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吃些东西吧？..或者、或者你说说话也好...”
妖都之中，羽熙一身鹅黄长裙，立身在某一处山头，看着不远处那道孤寂的淡蓝长衫身影，心里有些不忍。
这是凌千夜回到妖都的第三天，一动不动的，就坐在这里，吹着冷风，不言不语。
“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与羽熙说说，或许、或许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羽熙真的看不下去，在她的记忆里，凌千夜从未有过如此落寞的时候，哪怕是曾经一次次被幽诺那个魔界魔女拒绝，他顶多是冷淡片刻，也绝不会如此之久。
“要变天了..”凌千夜忽而开口，一双美目却毫无半点生机，一片死灰的盯着远方，“而我，终要有所抉择。”
“嗯？王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羽熙，来，陪本王坐会..”凌千夜也不回头，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地。
羽熙面对凌千夜，从来都是自卑的。这个男人与她而言，如神一般的存在着，又怎么敢轻言靠近？
羽熙颤颤巍巍的不敢上前，凌千夜却也不急，他缓缓回首，一双美目对上羽熙不安的眼睛，浅笑嫣然，却带着无尽落寞，“我，也让你害怕么？畏惧？”
“不、不是的..我、我...”
“那就过来吧，陪陪我..”凌千夜再次转回，寂寥的感觉更加沉重。
羽熙终于装气胆量，一步步上前，紧张不已的坐在凌千夜身侧。距离他如此之近，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甚至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才好。
“羽熙可知，本王想要什么？”凌千夜好似没有注意到羽熙此刻的慌张，淡淡的问着，声音无限轻柔。
“王上..？..王上想要自在的生活吧..”
“嗯，那可能是本王最初的想法吧..可是那一次，当凌千羽笑着死在我手中的那一刻，我终是明白，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按照本心去活、去做。”凌千夜的思绪，回到了那一次的妖都兵变看。
他不愿去忆起，或许是内心的逃避与拒绝。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去想，便不存在的。立在这样的位置，他便要扛起所有责任。
“什、什么..”羽熙根本不知道凌千羽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况，那时她还在迷雾之林中出不来。等到她回到妖都，一切已成定局。
“凌千羽告诉我，他必须死，若他不死，魔界会不停的鼓动妖界，而我的王位本就不稳，又一心逃离，妖界必将分裂。如此，妖界将彻底被他界吞并。”凌千夜的眼中有着无奈和哀伤，当凌千羽虚弱无力的靠在自己肩头，当他笑得欢颜说着那一字一句，凌千夜的心都在颤抖，“妖界，本就凌家在众界之上，世代妖王，都在为了称霸各界而存在。凌千羽故意如此去做，要我狠绝，要我彻底担起整个妖界。他，从未真的要争什么..只是怕吧？怕我毁了众人的希望..”
羽熙震惊，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知道那个险些篡位的凌千羽，竟然会有着如此的盘算。
对啊，他们是兄弟，凌千羽虽然曾经是众望所归的妖王，但他却并不傻。妖王易主，灵珠易主，可那个主，却是他世间最后的亲人，唯一的弟弟。
“所以我知道，融合内丹，已然是必须的选择..”凌千夜好似想起了什么，那哀伤中，又多了几分不舍，“而身为妖王的我，也必须要舍弃什么..”
羽熙看着这样的凌千夜，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什么不好的感觉，“王上、你、要舍弃什么？..”
“一只小妖罢了..”凌千夜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脑海中那个笑得欢颜的一张脸，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认真了。有个人入了他的心，但他却无法随性的再去争去夺。
“妖后？！”羽熙不敢置信，她是了解凌千夜的，守在他的身边久了，了解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丝气息。
冰灵在凌千夜的心里，绝非什么一只小妖而已，他记挂着她，又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
“王上，就算为了妖界，也不必、不必舍弃妖后啊..”
“原本..我也不愿..”凌千夜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当他站在仙池结界屏障外，当他犹豫是否该不顾幽诺会否受伤而冲入时，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配爱那只小妖。
就连幽冥，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为救冰灵，而直接打破结界。而他呢？他却迟疑不前。
他的爱么？他的心里，明明还有着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凌千夜忽而又觉得自己可笑。是啊，他的爱？爱得多么自私。
他不希望那只小妖心里有其他人，他只想她看着自己、依靠自己、守在自己身边，可是他自己呢？却在她危难时，心里还去顾及另一个女人会否受伤。
“我不配爱她..”凌千夜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是的，当他立在结界外，他便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再去爱那只小妖。“不配，又何谈舍弃？是吧？..”
“您是妖王，是万妖之王！怎么会配不上俏俏呢？”羽熙听不懂凌千夜所说的话，在她看来，凌千夜是那么完美，这世间的女子，能得到他的爱，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又哪里会有不配？
“傻羽熙，这身份，就真的那么无所不能么？..这身份，只是枷锁罢了..我这身份最终该选择的，应该是会使得妖界更加强盛的人，不是么？”
羽熙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今天凌千夜的情绪过于阴沉，让羽熙的眼泪有种控制不住的意思，她好心痛，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妖王，再也不是那个洒脱随意的男子了。
“王上...”泪水一滴滴的下落，羽熙面前的凌千夜越发模糊难辨。
“傻羽熙，哭什么？”凌千夜听着身侧羽熙的啜泣声，转头一看，浅浅一笑，一把将那个颤抖的小身子，揽入自己怀里，“不必为我难过，你再哭，我倒是觉得自己可怜了...”
直到最后，凌千夜的心中，都在为那一刻的犹豫而痛，都在为此后的举动而悔。
很久很久后，他很想对某个人说，他后悔了...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