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表白,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感动与开心,反倒是满心苦涩,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为什么他如此冲动,‘我爱妳’这三个字为什么不在她复仇后再说?
因为,此时此刻,她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每当他对自己的好,便会告诉自己,这么好的男人不应辜负的,可是,每当想踏出一步,她又怯步了。
总之,接受与不接受都会让她痛苦。
因为司堂傲的一句告白,予欢心中有一道堤防陡然崩溃,排山倒海的痛楚汹涌而来,将她从头至踵地淹,没令她喘息难艰。
曾有人说过:男人是多情和长情的。而女人则是专情与绝情。
她很明显是这种女人。当她跟墨澈在一起时,心里所思所想的全都是他,对于别的男人她不屑一顾。因为她的专情。而当面对司堂傲,她明明对他依赖,却不肯对他放真心。因为她绝情。
像她这样的女人,司堂傲为什么还要爱她?明明被她伤得很深,明明知道她无法给他与墨澈同等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对她付出那么多?
那天司堂傲表白后,她不知如何回答,就在她左右为难时,鬼影出现了,在他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神色变了变,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之后,神情平静的叫她在这里等他回来,如果一定要去京城的话,等他回来再商量,并把赵昂和赵同兄弟留下来保护她的安全,自己则带着鬼影当即离开沧州城。
然而,司堂傲的离开并没有让她喘口气,反而变得非常忙碌。她并不介意劳累,因为,繁忙可以使她暂时忘掉很多烦恼的事情。
司堂傲离开十天,皇室订制的饰物已做好了,当钱掌柜送来正品,予欢审核过没有问题后,便将珠宝放置保险柜锁好。
予欢立在窗前,看着院里荷池边随风轻摆的柳枝,蹙眉心思忖:离皇后生辰的日子不远,如果现在回京刚好,而且还有几天时间为宴会作事前的准备,但傲……
想到司堂傲临走前说叮嘱,她不禁犹豫了。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等他?
她是琉璃阁的负责人,又是这次珠宝设计者,若她不亲自送珠宝上京的话,皇后一定会怪罪她不够重视她的生辰,再者,参加皇宫宴会,是接近欧阳克最好的机会。
这些年,为墨澈报仇已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的生命,若然要她放弃,这是不可能的。可跟了司堂傲,她从没有逆过他意,对他的依赖甚至当年跟墨澈在一起还强。倘若她现在离开了,当他回来后没见到自己,会不会生气呢?
思及此,予欢脸上不禁微僵,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开始在乎司堂傲的感受,而且,她之所以对司堂傲有这么依赖,全因为在他身上有时会看到墨澈的影子。
他们外形虽然不一样,可偶尔对他流露的温柔和做事的果断是那么相似;不同之处,司堂傲不会跟她斗嘴,不会说一些恶毒的话损她,他会尊重她的想法,会倾听她的心事或静静的陪她发呆。而墨澈则相反,他总弄得自己又气又恨,大男人主义,做事一味要求她去配合,却从不顾及她的感受……想到这,她不禁怀疑,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他?是因为前世的执念?还是因为在她有危险时,他总是及时出现并救了她?
她真的可以做到一生一世只爱一个男人吗?她真的可以忍受无限的孤寂日子,待百年归老后,再投胎做人,然后寻找前世恋人,再续未了缘?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司堂傲怎么办?他也陪自己这样孤寂下去吗?这太残忍了,她怎能这样对待一个爱自己、对自己又付出那么多的人呢?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予欢内心莫名的升起一阵烦躁。她闭目深吸了口气,再慢慢的呼气,心,已有了决定。
第二天清晨,云雾散去,万道银光冲出云层,照射大地。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一座华宅前,一个身着绛紫罗裙清丽女子从屋内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提着行囊的家仆。
丫鬟紫雪已将车厢整理好,掀起布幔,对家仆道:“将这些行囊放上车厢就行了。”
予欢刚走到马车前,正想跨进去,一道带着微微哽咽的哭泣声从身后传来。
“娘,娘……”朵儿从屋内奔跑而来,扯住予欢裙摆,仰头恳求道:“娘,朵儿也要去京城,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娘真坏!竟然趁着她未醒时,偷偷提着行囊离开,幸好小梅儿不小心说露嘴,(钱嬷嬷的孙女,比朵儿大二岁。)说夫人提着行囊,似乎要远行的样子。
听到远行,她立即从床上弹起来,飞快的穿上衣服,奔出来求她带上自己。
“不行。”予欢端下身子,替她拭去眼角下的泪痕:“娘不是去玩,是去工作,待工作完毕后,娘会回来的。”
“朵儿不要跟娘分开。”她抬起那双经泪水滋润过的亮晶晶黑瞳,保证道:“朵儿不会吵到妳,真的,朵儿会做个乖孩子。”
“娘只去几天,又不是不会回来。”予欢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扬眸,瞧见赵昂朝她们走过,利诱道:“朵儿乖,跟赵叔叔回去,娘回来时买多些礼物妳。”她站起来,将女儿的手交给赵昂。
朵儿挣脱赵昂的手,扯着母亲的衣袖,“我不要礼物,我要跟着娘。”说着,她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像无尾熊与尤加利树一样,突然抱着母亲大腿不放。
“不如这样,妳在这里等爹爹回来,到时跟他一起来找娘,好不好?”没办法了,她只好这样哄说:“而且,妳跟我去京城,就不能跟小睿玩啦,妳不是说跟他一起学武功吗?”
“这……”朵儿犹豫了。如果跟娘回京城,她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小睿,若留下来,又娘不得跟娘分开,“鱼和熊掌”让朵儿难以取舍。
“夫人,真的不等楼主再回京城吗?”赵昂拧紧眉头,这下子怎么办?楼主叫他们保护夫人,却没有说要禁止夫人一切行动,现在夫人要回京城,路途虽然不算遥远,可她一个弱女子带着珠宝上路却十分危险。
予欢看出他的忧心,笑道:“放心啦,有柯达和柯真兄妹护送,不会有事的。”他们跟了她将近三年了,是司堂傲为她请的押货保镖,专门运送珠宝首饰的。
“可是,楼主他……”
“他回来就告诉他,我先行回京城了,若他不放心,来京城找我吧。”予欢打断他的话,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扳开朵儿的小手,“听娘的话,等爹爹回来,嗯?”
朵儿扁扁嘴,不情愿地点点头,算为答应了。
赵昂见她心意已决,只要退而求次,提议道:“夫人,让赵同跟妳一起去吧,多一个人,路上就多一份安全。”
“好吧。”予欢想想,便点头答应了。
她刚想跨上车厢,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对朵儿道:“娘不在时要听赵叔叔和钱嬷嬷的话,若去找小睿玩,一定要让赵叔叔陪着,别一个人去,知道吗?”
“知道。”朵儿乖巧的回应。
最后,予欢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上车,命装扮成马夫的柯达策马朝城门的方向前进。
马车行驶了三天,一路上平静安稳,直到进入安州城边境,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大雨遮住了车夫的视线,看不清前面的路。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停在路边,等这场雨过后再走。
“夫人,这场雨下都下了两个时辰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就来黑了,若再不走,只怕今晚要露宿郊野?”赵同的声音隔着窗幔传进来。
予欢掀开窗幔,仰头看看天空,云层没有先前那么厚,雨也小也一些,但一时半刻仍未这么快停下来,沉思片刻,徐徐道:“那继续走吧。”
过了一会,车子颠簸得厉害,从在车厢内,一上一下的,弄得她头晕心闷。
“夫人,妳没事吧?”丫鬟紫雪见她一副想作呕的模样,关心的问。
“我……”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柯真掀起窗幔问。
“因为下雨,路面泥泞得很,马车难行。”柯达回答。
“夫人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走慢一点?”
“这条泥泞路有点长,必须要抢在天黑之前走完,否则会更难走。”
“我没事,继续走吧。”予欢不想耽误了行程,更怕在郊外露宿,只要走过这条路,很快就可以进城了。
“夫人,擦点药油吧。”紫雪从包袱里拿出一瓶药油递给她。
予欢接过来,在太阳穴,两鼻孔下,后颈处擦,柯真则为她轻轻按摩太阳穴道。
“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舒服。”柯真的按摩手势也是她教的,力度适中,很舒服。
又走了一会,赵同探头询问道:“夫人,雨停了,既然坐马车颠簸,不如出来骑马行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