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胭粉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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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五飨会

当我趴在门缝上朝过道里看去时,竟然发现楼梯之上,慢慢的探下了一只绣花鞋!

虽然视线很是模糊,但通过鞋尖上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装饰,我还是一眼便将它认了出来。那鞋子,正是胡婆婆之前所谓的“寿鞋!”

胡婆婆曾经说过:那对绣花鞋,活人是穿不得的。但她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穿在脚上呢?

老旧的楼梯,似乎不堪承受一丝的重负,不断的发出难听的“吱呀”声。而那生涩的声音,好似是迟暮之人痛苦的呻吟,每一声,都狠狠的击拨在我的心弦上。

渐渐的,脚穿绣花鞋的人,慢慢的出现在门缝里狭窄的视野中。那人的衣着十分怪异,身上套着一件宽襟收腰的长裙。袖子很长,垂下来能够直直的拖到地上。衣衫上丝镶彩绣,流苏异华,倒是与那伶人穿的戏装有几分相似。

由于视野的局限性,我看不到那人的面容,自然无法断定那人是不是胡婆婆。我心里迷惑,从来也没有见过胡婆婆有此等装扮。那人的高矮、身量,虽然与胡婆婆差不多,但那步伐、走姿,却看不出半点龙钟之态。仅凭着那双绣花鞋,根本确定不出那穿戏装人的身份。

穿戏装的人走下楼梯后,有意无意的用长长的袖子遮盖着脸面。那柔媚的举止、婀娜的身段,却能让人看出来那是个女人。

看着看着,我感觉后背上寒毛倒竖,冷汗透体!

如果她是胡婆婆,怎么会一反常态,做出这番香艳的动作?倘若她不是胡婆婆,又如何会穿着胡婆婆视如瑰宝的绣花鞋?

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无声无息的潜入到尘封已久的二层上?她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人捏紧了,脚底下也有些发软。门缝外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突然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

就在我被吓的一愣神时,戏装女子却将腰肢一扭,迅速的闪身出去。

无论那人是不是胡婆婆,这事情都透着十分的诡异。如果不弄清楚,说不定我们会遭遇到什么不测。见那戏装女子就要走远,我又急又怕。忙回到床边,再次想将叶子她们唤醒。

“叶子叶子……醒醒!檬檬!小妖!快醒醒呀!”我压着嗓子,拼命的叫着她们的名字。“快醒醒呀!有人从咱们二层下来了……”

我越叫越急,差点将床摇晃的散了架。可纵是如此,叶子她们还是呼呼睡着,没有一个人来回应我。就连哈比,都窝在床脚下,睡得死死的!

我急的直跺脚,汗珠也不停的从额头上渗出。来不及了!再拖下去,那奇怪的戏装女子就要不见踪影了!我一咬牙,顾不得害怕,从床边抓过自己的衣裙,几下就套在身上。打算先孤身一人,先追过去看看再说!

穿好衣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房间的门拉开。我先紧张的朝外面看了看,确定那戏装女子没有留意到我,这才将脚慢慢的踏出了屋子。

出来之后,我发现今晚上的月亮,大的有些离谱。如水的月色倾泻下来,照得地面上亮如白昼。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四下里看去。院门半掩着,显然是有人出去了!没有多想,我抬腿就朝院外追去。但经过西耳房时,我还是试着去推了一下胡婆婆的房门。

一推之下,房门纹丝不动,应该是有人从里面销死了。不及思索西耳房里有没有人,我又迫不及待的追出院去。

院门之外,现已空无一人。我来回的张望了一下,只好凭借着感觉,随便选了个方向追去。

才追出了几分钟,远远的,我便看到了一个黑影,在深深的小巷子里急急而行!

看那黑行的走路姿势,应该就是那个戏装女子。戏装女子手里好像还捧着一把点燃的线香,迈着小碎步走一阵子,就弯腰在路边的泥土中插上一柱香。

深夜的小巷子里,寂静异常。脚步一快,鞋跟就会发出轻轻的“笃笃”声。我唯恐那戏装女子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忙抬腿将鞋子褪下来拎在手上。巷子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的,散落着不少细砂碎石。我顾不得脚底被硌的生疼,咬着牙在后面紧追慢赶。

戏装女子脚步轻盈的七拐八拐,便转出了小巷子。当我追过去时,发现她已经朝村后的小树林方向走去。

我们搬过来时,也曾经留意过那片小树林。听胡婆婆说起过,那小树林里面,是周围住户的祖坟所在。之前,那附近也有几家人住在那里。但是由于过于偏僻,且紧挨着坟地,那几家人老早就搬到别处住了。

看着那坟茔冢冢的小树林,我头皮不由得直发毛。月光通明,反衬的那鬼气森森的小树林,格外的阴深。那种亡人的安息之所,永远有着说不尽的诡异。白天我都没有胆量朝那边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在晚上?

要不要继续跟过去?我一下子没了主意。要是叶子她们在身边,或许我还敢装着胆子过去一查究竟。可现在我孤身一人,心里实在是有些怯懦。踌躇之中,戏装女子又离的更远了。见她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不禁有些着急了。

眼下这情形,是不可能再指望别人了。如果不摸清楚这戏装女子的来路,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小二层里住得也不会安心。为了大伙,我必须要坚强一些了。那小树林里面,比起那些之前发生的恶性案件,又算得了什么?

打定主意,我硬着头皮就跟了上去。这时,那个戏装女子已经进去了小树林,不见了踪影。还好她方才每走一段路,就在道旁插上一根香。于是,我顺着明灭的红色香头,慢慢的找了过去。

夜里的小树林中,并不安静。

一迈入林子里,耳边便听到阵阵的虫鸣。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还有几只野猫在扑咬、嬉戏,还不时的发出如同小儿啼哭般的叫声。

小树林里阴森森、潮乎乎的。一进到里面,就觉得湿气袭人,好似跟外面闷热的世界完全隔离。

我的两只手心,已经全然冷汗。锋利的草片,也割在我裸露的脚踝上,划出一道道的小口子。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小土丘般的坟包间穿行。那一块块被月光照的斑驳的青石墓碑,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参差不齐的方脸,冷冷的注视着我这个闯入亡灵禁区的人。

那红红的香头,还在延续。我只好一边哆嗦着,一边慢慢的摸索向前。

又跌跌撞撞的走了十来分钟,我感觉前方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这里应该是小树林的深处,但中间却是一块平坦的草地。戏装女子背对着我,正站在草地上,用古怪的声音,朝林子更深的地方呼唤了起来。

我怕被那红装女子发现,忙将身子掩在离我最近的一块墓碑后。

戏装女子嘴里发着“呦呦”的声音,那声音如泣如诉,让我听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其说那是人言,倒不如说是兽语。

那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后,树林深入就传来草断枝折的动静。没出一分钟,几个面容娇媚的妙龄少女,便挎着几只篮子钻了出来。少女们一出来,便与那戏装女子嬉笑连连。打闹了一会,她们又抬出一张青石小几,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到那张小几上。

转眼之间,小几上便像变戏法一样,多出了几碟果子蜜饯、几碗时蔬肉肴。最后,戏装女子让一名少女取来一盏香炉,把手中剩下的线香,都插在炉中。

等收拾停当,那些女子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在小几面前款款跪倒,对着空中大如银盘的月亮,翩翩下拜。

香炉里清烟缭绕,那些女子又是一脸的虔诚。如果这一幕不是出现在这深夜的墓地里,我还真会以为自己身处寺庙,眼见着善男信女向天祝颂。

我不由得脑后发凉。这些外貌惊艳的女子,为何会莫名其妙的齐聚在这杳无人烟的坟场之中?

正当我忐忑不安的乱想着,树林深处又传来了脚步声音。

两个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几个挑酒小童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咳咳……”一名老太太见那些女子正在跪拜,咧着嘴笑着,发出如咳嗽一般的声音:“看到没?那帮狐媚子又在吸食月华了……咳咳……”

“可不是么?”另一名老太太接言道:“不吸取那日精月华……不就变成咱俩这副皱核桃般的丑模样了?咳咳……”

说着,那两名老太太使唤着身后的小童,把带来的几坛酒,摆在那小几旁边。

那群女子见有人过来,也停止了祝颂,忙起身相迎。

小童们一放下酒坛,又开始在周围寻摸起来。没一会儿工夫,他们便抬过两段粗大的树桩。

两名老太太见树桩过来,也不客气,抬起屁股就蹲坐在树桩之上。

“咳咳……”一名老太太揉了揉腿,缓缓的说道:“看来……咱们老姐妹算是来的早的……”

“还真是呀……咳咳……”另一名老太太抬眼朝四下里打探了一下。“那三家子总是这么能拖拉……我寻思着呀……今年来的最迟的……又该是老黄家喽……咳咳……”

“哎?这话我还真是不爱听!”老太太的话音刚落,林子里便钻出来一个戴着瓜皮帽的精瘦老头。

那老头尖头尖脑,眼睛只有绿豆那般大小。一开口,便是尖腔细调。“两死老婆子,就会背地里乱嚼舌根子!今个是五飨会,我们老黄家哪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