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幻想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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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 北琴萱篇(1)

遥远的回忆,我早已不想去回忆。

过去永远是属于过去的。我需要做的,只是紧紧的盯着未来,仅此而已。

虽然真的想要摆脱那名为过去的黑暗,但想要遗忘的记忆,却偏偏的铭刻在灵魂的深处。

记忆中,已经慢慢的变得模糊的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我似乎……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回去过了。

幼年时,我住在临海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中,没错,就是那个爆发了临海之役的地方。

那是一个本应很普通的下午,我一如既往的背着沉重的柴火,踩着凹凸不平的干枯大地,推开了面前那略微有些破烂的木门。

按照遗忘的记忆,我推开们之后,便会看到母亲脸上那刻满岁月的蹉跎皱纹,但是那一天,却并非如此。

屋内,被鲜血染红的墙壁,呈喷射状的痕迹。杂乱不堪,东倒西歪的桌椅,无声的述说着死亡的逼近。

一阵阵咀嚼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视线中熟悉的两个人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旁边,便是一个背对着我的怪物。

鲜艳的液体随着怪物那青色的前肢撕扯而喷射着,一点一点侵染着土黄色的大地。

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着,白皙的小手一只捂着嘴,另一只则拼命的扼住颈部。我拼尽全力的让自己不发出恐惧的哀嚎,就是那一天,我学会了什么叫‘不敢喘气’。

我背靠着破烂的茅草屋,摊坐在地上,干涩的眼眶中,止不住涌出的液体,身后,是伴随着血液喷发的咀嚼声。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也没有勇气冲进去替父母报仇,我唯一想做的,便是赶快离开。强烈的求生欲望,充斥了整个幼小的内心。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剧烈的颤抖着吗?

时间在颤抖与恐惧中悄然流逝着,当身后的咀嚼声停止后,一种窒息般的死亡感觉便悄然缠绕上了我的身体。

感知中,自己被拽着头发拎了起来,首先映入视线中的,便是那一张扭曲到了一起的丑陋脸庞。

“找到库藏了。”他,不,也许应该称为它,紧紧的盯着我,嘴角那一抹弧度边挂着的鲜艳液体让我忍不住颤抖着。

库藏……是什么?

在预料内的,怪物是不会回答我的话的,它拽着我那常常被母亲夸奖柔顺美丽的秀发,在地上拖行着的幼小身躯上,不断传来的剧烈伤痛。

我……要死了吗?像是父亲母亲那样被吃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虽然应该在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便需要接受即将死亡的命运,但是……

我不想死。

我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着,我现在连给父亲母亲立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墓碑都做不到。记得母亲曾经告诉我,人们死后,并不会消失,他们会一直活在铭记着他们的人们的心中,若是我能活下去,是不是就能在自己的心底找到父亲母亲呢?可是……如果我死了,那么谁还来铭记父亲母亲?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会彻底消失了……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啪。”身体碰撞到铁笼上的脆响声伴随着深入骨髓的伤痛将我唤醒,我艰难的撑起自己那在拖行中伤痕累累的身躯,茫然的四处扫视着。

铁笼。没有多余的景物。

铁笼中,有着四五个与我相同的孩童,瘦小,脏乱,刻满恐惧的小脸。

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和他们是一样的吧……也对,都快死了,谁还会在意什么多余的外表呢?如果打扮的好看点便能活下去的话,我一定会用尽我所能的去学习一切化妆的技术。

伤痕累累的幼小身躯艰难的挪到铁笼最里面的一个拐角中,缓缓萎缩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那瞬时的温暖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够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不必要的善良。

“吼!”刺耳的吼声中,密封的铁笼缓缓开启着,随后,几块手掌大的肉块便被扔了进来。

先前还一副要死要活样的孩童们看到那些肉块,几乎眼睛都要红了,如同饥饿的野兽般扑了上去,将沾满灰尘与青草的肉块拿到手中,狼吞虎咽着。

被关在铁笼中,等待着外面的那些生物投食,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祈祷着别人的施舍,这样的人类,和家养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其实所谓的人类的尊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脆弱的仿佛易碎的冰块一般。

我轻轻笑了笑,缓缓的捡起了地上属于自己的那块半生不熟的肉。

慢慢的将肉块放在沾上了灰尘的鼻子下轻轻嗅着,我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些红了眼的孩童们。

对啊,大家都很贫穷,虽然每家都会养几只鸡鸭的,但是那可是要下蛋的,怎么可能杀掉吃肉了?每年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那小小的几块肉,没想到,如今快要死了,居然能吃上这么一大块的肉。算是……最后的晚餐吗?

再次笑了笑,我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手中的肉,将其送到嘴巴,缓慢的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等等……

智齿未脱的小嘴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后像是捧着什么炙手的火炭般,慌忙扔掉了手中的肉。

如果,这些怪物只来及袭击了这附近的小村落的话,即使它们杀掉了所有下蛋的牲畜们,又能得到多少肉食呢?难道它们自己不吃肉的吗?怎么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了一个怪物吃掉了……所以,也就是说,这肉,是……

幼小的双眸快速的放大着,慌乱的紧紧注视着那块看起来是如此诱人的肉块,不知不觉间,反胃的感觉冲了上来。

“呕。”遍布着伤痕的小手扶着冰冷的铁笼,我竭力呕吐着,像是打算吐出自己的胃部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怪物所说的‘库藏’,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苦笑着,看着面前那些依旧狼吞虎咽着的孩童们,稚嫩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今天,他们在疯狂享受着逝去之人存在的最后证明,那么明天呢?又是谁将会连树立墓碑的机会都没有呢?

沾满灰尘的小手缓缓的捧起地上那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我背对着那些享受中的孩童们,轻轻的将面前那一片黄色的土地挖出一个小坑。

母亲曾说过,如果希望别人怎么对你的话,首先你需要自己怎么去对别人。如果以后我死了,有哪个好心人看到了我那残缺不堪的尸骸的时候,能善心爆发,让我入土为安的话,那也许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曾经让我疯狂的肉在视线中慢慢的被埋上,我无声的望着面前那被自己缓缓堆上的小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我埋葬了这个不认识的人,明天,会是谁来埋葬我呢?

我不知道。

“喂!你好浪费啊!”还没等我埋完,一名双眼通红的男孩便冲上来,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我。

“啪。”伤害累累的身躯再次没有任何缓冲的撞到结实的铁笼上,我捂着被撞痛了的肩膀,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男孩疯狂的挖开了我刚掩埋的肉,随后也不顾肉块上沾上的泥土,直接将那块肉塞进了自己的嘴中。

连入土为安都成了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吗?就算遇到了好心人将我掩埋,等待我的结局依旧是被挖出坟墓,成为别人活下去的食粮吗?

这个该死的乱世……

但是,既然不论生死都可以成为食粮的话,为什么,还要浪费宝贵的食物来养活这些‘库藏’呢?

我最后看了一眼彻底消失在男孩口中的肉块,随后便转过身,看向了铁笼外。

现在,我可没有时间去怨天尤人。

如果,怪物是饲养者,而如今的人类便是被饲养的牲畜的话……

灰蒙蒙的小手猛然握紧,我紧紧的咬着自己那小小的牙齿,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让我不由得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错觉。

没错,错觉……

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