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欢被她一吼,心吓得跳了一下,双脚不自觉得往后挪了一步。
“你又知道吗?我喜欢了他十几年,为了他,就算让双手染满血腥也无所谓,只要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好,我努力了十几年,你却只须一滴眼泪就能攫住他的心,就连我妹妹也不能做到,你却能令他为了妳,退隐江湖,丢下一切不管,为什么?为什么?”
予欢讶异,司堂傲真的退隐江湖?她以为他只是说笑的。这个傻瓜,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如何,为什么要为她放弃那么多?这样做值得吗?
浸沉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留意到上官婉儿微微扭曲的俏脸,直到一股杀气逼来,才从无意识状态回神,上官婉儿疯狂的眼神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身后是一道墙,虽然这里是茅屋,可墙壁却非常坚固。
“全都是妳,若不是妳出现,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上官婉儿快如闪电般朝她扑过来。
予欢闪避不及,让她掐着脖子,“咳……放……放手……”艰难地吐出话语。
“我不能容许他爱上任何人!都是妳!都是你!只要妳消失了,他就是我的!”双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神情涣散,像是无意识般,口中直重复这句话:“没有妳!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见此情形,予欢机不可失,膝盖暗暗的提起,朝她的腹部狠狠撞去。上官婉儿吃痛,松开了双手,予欢趁机用力推开她,朝敞开的大门奔去。
上官婉儿疯狂地泛起一抹冷笑,旋身飞快地擒住她。
情急之下,予欢使出一招过肩摔,上官婉儿没想到她会有这招,重重的摔在地上。
此时不走,等待何时?
然而,出来门口才知道,这里四周光秃秃,全都沙石,似乎是一个被人遗弃的矿场,百里也见不到一棵树木。
天,灰沉沉的,似乎想下雨。
予欢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逃命要紧。可是,她才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她知道,是上官婉儿追上来了。
怎么办呢?她有轻功,几下子就被她抓回去了,而前面正是一个斜波,自己再也走投无路了。
突然,一颗圆润的小石飞来,打中她的脚眼,身体向前扑去,痛得她在地上滚了几下,眼看着就在滚下斜波……
“走?看妳还能走去哪?”上官婉儿红艳的唇勾起诡异的浅笑,一步步朝她走来。
无论是摔死还是跌死,总好过被人凌辱而死,把心一横,闭上眼,身体往左一倾——
“不——”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吼声传来。
在滚下斜波的那一瞬间,予欢仿佛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狂奔而来……
然而,身体却一滚一滚的滚下斜波,地上的尖石、荆棘,刺在她的身上,痛得仿佛灵魂被撕裂,身躯被分解,她真的要死了吗?
在翻滚落斜波时,无数画像在脑海闪过,点点滴滴全是她和墨澈的过往——
第一次见面,他骂她是丑八怪,那时,他的身影已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
第二次见面,在俞府门口,乍见他时,她震惊不已,接着,瞧见他的祼—体,两人仿佛冤家一样,一见面总是互看不对眼,再来被他夺吻。
无论否认的,答应俞老爷上京城,明是想见祁煜,其实她内心深处渴望见到的是墨澈,不然,为什么在妓院遇到他时,心会出现莫名的悸动?甚至因他的吻而心跳不已。
嫁给他,表面上心不甘情不愿,但她的心却忍不住受他吸引……他宠她,疼她,虽然从没有说过‘爱’,平时对她忽冷忽热,可他从没有虐待她,不但住得好,吃得丰富,正如上官婉儿说,他对自己冷淡,只是想保护她,不然,为何在她有危险时,他总奋不顾身的救自己?
现今,她有危险,他再也不能来救自己了。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到了地府,却发现自己仍是孤单一个人。过了三年了,墨澈会在那里等她吗?又或者,万一他并没有死,那她……
就在这时,不知老天是可怜她还是作弄她,天空突然雷电交加,乌云笼罩着天空,顷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脸上柔嫩的肌肤被刮打得更痛。
蓦地,下身一空,出于临死前的求生本能,双手乱抓一通,希望能让她抓住到救命藤或什么的,也许她命不该绝,被她抓到一块微凸的岩石,下半悬掉在半空,她不敢往下看,怕那里是一个又深又高的悬崖。
于是,她用力地抓紧岩石,仰起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落脸上比沙石飞刮在脸上更痛,而视线看到一抺模样的身影朝她奔扑而来。
“欢,小心!”
来人奔到她眼面突然刹住脚步,泥浆把她溅一面都是。“啊——”她尖叫一声,攀着岩石的手一滑——
“不——”
来人蓦吼一声,冒着危险,在她身身躯下坠时抓住她的手腕,而自己的上半身已探出崖边,幸好左脚勾住一块微微突起的石块。只是,现在正下起倾盆大雨,斜波的沙石不断的朝他们涌来,嵌在地面的石块因承受不了两人的力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脱离地面。
虽然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个冒着生命抓着自己的身影就算化成灰也记得,不是司堂傲会是谁呢?
“放……放开我,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的。”如果下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肯定会变成肉酱,那他们的女儿怎么办?
“不!我死也不会放开妳的手!”他脸色惨白,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他才刚感受到家的温暖,怎能让她就这样消失呢?
而且,他爱她!该死的,他爱她!
以前也许是责任,但经过些年来的相处,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已遗落在她身上,在他还未得到她的回应前,她绝不能死。
“傲……”予欢觉得自己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温热水雾,迷迷蒙蒙的阻碍了她眼里的司堂傲,但是她却觉得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他。
如果换作墨澈,他也会说同样的话吧?
她控制不住胸口怦怦乱跳的心。如果墨澈真的不在这里了,司堂傲会不会是他特意派来保护自己的呢?
在失去墨澈的时候,是司堂傲陪她走过人生最苦涩、低潮的时期,给了她新的生命,同样,也给了她所有的深情,当然,他付出的情感是需要回报的,他要的是她的爱!
但是……她可以义无反顾的回报他的爱吗?他的爱那么深,那么真,宛如大海一样,她应该要回报同等的爱才公平。
可是她的心里还有羁绊、还有牵挂。
既然今天难逃此劫,又不能回报他的真情,那么,就让她将心底的秘密告诉他。
“傲,其实朵儿是……啊……”
石块终于承受不住他们的体重,脱离了地面,两人直到坠下矿崖去。
“不——”站在斜波上,想下来又不敢下来的上官婉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好痛……好痛……
全身像被车辗过一样,痛得四肢无力,突然是脸部,仿佛被虫子噬咬一样,疼痒得让她想要去抓。
一只大掌轻柔地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去碰触她的脸。
“别动!”低沉轻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烈哥哥,她会不会有事啊?”一道动人的婉柔嗓音,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放心吧,都是外伤,没大碍的。倒是那个男人,垫在她下面,断了两条肋骨。”
是刚才那个男声,他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听在耳里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这时,冰凉的液体抹上了她的脸上,暂时止住了她的痒痛,还有身体上剧烈的痛楚。
一股沁人的药香从她鼻间窜人,迷迷糊糊的再度进入梦乡。
当予欢再次醒来时,身体的疼减轻了不少,感觉身旁有人,缓缓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女,她正俯身看着自己。
“妳醒来啦?”
原来在自己昏沉之中,听到的女声是她,那另一把男声是谁?还有,司堂傲呢?他现在怎么了?记得掉下来时,他紧紧的抱着自己,掉落地时,他垫在下面,然后,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呃……”才张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沙哑。
少女倒了杯水拿给她。“先别急,来,喝点水再说。”
予欢在少女的抚持下坐起来,仰头将杯里的水喝光,喉咙立即润滑无阻,她用手背拭去嘴角上的水迹,稍稍喘了一口气。
“好多了吧?”少女接回杯子,盈盈一笑。
“嗯,好多了,谢谢!”虽然仍有些微哑,但咬字仍清晰,“对了,姑娘,和我一起掉下来的男子呢?他有没有怎么了?”
“他在隔壁,烈哥哥正为他运功疗伤。”
“谢谢你们。”予欢对她露出一抺微笑,虚弱的问:“我可以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