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她不是没有想过明天会更糟。
但是当灾难事件接踵而来，又一次袭来的悔恨，让AFF脑内的血液像是一下被抽光了一样
听到AFF懊恼的自责，夏雷川睁开双眼，“你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再说现在自责根本于事无补。”
“我要是昨晚接到单亭亭的求救电话，她或许就不会……”
“不，你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起码，我有机会……我是说起码我可以报警，可以叫救护车。那样单亭亭就能够第一时间得到适当的救助，她也就不会……”
夏雷川又何尝不是体会着同样的自责心情。可是那又能改变些什么？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人都必须接受失败的命运。单亭亭仅仅是受伤，没有波及到生命，已经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最好”的结局了。
当留言信箱里，传来包三荀语无伦次的话语时，两人还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当夏雷川打通老包的电话时，单亭亭已经住进病房小半日了。
医院的走廊，和平常一样拥挤。只不过住院部的骨伤科走廊西侧有些特别。405号房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门口竖着两樽“石膏像”，乍眼一看还是面部表情狰狞的两位，所以路过的护士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都唯恐避之不及。
单亭亭一边听着加湿器里发出的声响，一边久久地回想昨晚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本来她想要更改一下关于遇袭时的那段口供，可眼下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再等等。
可是隐瞒关键细节，妨碍调查工作并不是她往常的作风，但那个家伙既然那么说了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况且她拿不准那些看到的事情到底是现实里发生的，还是她濒临死亡时产生的幻觉。她需要证据来证明有些事情的确发生过……
AFF崴了脚，但她还是迅速地追进了电梯里。
不要去。
吵架当头，她还是说不出口那三个字，只能不断地确认对方惨白的脸色。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连我去哪里都不知道，就说要跟我一起去。还不是给我添乱。”
“是。就当我给你添乱。起码我不用提心吊胆地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难不成我还要转几个圈给你看吗？”
“可是你昨晚才死里逃生。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立马入院。反正我们都要去探望单亭亭，为了让我安心也好，你不如借着机会做几项检查。”
“AFF，关于单亭亭遇袭这件事，你觉得自己有愧于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况且，我又不是去亲手逮捕犯人，我只不过去验证一个猜测。”
“既然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为什么不能带我同去？”
“难不成今后做事我都带着你吗？好了，放我半天假，我快点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在晚饭前回来。”
“那你不能带上李诚或是另一个搭档。我不想你一个人落单。”
“你就不能像以往那样信任我吗？从前的你没有那么多废话来着。”
“从前，从前我没有亲眼见到你陷入危险；从前，从前就算你执行什么任务，起码你身边还有支持你的队友；从前，从前没有眼下那么乱。我的房间被人装了窃听器，你的酒吧被炸毁，单亭亭又那样……你也才刚刚被人下毒，徐晓宇失踪了……这一切怎么能够和从前相比。”
“我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没有适应。”
“如果做你的女朋友，在你遇上危险的时候，就只能充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那么，这样的女朋友身份或许我永远都适应不过来。”
“你别给我添乱了。”
“是你当初说好要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的。”
“陪在我的身边，不是当我的绊脚石，你能不能分清楚场合。那么多个教训，难道你就没有从中学会些什么。”
自昨晚以来，AFF领会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要让夏雷川离开自己的视线。”
“问你，你什么情况都不愿意告诉我？这样你还要我不紧张。你以为我的脑子里都塞满了稻草，以为我的心脏是钢铁打造的吗？”
“很快这些都会结束的。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你不是最信任我的能力的吗？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AFF不顾三七二十一抢先跳上了出租车。“你要我信任你，你何尝信任过我吗？你要上车就得带上我。”
夏雷川吩咐司机赶去医院。
到达目的地后也不顾对方的感受，，强行把她“扔”下了车。
“妈妈。”
心里的泪水又渗出来了，一瘸一拐的AFF踏上了一节台阶。她倾斜地依靠在正在匀速运转的自动扶梯上，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对正在闹变扭的母女。
“别赌气了。妈妈还要赶着去上班，打完针还得送你去姥姥家。”
小女孩没有说话。她想的是不能就这样屈服，她要让妈妈道歉，并且带她去买洋娃娃。
“今天真的来不及带你去吃披萨了。但我们买了蛋糕再去奶奶家，好吗？只要你打完针，我们就去买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回答我啊”
“真的够了！”
小女孩瞪着妈妈。
“你以前不是很乖吗？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我的情况了。你也要体谅妈妈些。”
妈妈放开了女孩的手。
“不要打针的话，我也不要你这么麻烦的女儿了。”妈妈发出和刚刚那个乞求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吓人音调。“以后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小女孩惊慌地想要追上自己的妈妈，一旦下了自动扶梯成人大步流星地前进，立马和小女孩拉开了距离。
抽泣声自AFF的后方传来。
那天晚上在幽暗的楼道里，AFF也听到了绝望的呼喊。
“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妈妈，让我进去妈妈。妈妈，不要赶我走。妈妈，妈妈，妈妈……”
记忆里，大力关上的房门。
小女孩不停地拍打着门，想要把门锁敲坏。
上了锁的房门。
上了锁的心门，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小女孩的指甲崩裂了，食指上立刻传来了剧痛感。
她叫了一声，然后……
然后她再也没有家了。
不被家人所需要的伤痛永远留在了AFF的心底，成了她无法抹去的惨痛经历。今日，AFF在夏雷川的身上，同样感受到了遗弃。世界上最令她恐惧的是沦为一个无用之人。一旦沦为“不需要”的存在，即刻就会被“家人”弃养。
她也何尝不明白这种恐慌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把自幼被家庭遗弃的记忆，重叠在夏雷川上身，并不公平。可是正因为夏雷川这个存在对AFF而言太重要了，重要到令她不知所措，重要到令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