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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狐仙报恩

郭仪

明朝宣德年间,瓜州①有个读书人叫王中甲。有一年秋天他要到省府金城②去参加乡试。这天他来到龙首山下,见一个猎人牵着一只白色的狐狸,蹲在一棵大树下正准备宰杀,王中甲见那狐狸两眼流着泪,怪可怜的,起了恻隐之心,便向那猎人说:“壮士!在这茫茫的戈壁滩,我一个人实在太孤单寂寞,你手里的那只狐狸能不能卖给我,一路上也可作个伴儿?”猎人说:“可以,你出多少钱?”王中甲说:“随壮士的便。”猎人要了五十两银子,王中甲没讨价还价就给了猎人五十两银子,等猎人拿着银子走远以后,王中甲便把那狐狸放了,狐狸后腿着地站立起来向他拜了三拜便向山里跑去。

王中甲的父亲有个同窗好友胡文俊,在凉州③城里做买卖,中甲临走时他父亲给那朋友写了一份信,信上说让儿子在他家住上一段时间,复习复习功课。好在凉州离省城又不远,考期临近再起程也不会误事。中甲到得凉州找到胡家,呈上书信,胡文俊夫妇非常热情地留中甲住下,并且还滕出一间屋子来,让中甲住进去,做书房兼卧室。从此以后王中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明没黑地用功读书,连凉州城是个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胡文俊有一男一女,男的为大叫胡莲珠,在铺子里照管生意,女的为二叫胡莲玉,从小就跟父亲学了些诗书、礼仪,又跟母亲学得一手好针线、茶饭。那莲玉资质聪明,天资过人,生得眉目俊秀,体态端庄,文俊夫妇爱如掌上明珠,曾有几家名门望族托媒均被胡氏夫妇谢绝。这一日,胡文俊摆下一桌家宴,请来王中甲说:“贤侄!你来这多日,我忙于商行事务无暇接待于你,今日设此便宴为你接风洗尘。”中甲说:“多谢伯父伯母厚爱,晚辈留宿府上已经多有叨扰,岂敢再添麻烦。”文俊说:“我与你父乃金兰之谊,好在都是一家人,也就无所忌讳了。”言毕又转向莲玉道:“莲玉!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你那位家在瓜州的王叔父的公子王中甲相公,快过来见过礼。”莲玉姑娘羞涩地向中甲道了声“万福”,中甲也起身还礼。

中甲回到书房,不知怎地,那莲玉姑娘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有时夜间常常梦见她和自己一起读书习文。他尽量克制自己,告诫自己:可万万不能因此而误了学业。有一次他从书房出来在庭院散步解闷,正好遇上莲玉也从她母亲房中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都不好意思地互望一眼,莲玉姑娘姗姗回房而去。中甲这才省悟过来,他望着她那袅娜飘摇的背影,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沉思之中。回到书房他没精打彩地坐在书案前,无心看书,无心写字,自觉好像着了魔似的。当天夜里他梦见莲玉姑娘和他手挽手一块在草地上游玩。胡夫人见中甲近几天来,茶饭顿减,脸色、精神都不如以前那样红润、饱满,还以为是读书劳累过度,特意吩咐厨房为王相公增加鸡、鱼汤羹补补身子。岂料中甲的茶饭有减无增,也不见他像以前那样挑灯夜读,终日闷在书房不是伏案而卧,就是仰躺床上。胡文俊夫妇认为中甲得了病,请来诊脉的医生都说没啥疾病,只是脉息弱了点。眼看考期将近,王相公的精神越来越差,急得胡文俊夫妇手足无措。

再说,王中甲那天在龙首山下放生的那只白狐狸,原是修炼了千年的一位狐仙,只因在龙岩寺的盂兰盆会上贪吃了几杯水酒,在回归洞府的路上醉倒在深山被猎人拿住。多亏王中甲出银放它生还,这救命之恩,狐仙铭心难忘。这一日它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恩人有难,驾起云雾来到凉州,等天一黑它就变做胡莲玉小姐的模样,在王中甲的书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中甲听有人敲门,还以为是胡伯伯来探病情,急忙开门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面前站着莲玉姑娘,中甲顿觉头轻脚快,精神倍增。莲玉姑娘笑咪咪地向他道声万福,进得门来又忙将房门关好。这时王中甲不知说啥才能完全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只听莲玉姑娘说道:“听我母亲说王相公近日来身染疾病,奴家特来看看。”中甲忙将莲玉让到床边坐下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精神恍惚,寝食无味,多谢小姐关怀,这阵子好像轻快了许多。”二人又谈了些诗书礼仪,诸子百家,最后说到家常琐事时王中甲道:“胡伯父和家父既是金兰兄弟,那你我称得上是异性手足,但不知胡小姐芳龄几何?你我应如何称呼?”莲玉说:“奴家今年刚交一十八岁。”王中甲说:“如此说来我长你两岁,应当兄妹相称。”二人正谈得机缘契合,忽然谯楼鼓打三更,莲玉说:“夜已深了,我也该回房去了,王兄多多保重!”中甲忙说:“贤妹明晚再来。”莲玉说:“王兄放心,我一定再来。”说罢出门而去。

第二天王中甲居然好转,精神、茶饭又和以前一样,胡氏夫妇又高兴又奇怪,只是中甲这一天的时光真不好过,他不时地到房外看看太阳,总觉得今天的太阳运行得特别慢,巴不得平地挂起一股飚风把太阳吹落西山。好不容易才等到太阳落山,他对着镜子穿好衣衫、理好鬓发,又特地在脸上涂上些胭粉,收拾装扮一毕,坐在书案前夜读起来,但他总是不能像以前一样专心入静地看书写字。《西厢记》里那首“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凝似玉人来”的痴情诗不由自主地萦绕在心头。中甲形神不安,正欲起身出门,只听门外叫道:“王兄开门来。”中甲急开门让进莲玉,二人到书案前坐定,中甲说道:“贤妹果真不食玉言,等得我好不心焦也!”莲玉说:“奴家整日守在闺房也甚是寂寞,与王兄谈诗论文倒很舒心畅意。”中甲说:“贤妹既有此意可常来书房,愚兄情愿奉陪。”二人说着话不觉又到鼓响三更,莲玉回房而去。从此后每天晚间莲玉都来书房,有一天二人正在说话,她哥哥莲珠从铺号回来,经过书房,听得妹子和王中甲喧哗,他停下脚步将窗户纸舔开一个小孔,见妹妹和中甲面对面坐着说话,不由气冲心头,急忙来到父母房中将所见情景告知父母。文俊一听不由怒从心头起,就和儿子一同来到书房门外,只听女儿的声音说道:“……奴家愿意与王兄……”还未等下面的话说出口来,文俊一把推开房门,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中甲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看书,心中好生纳闷,刚才明明听见女儿的声音,怎么只有他一人,一定是自己走神了。中甲不见了玉莲也兀自安神,急忙站起道:“伯父寅夜来到书房必有教诲!”文俊支吾道:“顺便看看贤侄学业如何?”父亲和王中甲说话之际,胡莲珠装出走动的样子,在书案四周旮旯拐角慎视一番,他也对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产生了怀疑。待莲珠父子走后中甲回过身来,见莲玉还坐在床边,他忙问道:“贤妹!刚才你到哪里去了?”莲玉说:“我藏在你的床下呀!”原来胡文俊一推门,狐仙便使个隐身法儿,凡夫肉眼哪能看见。

胡莲珠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就拉着父亲来到妹妹闺房,只见莲玉正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出得门来,文俊把儿子美美训斥一顿,并告诫他对这种有损家风的事,切不可信口雌黄。文俊父子走后,狐仙对中甲说:“王兄!你我来往这多时日,误了你不少学业,考期已到,你也即要动身,从明日起我就不再来了。不管你考中考不中,小妹都愿意以身相许,与你结为百年之好。王兄多多保重,再会了。”说罢破门而出。王中甲牢牢地记住了“以身相许”、“百年之好”。他身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鼓励。

中秋节一过,中甲就要动身赴省城应试,胡文俊夫妇为他设家宴饯行,酒席宴前胡家一家都预祝中甲金榜夺魁,返回时再来他家歇脚,那莲玉姑娘此时此刻,未免也勾起对中甲一线情思。

王中甲来到省会金城,不上十天就赴考场应试,发榜后中了头名举人,自然少不了一番应酬琐事,省城诸多繁华、风光他都无心游览,一心只想速速返回。回到凉州仍住在胡家,胡府一家知道他中了举人,也都各个高兴,只有莲玉姑娘心事重重,她想:“王相公这一会回到瓜州,自己的终身大事岂不成了镜花水月?她为自己红颜薄命长吁短叹。”再说,当天晚间狐仙又来胡家,她到书房门口故意高声叫道:“王相公快来开门。”胡氏夫妇听得真真切切是女儿的声音,二人悄悄来到书房窗外,果听得女儿和中甲说话,听了一会回到房里,文俊说:“看来女儿和王中甲私下来往已成事实,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多不好听,我看倒不如顺水推舟,促成他俩这桩姻缘,不知夫人以为如何?”夫人说:“好倒是好,只是王相公家离我们千里遥远,如何才能让他父母知道?”文俊道:“王中甲的父亲和咱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儿女们情愿,我们作主也不亚于他父母作主。”第二天,胡氏夫妇将中甲和女儿叫到跟前说明他俩的意思。中甲、莲玉喜得犹如掉进蜜罐一般,一切婚嫁物用准备停当给两个青年人办理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