣裙翩飞,乌发如云。

那丫鬟脆生叫道:“小姐,李大人来了。”然后就眨着眼睛退了下去。

“柳小姐。”李铭走到亭口停下脚步,温声道:“原来是柳小姐找我。”

柳碧妍缓缓转过身来,低眉敛目,蹲身一福:“借用家父名义诓李大人前来,是小女的不是。”

李铭浅笑虚扶她一把:“柳小姐言重了,请起。”

“李大人请。”

二人坐在了亭中摆放着桌边,斜对坐着,柳碧妍率先开口道:“父亲跟我说过李大人与他说的话。”她顿了顿,抬眼直视李铭:“小女听说了很多李大人所做之事,对李大人的为人也了解几分。小女经历过什么,李大人想必也是清楚。李大人年轻位重,想娶一清白姑娘为妻并非难事,为何会选上小女?”

李铭笑了笑,语气却是认真:“记之敬佩柳小姐勇气,欣赏柳小姐为人,仰慕柳小姐才才气……更重要的是,记之发现,自从见过柳小姐,记之便忘不掉你了。”

这一句似表白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一股轻佻之味。可偏偏李铭说出来却显得那般认真,让人无从怀疑起它的真实性。柳碧妍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听了这番话,难免脸红心跳,心绪大乱。

李铭笑了声,正色道:“柳小姐不需怀疑我的诚意,我想娶柳小姐为妻,是发自内心的。柳小姐若是觉得我出身寒酸,嫌弃我年长你太多……”

柳碧妍皱了眉头,打断李铭道:“小女不是这个意思,李大人何必妄自菲薄?”

“那柳小姐又何必妄自菲薄?”李铭认真道:“李某求亲,真心实意,并无半分利益掺杂其中,柳小姐缘何不自信,认为李某想要娶你是另有所图?李某所图的,也只有小姐一人而已。”

柳碧妍死死抿了唇,看向李铭近乎有些嘶吼地道:“你不明白吗?若娶了我,蜚短流长从此不止围绕我身,你也会深陷其中!时日久了,你难免对我有怨,难免积怨日深。人心这个东西……”

李铭淡淡接道:“人心这个东西,是最不容易掌控的。可是柳小姐又如何笃定,我就会如你所想那般,日积月累对你生怨?你不试试,又怎知我不是真心,不会一生真心?”

柳碧妍怔怔地看着他,李铭和她对视,眼神温和,神情坦荡。

“就试试吧。”他说:“你宁愿孤身终老,却不肯试这一次,对你不公平,对我,亦不公平。”

柳、李两家的婚事很快敲定了,抚宁大长公主作为主婚人,笑得很是开怀。虽然这婚事并不是由她撮合成的,但她也与有荣焉,逢人便夸李铭和柳碧妍乃一对璧人。

迎亲日定在五个月后,正是秋意正浓,李铭去了家信,接了老父老母前来,

李厚仲和刘氏得知小儿子要成亲了,喜得不行,收到报喜信时乐得比得知李铭春闱顺利,成为贡生还要高兴,立即便吩咐下人收拾行装,要前往京城端坐高堂等着小儿媳妇儿给自己奉茶,还吩咐了李斐李丘,让他们在家中也准备一番,定要让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儿回乡再办一次喜宴。

刘氏乐呵过后方才想起:“铭子单说这姑娘娘家姓柳,是他同僚之女,却没说个具体的,长啥样啥性子都没说呢……”

这边厢,李欣读完李铭的信,微笑挂上了嘴角。

“是什么样的姑娘?”关文端了一碟瓜放到她面前,闲闲地问道。

“嗯……是个好姑娘。”李欣折了信,笑望向关文:“我们回李家村一趟,有些事我要跟爹娘说说。”由她去说,最好。

关文含笑点了点头。

九月十六,李铭大婚,李厚仲和刘氏端坐男方高堂之上,含笑望着夫妻对拜的两人,已白了半边发的刘氏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小儿子也成亲了,她这辈子的心愿都完成了……

翌日,新房里没有呈上代表新娘贞洁的落红元帕。李铭牵着柳碧妍来给父母奉茶,李厚仲和刘氏喝了茶,刘氏牵了柳碧妍的手细细打量她。

婚前刘氏并没见过柳碧妍的模样,只听自己儿子说,碧妍长得平凡,但为人温婉。如今见了柳碧妍,刘氏方才觉得这样相貌的儿媳妇才是正好,不狐媚,不凌厉,瞧着便舒服,看着就安心。这才是真正过日子的媳妇儿。

“好好跟铭子过日子。”刘氏笑着说:“早日让我们抱大胖孙子!”

柳碧妍心中还有些忐忑,试问谁家父母能容忍儿媳妇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虽然从昨日到今早夫君劝她放宽心不下十次,她仍旧心有惴惴。现在见婆婆真的并未刁难说难听的话,她甚觉诧异。

后来,她方才听“包打听”的鸣蝉说:“老爷的姐姐,就是小姐的大姑子,从前是被人卖去妓楼了的,老爷从小就听人家说姑奶奶的闲话,偏生老爷和姑奶奶的感情很深……我听辉县那边来的下人说,老太爷和老太太本身收到老爷的信很是高兴,后来知道小姐的过往,起初有些不乐意,可后来姑奶奶一来,劝了几句,老太爷和老太太就心甘情愿地上京来了……”

柳碧妍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当晚服侍李铭宽衣时轻声问:“夫君,什么时候回家乡去?”

“过几日,我将手上的公事处理完,便回乡去。”李铭笑道:“圣上那里我已告了假了,今年回乡正好能赶上过年。”

柳碧妍含笑道:“夫君很想回乡见姐姐吧?”

李铭微微一顿,转过身来,执了她的手笑道:“嗯,很想见她,到时候你记得给她奉杯茶。”

柳碧妍道:“还要与姐姐说一声谢谢。”

李铭含笑望了她良久,方才轻声地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