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早餐后，同林团长、顾耕野、萧家训及王副行政长去霍尔果斯县，看中苏交界之地形。由伊犁至该地为九十一公里，行至清水溪附近，与由迪化乘车来之团员相遇，下车稍话，即分道而行。连天风雪之后，一白无垠，伊犁九城范围之内，村落遍布，树木成林，而雪上树梢，晶莹如玉，不啻花开银树，路旁裹草，尽着琼葩，当时有“塞外三冬雪，江南二月花”之句。风景之佳，非亲临其境者无从想象。由清水沟前去霍尔果斯中苏交界处，中间为广大平原，时见有用土墙围圈之地亩者，闻为回族耕地，以墙范围之，可见其重视地亩之意。惟沿途人烟比较少，大概仍是游牧人占多数。十二时左右到达距界尚有一华里地之检查站，站内房屋颇多，现时仅有驻军数人，任检查之责。站外有木柱横梁，如内地检查站之设备。苏联汽车开到时，照例在站内登记。余等在站内稍住后，即同检查站长步行至交界处，有河一道，即名霍尔果斯河。该河由天山之雪水溶汇而成。在交界处分成三支：西边一支，归苏联所有，东边一支，归中国所有，当中一支，即为中苏交界线。不过此河流并无多少水，所谓河，不过为一片平铺砂石之坝。分界处并无所谓界石，顺河身上下，隔若干丈，立了无数木杆，绵绵一线，不知止于何处。中苏两国在离界线若干远，各立一岗位，及高数丈望楼，日夜派兵轮流看守，互查对方之动态。余等到此，只能在岗位处止步，若再前进，即惹起对方之怀疑，就会惹起对方之抗议，甚至开枪阻止，故仅在岗位处徘徊瞻顾而返。伊犁九城为一大盆地，天山至此，分成南北二支脉以围绕之。其北面一支，经过果子沟直达俄国境内，远在霍尔果斯之西。昔时本为中国所有，今中苏以霍尔果斯河为界，所谓一切险厄，均在苏联境内，此地实无险可守。看此情形，于对伊犁地理环境，甚感不安，昔时虽建立九城以控制之，终非治本办法。当时在交界处有五律一首：“疆土穷西域，藩篱巩北门。金城九犄角，银树万家村。蚕叶三边尽，鸿沟一水存。隔河遥望语，玉泉各相尊。”又当在交界处瞻望时，觉俄境方面，有多少建筑物，都是白垩丹檐，颇现繁盛之状，与我方较，颇觉愧色。俄方交界处，立有木制大门，即所谓国门也。看完后，再回到离交界处六公里之霍尔果斯县城午餐。城内马路宽敞，路旁植白杨，均已成林。此地虽边僻之处，然较玉门尤有胜色。县政府已预备在中学校内招待，该校系为汉族人子弟读书而设，规模相当大，今年始完成，学生八十名。但此处汉人，仅六百四十名，回族另有小学。此县全人口二万五千名，除少数汉人外，皆维、哈二族人也。可耕地为七万五千亩，大小麦均产，米亦足食有余，且有一部分运往迪化。品质佳，午饭食之，香而且糯。全县有羊五万余头，马万余匹，牛亦数千，骆驼甚少。县长湖北人，公安局长亦湖北人。教师二，均为师范毕业生，可见新疆近年对教育之努力。回伊犁时，曾绕至伊犁九城之一之绥定城内巡视。伊犁九城，即宁远（今改伊宁）、熙春、惠宁、绥定、广仁、瞻德、拱辰、霍尔果斯及惠远。昔时以宁远、绥定及惠远为最大，今除伊宁、绥定、惠远、霍尔果斯外，余大半荒废。如惠宁，即前所谓巴颜岱城者，是为显例。绥定城内亦有马路数条，车可四达，因其地夙以马车为交通之工具，故路面均广平。城内以维、哈人为多。汉人甚少，市中无多货物，间有俄货，汽车夫争购之，以为回家礼品。树木亦长得很好，都是白杨参天。回族人身体壮健，而女人之健康美，尤为可爱。是日于黑夜中始回到行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