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透过窗户,初春的京师,要比辽东暖和许多。尽管每天依然会刮很大的风。
熊倜在皇上的上书房外面转悠着,心里很焦急。他刚听说,努尔哈赤正一步步地往京师方向进攻,又攻取了抚顺附近大大小小的十一座城池。
可是皇上究竟派谁去做主帅,到现在还没有拿出注意。
朝中虽然大致上分为郑贵妃和皇后的人,可是,这两派里面又分成主战和主和派。
主战派认为努尔哈赤来势汹汹,一直打到抚顺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到京师。
主和派认为努尔哈赤是因为我朝对努尔哈赤逼得太甚,如果派人去好好与努尔哈赤说说,说不定努尔哈赤就会退兵。还是找个使节去和努尔哈赤说说。而且朝中没有可用的大将。
总体上来说,主和的人要比主战的人多很多。
明神宗对于这两个意见一直闭口不言,整日地在上书房,谁都不见。
熊倜现在是皇上御前侍卫,任务就是守护皇上的安全,去前线打仗是将军们的事情,说句难听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家处于危难之际,哪个好男儿不想为报效祖国。
可是,这个时间就是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他也知道皇后和郑贵妃都在争夺这个主帅的位置。自己跟这个主帅似乎无缘。不管是皇后还是郑贵妃都不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己。
可是,他确实也想去出征。他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他出征是因为国家在危难之际。他不想把那么大片河山拱手让给努尔哈赤。至于,皇后和郑贵妃派人出征的目的。不说,他也知道一二。
这几天他在巡逻的时候,总是看到一些大臣在皇上的上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想去参见皇上又不去。
熊倜也懒得理睬,看他们那表情就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想什么。
“熊倜,你进来一下!”明神宗终于把熊倜叫进去了。
“微臣参见皇上。”熊倜给明神宗行了个礼说。熊倜看到明神宗在桌子上写了一首诗: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在辽东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明神宗在写“甲”字最后一笔的时候,笔锋用力拉下来,这“甲”字最后一笔的悬针竖,看上去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熊倜,现在朝廷是什么形势,你是知道的。你又刚从辽东回来。你怎么想?”明神宗看到熊倜来了很严肃地看着熊倜。
熊倜从来没有看到过明神宗如此严肃。外面的大臣都在猜测皇上的心意是主战还是主和,如果主战的话到底派谁去?
谁都知道,如果谁能够猜中皇上的心意,那就更能够得宠。
明神宗也知道,大家都在猜度自己的心意。所以他谁都不见,连最心疼的郑贵妃也不见。
“皇上,微臣决定战!”熊倜坚定地说。
“噢?说说原因。”明神宗目不转睛地看着熊倜。
“回禀皇上……”熊倜却没有那么多心眼,他毫不避讳地在明神宗面前说了他想说的话。
努尔哈赤表面上看是因为明朝对他逼得太甚至,所以他才出战。
可是,以自己对努尔哈赤的了解,努尔哈赤并非这样的人。努尔哈赤英勇善战,雄心壮志。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们也支持他战斗。
熊倜在辽东的时候,还听说一个故事。
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誓师伐明,率八旗军队进攻抚顺。
十四日进驻瓦浑鄂谟。是夜,忽晴忽雨,努尔哈赤谕告八旗贝勒、大臣说:“下着大雨,不方便前进,可以回去吗?”
努尔哈赤的这一命令,很不明智,将给后金的发展带来严重的危害。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代善以大局为重,又冒险谏阻说:“我们多次与明朝和好,因为他不讲道义,所以我们才出师。今天已经到到边境了,如果我们回去,还能与明朝和好吗?
如果因雨回兵,与明“和好”,那么,努尔哈赤就要放弃“覆育列国英明汗”的尊号,照旧充当被明朝目为夷酋的建州左卫都督,就必须按时朝贡,遵守国法,以辽东巡抚为父,听任边将勒索压迫,也就必须把已经兼并的女真部落退出来,使其各自为主,取消已经建立的强大的后金国,三十五载奋斗的丰硕成果,全部付之东流。
几万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抚顺,这是很难掩盖的。兵贵神速,尤以出其不意为上,走漏风声,敌军知觉,严加防备,就很难击败对方攻克城堡了。
天虽下雨,道路泥泞,行走不便,但是,兵士有“制衣”,弓箭有备雨用具,还是可以继续前进的,而且,正因为这样,敌军可能松懈,哪有冒雨远道跋涉进攻城堡的?
因此,利用下雨之机,突然偷袭,犹如自天而降,敌方必然措手不及,所以,“此雨利我不利彼也”。
明神宗一听,问:“代善是谁?”
“是努尔哈赤的大儿子。”熊倜坚定地说,“皇上,努尔哈赤不远千里,兴师动众来攻打我朝。我朝的将士就在城中,没有他们辛苦。我们为何不打!”
明神宗没有说话,他继续听着熊倜说。心中感叹道:如果他的儿子也能向努尔哈赤的儿子一样,他现在也不用那么愁了。
当年三国鼎立,刘备辛辛苦苦建立蜀国,后来后主刘禅扶不起来,导致蜀国被魏国吞并。
曹操的儿子曹丕倒是比刘禅厉害很多,可是最后还是被司马氏吞并。
他想到着,心里又有一丝忧伤。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是何等的英勇善战,自己怎么也不如太祖。而现在自己的这些儿子……
他想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
熊倜听到明神宗叹气,迟疑了一下,一时不敢说话。
明神宗又看了熊倜一眼说:“你继续说……”
“如今,努尔哈赤已经带兵打到抚顺,抚顺之后是广宁,广宁之后又是哪呢?他这一步步逼近。如果我们一再退让,那他下一个目的就是京师,京师之后就是整片河山。我们怎能安睡?”
熊倜越说越激动。“皇上,您甘心把太祖辛辛苦苦建立的江山拱手送给努尔哈赤吗?”
这话触动了明神宗的心,试问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愿意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呢?
明神宗捏了捏拳头。
熊倜看到明神宗,再看看他桌子上的写的那首诗,就知道明神宗心中是很渴望战斗的。他又说:“皇上,实际上是希望战的,只是皇上再犹豫着派谁出征。”
明神宗耸了一下眉毛,看着熊倜:“你如何知道朕是主战?”
熊倜很自豪地说:“从皇上刚才写的诗我就知道了。皇上写的是‘要在辽东战一场’,我就知道皇上心中想战,可是又在犹豫。”
明神宗一听哈哈大笑说:“朕确实想战,可是一时拿不定注意。朕这几天都在看高祖皇帝当年是如何拿下这大好河山的。这首诗,这一句原来是‘要与西风战一场’。朕觉得西风不太贴题,所以就改成辽东了。”
明神宗说着又走过去,看了看桌上的字,又说:“现在想想,这样改也行。说着他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要与北风战一场。
熊倜看着那个“战”字,写得格外的大。熊倜心里明白,西风也好,北风也好,皇上是要战。
明神宗写着一时心血来潮,他把这张纸猛然掀开,又写到:天边弯月是持钩,称我江山有几多。辽东已去一大半,怎可再丢土寸金。
“熊倜,你可知道这两首诗,是何意?”明神宗看着这字眼又问道。
“回皇上,微臣真不知道。不过,微臣看出来皇上是要战。”
明神宗笑了笑说:“这两首诗都是太祖皇帝写的,我根据现在的形式改的。”
“恕城愚昧。”熊倜低下头,很不好意思。
明神宗看着熊倜手中握着宝剑,又说:“我觉得这句诗才更加适合你。”
明神宗说着,大笔一挥,在纸上又写下了:腰间宝剑血犹腥!杀尽辽东百万兵。
“皇上!”熊倜一看,明神宗这是想让自己做主将。
熊倜试探着问:“可是想让熊倜做主将?”
“哈哈!”明神宗笑而不语。他确实想让熊倜做主将,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让熊倜做主将,皇后和郑贵妃两边都不好抚平。而且熊倜没有一点带兵的经验,他也不放心。
“太祖皇帝当年打下的这片大好河山,朕是不会拱手让人的。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朕还没有想通。”
“皇上既然决定要战,那就早下决定吧。努尔哈赤在辽东一直在往京师方向进攻,我们不能再等了。”熊倜看到明神宗又犹豫了,提醒道。
明神宗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是谁做主将呢?”
熊倜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住了。是啊谁做主将呢?他谁都不了解。
明神宗看熊倜没有说话,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熊倜也只好告退。
明神宗这一问话,又好几天不见人。
郑贵妃和皇后的人可都没有闲着。还是终日在明神宗的上书房转悠。
这天,熊倜依然带着“悠然”在皇上的上书房门前守卫。有一个小太监,不慢不急地向熊倜走过来。
熊倜盯着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对劲。他走到熊倜身边,低着头说:“熊大人,郑贵妃娘娘有请你到她宫中一叙。”
熊倜一听,郑贵妃有请,心里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请自己,莫非是为了谁去辽东之事?
熊倜微微一笑推辞道:“公公,我是御前带刀侍卫,不能离开上书房,要保护皇上的安慰。”
熊倜才不想去自己找麻烦事情。
太监又微微一笑说:“熊大人,就占用您片刻的时间。皇宫大内,守卫如此森严,你去一会没事的。再说,你要是不去,得罪了郑贵妃也不好啊。”
熊倜没有说话,确实得罪郑贵妃是不好。可是现在去也不好。
太监看着熊倜犹豫着,又说了一句话,“熊大人,夏芸姑娘也在郑贵妃娘娘那等着您呢,您要是不去……”
这话让熊倜不得不去,熊倜心想:好一个郑贵妃,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去就去,大丈夫还怕你一个深宫妇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