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告诉风潇然,墨澈不但拒绝请皇上收回圣谕,还要娶她,但前提是打掉孩子。
想起墨澈对她施暴那阴狠的眼神,予欢揪紧盖在身上的丝被子。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墨澈摆明车马不要她的孩子,嫁给他,她和孩子的性命岂不是岌岌可危。有人说,梦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也有人说,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也许刚才的梦是要警告她。不论那一种,她都不能冒险。
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睡不着,今晚也不例外。于是,她起床,从衣架上取下外衣披上,不经意的看到自己睡前搁置桌面的玉佩。她习惯睡觉不戴任何饰物,所以,睡前总将它拿下。
她拿起玉佩,轻抚着,脑里想起闪过一句话:都是玉佩惹的祸。
是啊,若不是它,她今天就不会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也不会有指婚这事出现。正如佛家说,有因必有果。这是她贪慕虚荣惹下来的祸根啊!
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放下,然后走出门外。
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挂在酒廊的红绢纱灯摇摇摆摆的,除了蟋蟀蛙鸣外,四周静悄悄。
由于下过雨,夜空明静深邃,那勾挂在半空的弯弯月儿散发出淡淡有光亮,洒落大地。予欢坐在长廊的栏杆上,背靠着圆木柱,仰头看向天际的星月,唉叹了一声。
她的婚期正式确实了,定于下个月十五,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她得小心一点才行,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有逃婚的念头,否则,梁祝的经典故事会在这里重演。但那个凄美故事比她现在好,因为祝英台有个对她致死不渝的梁山伯,而她只是孤身奋战。
什么时候,她也遇上一个像梁山伯一样痴情的男人呢?
她不明白,墨澈既然不肯当这个冤大头,为什么拒绝请皇上收回圣谕?他知道自己怀孕了,大可以向皇上说明白此事,那么大家都能从这死结里走出来。他为什么不这样做?
想不清墨澈心底在想什么,予欢烦躁地拍了一下身后的圆柱。
这时,一阵淡淡的桂花香从长廊侧边的小花香飘来,她侧头,赫然发现花圃旁站着一道人影,由于他是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夜风吹起他的衣袂,长发飘飘,高大的身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有着说不出的诡谲。
“谁?”她打了个突,随即壮起胆子,轻喝了一声。该不会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吧?还是从地狱来死神,要将她的灵魂带走,让一切回恢复原来那样子?
也许听到她的声音,那个人朝她走过来。予欢头皮发寒了,跳下栏杆,退后一步,正想转身跑时,发现对方瞬间移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惊道:“是你?”
太子府
六角亭内,雕梁画栋,锦绣纱幔、耀眼宫灯,璀璨夺目。亭中,围着白玉石圆桌对饮而坐的是一紫一白两名俊雅男子,桌上摆着美味佳肴。
一杯酒下肚,白衣男子抬眸望了一眼紫袍男子,漫不经心道:“父皇真的要娶她吗?”
原以为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不会有人竞争,想不到呈折子给皇上后,发现求赐婚的还真多。墨澈为什么不拒绝?以他在皇父心中的地位,只要他不想,父皇绝不会勉强,为什么?难道他喜欢上那个女人?
身着紫锦缎袍的墨澈点点头,却未说话,端起杯酒慢慢地啜饮了一口,那双幽深的黑眸,与灯光相映,宛如暗夜般深沉难测。
“他果然偏心‘他’那边。”祁煜浅浅一笑。他口中的‘他’是指燕王,在众多兄弟中,文武才智不在他之下,唯一能跟他对抗的人。
“不。”墨澈摇头,放下杯子,望着他道:“皇上答应风齐天的要求,与政权归向无关。”他明白祁煜的顾虑。
听闻他这说,祁煜心松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呢?真的会奉旨娶那个丑丫头吗?”
“皇命难为。”墨澈微微皱了皱眉,再点点头。
“这也好,那天她听到我所说的话,想必已对我失望极了,不过,却为你制造了机会进一步接近风齐天。”说着,祁煜原本浅笑的俊颜似想什么般变得阴沉起来,眸光凝在他脸上,“淢的失踪绝对与他们有关,澈,不管怎样,一定要将淢找回来。”
墨澈听到‘淢’这个名字,刚想端杯子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轻嗯了声,将手上的酒喝尽。
祁煜看墨澈的目光渐渐转为深邃而专注,仿佛透过这张脸思念着另一个人,半晌,不经地问:“澈,你还能感应到他吗?”
墨澈蹙了蹙眉,知道他又要想念他,那个与他同一张脸孔,性格截然不同的孪生兄弟——墨淢。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爬树斗蝈蝈,打架读书便都在一起,顽皮捣蛋,无恶不作,人人见了头疼,曾被皇上戏称为‘宫中三霸’。
而祁煜十岁删为太子,他跟随爹出征边境,平乱暴民,墨淢因为身体不好,留在宫中陪祁煜,再而,他十二岁立功被皇上册封为晋王。虽然他跟他们很少见面,但在诸多皇子中,三人却是心最齐的,后来,平定了暴乱,他跟爹班师回朝,三人由‘三霸’成为‘三宝’,是各家皇公重臣攀亲的对象,但是客气地一一婉言谢绝。
直到三年前,接到报密,说朝中有人勾结敌国并连同江湖人士,蠢蠢欲动,预备谋反,他已有部分证据,而墨淢则请命深入敌国查清此案,可再也没有回来,而那些原本到手的证据却被燕王所得,因这,燕王得到皇上的肯定,将他从封地里调回京城,处理朝中的事,祁煜怀疑墨淢失踪是燕王等人所为,但苦无证据。
在世人眼中,燕王胸襟广阔,有容人之量,行事光明磊落的人,招揽食客更上千,若想查出真相,并非容易。
“三年前这种感应便断了。”他们是双生子,能感应到对方的喜怒哀乐,但自燕王将那些叛党抓获后,他便失去了感应,也因为这样,他们才发现墨淢失踪了。
到底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这三年来无人知晓,连同燕冰雁也一起失踪了。这三年来,他们找遍大江南北,他们的踪影依然是杳无音信。
祁煜没有再说话,拿起酒壶斟满了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而墨澈则起身,走到栏杆上,望向亭外的夜色。
月色迷人,蛉虫的唧衔声起起落落。
天际的淡月被一层薄云掩盖住,使得这个夜色更浓,更深……
“澈,你喜欢上那个丫头吗?”祁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昏黄的灯光下,眼神慵懒中含笑,俊美的脸孔透出几分红晕。
墨澈转身,皱皱眉,“你醉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祁煜两手搭上墨澈的肩,追问道:“你会喜欢上她吗?她没有燕冰雁的美,没有燕冰雁的才情,没有燕冰雁的温柔,你会喜欢上她吗?”
“你醉了,我扶你进去。”拿下他的手,墨澈准备扶他回房。
“不。”祁煜推开他,脚步有点飘浮,“女人都是那样的,你千万别爱上她们,就如当年燕冰雁,她不但背叛了你,她跟祁焌有一腿,更甚的是,她连淢也勾……”
“够了!”墨澈不耐地打断他的话,看来他已濒临爆发的边缘,“她们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必一再的提醒。”
“抱歉,我只是想起那丫头曾对我表白过,现在皇上又将她赐给你,我怕她……”说到此,祁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怕你会再次受伤。”
墨澈冷哼一声,低柔的嗓音里隐隐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一个丑不拉叽的丑丫头也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如何做。”
祁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墨澈转身背对他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谲笑容。
眼前这个潇洒俊逸的身影不是韩桦会是谁?他哂然一笑,盯着她道:“睡不着?我也是。”
“呃?你来这干嘛?”他睡不着又关她的事?
“找妳,小麻雀。”
“找我?”予欢愕然地指指自己鼻子,为什么?他们又不是很熟。
“陪我聊天。”说罢,不容她有拒绝的机会,一手提着她腋下,纵身跃上屋檐。
在屋顶上看星星?嗯,这个注意很浪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仰望夜空一会,予欢侧头问他。
韩桦双手枕在后脑,身体往后躺在屋瓦上,脸对着夜空,神情惬意。“十六年前,风丞相的女儿与男人私奔的事闹得街知巷闻,而十六年后的今天,又意外与外孙女相认,因早上一道圣旨落下,现今已家喻户晓了。”
“想不到没有网络的古代,传送的信息竟也这么快。”予欢想学着他的动作往后躺,突然想起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于是,她又坐正回来。
“妳说什么?”韩桦侧过头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