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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些戴着镣铐爱着的人

你总得走一圈,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1.

林白和明秀,都是在师范读的书,毕了业又都一起回到成长的城市里教书。林白教语文,明秀教数学。

明秀长得一般,是怎么往精致上凑都没能显出一些女人的妩媚的,而且身材还是那种干瘪形,所以从未曾入得了林白那一双猎艳的眼。

那时候,由于林白在外面玩得多,很多姑娘会到学校来找他。学校禁止上课时开手机,这成了林白能游走多个女孩之间的一大法宝。只要不接电话,哪怕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回头林白总能以,正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搪塞过去。并且林白还警告她们,不能到学校里面找他,这会让他们学校老处女级的女校长发现。她会找林白谈话,一谈几个小时,这会让他崩溃,他最受不了的是一个女人在自己耳边唠叨个不停。

这些跟林白纠缠着的女人们,倒也聪明,不会直接找上门来,会找个学校的老师帮她们传话。明秀就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她,总是面无表情地跑过来说,林白,外面有人找。到最后,只要她一喊林白,林白就条件反射似的往外跑。有一次,她刚冲林白努努嘴,林白正要往外跑,她一下子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的,林白突然在那刻看到她如孩子一般绚烂的样子。

“你急个啥啊?老大不小了,就不能正经找个可以结婚的?”

明秀爸爸是他们任职城市的老支书,让她到学校教书,是贪图教书的工作相对单纯轻松。可是,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不断有开发商到他们那儿看地,地一下子就值钱了。于是,她爸爸就怂恿明秀干脆跟自己一起干。所以,那段时间学校老师们都在盛传,说明秀要跟着她爸干的话会赚很多很多钱。

明秀最后一次帮林白传话后,便央着林白请客:“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传话了,你好歹要谢谢我,顺便送送我呀!”

也许是,看着别人在为自己将来作计划的缘由,林白竟然对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一瞬间里,林白感觉日子突然变得灰头土脸起来。在那个小饭店里,林白竟然喝多了。兴许是离别的愁绪在作怪,林白觉得那天的明秀竟别有一番娇媚的韵味。等林白醒来,明秀正在一边收拾残局,原来是她送自己回的家,而自己还毫不客气地吐得一塌糊涂。

见林白醒来,她递过一块热乎乎的毛巾说:“你醒啦,那我走了。”

不知怎地,林白在接毛巾时,一下子抓住了明秀的手。

见明秀不吱声,林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继续下去才好。明秀终于开声:“你别欺负我,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被明秀这样幽幽的一说,

林白一下子就有了冲动,最后竟把她拖入怀中。

明秀给了林白一个富丽堂皇的婚礼。

越过婚礼上形形色色的人群,林白看到自己和明秀的婚姻生活,富足而平淡。对家世一般的林白来说,尤其是林白的父母,是知足的。尽管林白长相不错,嘴又甜,但是除了这些是再无其他可以跟明秀抗衡的了。

所以,在外人眼里,林白和明秀的结合,就是财色联姻。

许多人,都坚信林白和明秀走不了多远,更有人大胆断言,他们很快就会离婚。

2.

婚后,林白和明秀很快有了一个儿子。

明秀,也果然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赚了很多钱回来。不过,她不让林白沾一分钱,她说,这些钱都是给孩子存的。林白知道她是怕自己拿钱出去乱花,玩女人。林白倒也看得开,反正自己有工资。

明秀越来越忙,儿子的事,操心得也少。夫妻之间的交流就更少了。林白有时劝她多注意身体,她也不听,整天跟那些官商混在一起,不是吃,就是喝,有时一天从早吃到晚,大鱼大肉的,一点不知节制。

林白和明秀都很年轻,处在如狼似虎的年龄。但明秀在那方面却很冷淡,有时林白兴致上来了,实在推脱不了,她会在下面催林白快点。最初,听人说可能是生了小孩的原因,可是那么久了,还是老样子。

她总是说自己很累,吃饭都正常,但就是一直很瘦,脸黄黄的。

林白,曾一度怀疑她在外面是不是有了相好的,这念头很快自己就给掐灭了。就凭她那模样。

明秀病了。如山塌顶。

一查居然是尿毒症。她赚的钱,她、儿子没来得及用,就用来给自己换肾治病了。

林白承认自己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明秀。但婚姻的实质,却注定了他们都在背离那灵与肉的交融。

晴,是在这时填补进来的。

老大不小的晴,自己做点小生意,卖衣服,人泼辣得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把自己嫁了。听人说,明秀撑不了几年,就图林白年轻,长相不错,又有个稳定的工作,就纠缠过来了。

当明秀在医院躺着时,林白和晴已经暗度陈仓了。

林白也一直跟晴,甜言蜜语地承诺着,等明秀走了,就把她娶回家。就这样相处了两年。明秀的病没见好,却也没进一步恶化,她反正有钱,只要把钱往里扔,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开始对明秀,林白还是很愧疚的,可是一到晚上,躺在床上一个人烙饼似的感受像一个深深的黑洞吞噬着他;只有晴的身体能消解这种难以忍受的滋味,而且,精神上越痛苦,在肉体上的欢悦就来得越彻底。

也是。人多是这样,越是痛苦,越是需要在肉体上彻底地放纵自己。

因为愧疚在心里,所以林白对明秀照顾得是无微不至,所有的人都说,明秀真是三生有幸,找到这样一个好男人。谁都想不到,一个花花公子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让他们看走了眼。

林白和晴,一直有做措施。

情到深处,她也会说,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林白总能非常理智地掐灭她的这种冲动。

很多时候,她也会纠缠不休,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林白说,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我可以等你,可是我的身体等不了。我总不能以后去幼儿园接我的小孩放学,他的同学会把我当成他奶奶吧?

林白默然,除了沉默,林白还能怎样呢?明秀的求生欲极强,在病床上脾气又大,总觉得别人在恨不得她马上死。林白已经多方面赔小心了,要让她知道后面还有个人在等着填她的空缺,她还不气炸了?

但是,尽管林白和晴小心再小心、理智再理智。

晴还是怀孕了。

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晴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这个孩子的。她对林白说,你靠不住,你们男人都靠不住。虽然大家都说你是个好男人,可你还不是出轨了。我难保就不会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撇下我,我怎么办?好歹现在,我老了还有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要以什么样的名义来到这个世上?

林白,头都想破了也没想到办法。

晴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她甚至拒绝见林白。

可是,没有一张婚书,孩子该如何落户?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个世上吧。

3.

林白,终于决定在明秀面前坦诚这一切。

不过,还是在心里对明秀先做了个交代的。他打算先和明秀离婚,然后和晴结婚。等孩子生下来后,再离婚,然后再和明秀复婚,另外还要将一纸保证书交到明秀手里。

可是,在他和明秀坦诚谈判时,换来的是明秀的冷嘲热讽及歇斯底里。她哀号一声:“离吧,不要再复婚了。还要想这个办法再来折磨我干嘛?你不是早就嫌我活得太长了吗?……”

明秀咄咄逼人,林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林白有一万个不情愿,晴还是把她和林白的婚礼弄得声势浩大。

林白不知道要不要感谢这两个自己生命中的女人,她们都给了林白别人梦想的婚礼,但是这真不是林白想要的。

晴的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了,她是要以此炫耀自己真正成为了女主人。对于别人指指点点的她的丈夫,她不在乎。当然,她更不在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最好能气得起不来,那才皆大欢喜呢。

可是,明秀偏偏命硬,换了肾后,气色竟一天天好起来。孩子健康地来到这个世上,是个男孩。

他在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并没有让林白有多开心,反而让林白心里堵得慌。林白非常怜惜地抱着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很好的生存环境。林白不知道,在虚弱的前妻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之间,心中的那杆秤究竟会偏向哪一边。

林白,总以为跟晴提离婚,她一定不同意,至少也会哭闹一下,可是,这些竟然都没有,结果顺利到自己不敢相信。

晴真是做生意的,什么时候多赚点,什么时候少赚点,她拿捏得最准。她说过,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还能再找人嫁了不成?她好歹还能活得有我长不成?

要真那样,那也是老天爷安排的命。可我就不信这个命。我就赌一下,没有那张纸,你就不会照顾我和孩子?

就这样,林白恢复了单身。

当林白把这消息告诉明秀时,明秀笑了,你走吧,现在你自由了,再没有人来约束你了。林白枯坐在一边,倒是和明秀的孩子,非常懂事,才10岁,就知道察言观色,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再后来,明秀还是要躺在医院,林白床前床后地照顾。她的钱,除了治病,所剩无几,一切费用还都得靠林白;而晴那边,虽然不说什么,但林白也不能不管不问,时光尽染,唯幸还能爱人。

时不时要去接济一些。孩子还小,她一个人照顾不容易。

长此以往,林白尽管是奔波两个家庭之间,却是两头不讨好。白天,林白在晴那里,一到天黑,因惦记着明秀床前没什么人伺候就往医院跑,一直伺候到第二天凌晨。

林白尽管还年轻,可是对什么都已提不起兴趣。时常眼睛一闭,就是明秀一张抱怨的脸,和晴孩子的哇哇哭声。

林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地步。

温暖你

没有孩子的婚姻是不完整的,或者说没有孩子的一种两性关系,还不能叫婚姻。大体来讲,孩子是婚姻三角关系中的一个边,起到稳定作用,那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方面,稳定的同时也意味着一定的束缚。

人类不羁的灵魂,决定了总有人会戴着镣铐跳舞。其结果就是,有人玩得很欢,有人摔得鼻青脸肿。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有人很高,有人却很低。有人拿它不当回事,有人却因此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只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个体性的,是不可复制的。

我听到了那些在理智与情感中被挤压、挣扎着的呻吟。就当他们是进行了一次放逐吧,他们喘气缓定之后,会再次扎进婚姻的深潭里。谁叫那里有他们割舍不了的人呢?谁叫他们信守契约,担负婚姻的责任呢?那些出现在幽暗水面的光亮,是他们的梦想和微笑。

太阳会照常升起,生命会奔腾不息。

这个从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