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书本的内容,似乎再也吸引不了她。
从京城到凤麒国妃陵,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上也偶尔会碰到太尉夫人,御史府的老夫和御史夫人他们,却没有任何的交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怨不了谁,成王败寇而已。
但让薄情意外的是,在队伍中,她看到了陶然,真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她不去找别人,别人却主动送上门,她没有放过她理由。
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第二十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妃陵。
正如慕昭明所说,妃陵的风景不错,初春的季节,蒙蒙细细雨,雾气山岚,到处奇峰笔直而上,山壁如刀削,顶峰上苍翠含雪,犹如鬼斧神工的杰作,而庄重雄伟的妃陵前殿,正坐落在这些奇峰险岭中间。
薄情随众人下了马车,站在一种缟白素衣的诰命中间,自有一种天生的风韵,站在人群中,格外的惹人注目。
突然一把女子的,略带怨恨的、熟悉的声音传来:“数月不见,左相夫人越发长高了,出落得更加标致,长大后也必然倾国倾城。”
薄情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淡淡的道:“玉小姐为母守孝,也多时未见,更觉丰润了些。”停在旁边的是右相府的马车,说话的人不是玉颜华,还有谁。
哼!
薄情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只见一名六十开外的老夫人,扶着小丫头手,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下来。薄情微微一滞,这夫人正是她前世的亲祖母——玉老夫人。
虽然自己因为家族的原因,随母姓薄,但老夫人对她的疼爱,却丝毫不改,但对玉颜华却是异常的冷漠,前世也就在她面前,她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孩子心性,鼻子中不由的一酸。
玉颜华连忙走上前,上前虚扶一把,不想却被那老夫人一把甩开,冷冷的喝道:“我这没用老婆子,可不敢劳动你玉大小姐的驾。”
“祖母……”
“没规矩的东西。”
玉颜华的脸马上一红,一脸委屈的站在原地,她不过是见到薄情,想到丧母之恨,一时忘了规矩抢先下马车而已,况且这些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干过,没想到老夫人这次竟会当众给她没脸。连一声祖母也不准她,。都是薄倾情那个贱人,连死了都占着本就属于她的宠爱。
这么大的声音,怕附近的人都听到了,薄情心中不由暗暗偷笑,看到玉老夫人迟迟下不了车,不由自主的上前,轻轻调整马车下边的脚踏位置,伸手道:“玉老夫人,慢点下,别急。”
玉老夫人带着沧桑的面上,微微的一愣,突然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把手交给薄情:“劳驾小姑娘,扶我这把快散掉的老骨头。”
“玉老夫人客气了,身为晚辈的理应如此。”薄情也不由暗暗抹汗,她只是一时习惯。
“小姑娘是哪家的孩子?”玉老夫人亲切的问,刚刚那一瞬间,以为又看到了自己的小情儿,那动作,那神情,是一模一样。
“老夫人,人家可不是会把小姑娘,而是鼎鼎大名的左相夫人。”玉颜华不失时机的挑衅道,谁不知道父亲与慕昭明在朝堂上向来不和,明争暗斗,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待见薄情。
玉老夫人见玉颜华说得尖酸,不由的皱皱眉头,不悦的道:“男人朝堂上的事情,与我们何干,真是不懂规矩,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你连你妹妹的一半都及不上。”
玉颜华最听不得别人拿她跟薄倾情比,面色微变道:“好好的,老夫人还提那个罪人做什么,还嫌她连累得我们玉府不够吗?若不是因为她,爹也不会从丞相变成右相。”
薄情听后心中一寒,玉廉的败落是自找,现在竟然赖到她头上,寒着声音道:“玉小姐,在朝为官,能者居上,是不变的定律。你这话,是在怀疑皇上的圣明吗?”
玉颜华面上不由一阵慌乱,玉老夫人瞪了一眼她,含笑道:“颜儿不懂规矩,一时胡言乱语,请左相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左相大人的英明,满朝皆知,岂是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能否认的。”
“玉老夫人,不必如此,非常时期,晚辈也是担心玉小姐祸从口出,累及家门而已。”薄情含笑道,玉颜华早晚会死在她的愚蠢肤浅上。
玉老夫人也马上点点头,瞪一眼玉颜华:“出门在外,收敛点吧。”
薄情假装没听到,淡淡的笑道:“连日赶路,舟车劳顿,想必玉老夫人也累了,明天还有诸多的事情,本夫人就不打扰,告辞。”一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众人天刚亮便来到前殿,薄情满心无奈,却不得端端正正的跪在灵前,前面刚是九十九名从卧龙寺请来的和尚在念拜大悲忏,站在祭坛中间的赫然是清远主持,另外还请了一百名道士设坛念颂,仪式颇为隆重。
乔贵妃的灵枢旁边,风云治神情哀戚的跪在前面,连面容也消瘦了许多,薄情心中不由的冷冷一笑。
似是感觉到薄情的目光,风云治不由的侧过头,恰好与薄情的目光相撞,前者面上露出一抹讥诮,后者的眼瞳紧缩,几乎能喷出火来。
风云治双手马上握成拳头,薄情竟然来了妃陵,就别想活着离开,就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母妃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风云治始终没有行动,若不是慕昭明亲自提醒,薄情都以为风云治已经放弃报仇。
但是,他肯放弃,她却没打算放过他。
眨眼七日便过过去,终于到了要把灵柩送入地宫的一日,蒙蒙细雨更添的几分愁绪,薄情站在雨里,望着那石门缓缓打开,几名壮丁,抬起那白玉棺缓缓走下地阶,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风云治突然冲出人群,急切的叫道:“等等。”
众人不由的一愣,薄情不由的眯起眼睛,只见风云治扑一下对着围簇在白色人群中,朝那明黄的身影连连叩头道:“父王,请允许儿臣再送母妃一程吧。”
元帝站在巨大的伞下,目光缓缓的移动,绵绵雨丝落在他缂金的靴尖上,滴滴答答,似是滴出了一代帝皇的此许愁绪,半晌后才合上眼睛道:“你去吧。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