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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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喝酒喝到酒冷淡

我们中国人的喝酒,是历来不仅要奋不顾身,有时甚至还要奋不顾国的,所以历史上因酒丧身、因酒亡国的例子不胜枚举。英明的君主,一上来往往要发布禁酒令,比如曹操,借以树立自己的威信。什么事情,一旦弄到要“禁”的地步,就差不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其结果只能是愈演愈烈。改革开放这十多年来,单从各种酒令的层出不穷花样翻新大行天下来看,就知道广大中国人民对酒有着多么浓厚的感情了。

而酒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关于酒的顺口溜涌现出来,也很精彩。“你不要看俺萧县穷,人人喝得脸通红”,一看就知道是萧县人自己的创作,流露出一点丰衣足食,一点志得意满,还有一点不服气。这当然是正面的;还有的像某县文化局的“十大喝”,就不怎么提气了。“提气”是皖北方言,包含神气,得意,自我感觉良好,等等等等,不好翻译。这文化局的“十大喝”是:一把手领着喝,二把手唱着喝,三把手劝着喝,四把手哭着喝,五把手笑着喝,六把手拱着喝,七把手偎着喝,八把手蹭着喝,九把手拿钱喝,十把手摸不着喝。需要特别告诉读者的是,这个县的文化局,连上传达室的聋子老王头,一共正好就是十把手。

此外,还得增加点小说明。领着喝,劝着喝之类,一看就明白;笑着喝偎着喝等等,也无非凑数。需要解释的是“唱、哭、拱、蹭”这几喝。二把手为什么要唱着喝呢?因为他和局里的一把手面和心不和。文化局个烂摊子,这几年穷得恨不能插根稻草自卖自,你身为单位一把手,不去想法开拓市场、生产自救,反倒天天领着头生着法地喝烂酒,这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所以逢了这样的场合,二把手忍不住地就要唱,就要心花怒放,就要篡党夺权之心溢于言表。“哭着喝”的四把手,原是剧创室的一个小头目,写过卓文君卖酒的时髦剧,局里就认为他有经商意识,让他承包局里的歌舞厅。这一来年年要交几十万,年年亏个大窟窿,年年的窟窿补不上,而一把手领人去喝酒,酒钱还是挂到他帐上。所以他总是一边哭一边喝,一边喝一边哭,要局里给减免,骂工商税务是土匪,借酒发疯,酒桌上吐真言。“拱着喝”的这位又叫“操办着喝”,是说他喝酒最积极,最主动,和一把手也最贴心,不仅喝酒的由头要他来找,喝酒的人要他来定,而且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拿烟倒茶,点菜挂帐,也都是靠他来操办。“蹭着喝”就显见得是个窝囊人了,别管是领导还是群众,都不大买他的帐,喝酒也自然叫不到他。叫不到不要紧哪,咱自个往上凑。进去先散一圈烟,硬给局长点上火,然后再给各人续上水,讪讪笑着坐下。坐也只坐半个屁股,够恭敬的了吧?这时候你就是满心不高兴,你也不好意思撵他。九把手自然不服气,但也学不来这份贱样,一生气,日他奶奶,自己拿钱喝。

但是各位看官,您千万别以为那摸不着喝的十把手,是门口那位搞收发的老王头,他的名次且靠前着呢,是第五位的“笑着喝”。这就应着那句老话了:英雄莫问出处,喝酒不分贵贱。“摸不着喝”的这一位嘛,原先也是局长的亲信,因为评职称,和局长闹翻了。闹翻了一把手,你还想喝酒?所以到了酒林英雄排座次的时候,他就成了位居最后的十把手。且说某一日,这文化局的九大喝又鱼贯进入了某酒楼,准备着且哭且笑且歌且舞地大喝一场,不想十把手就跟着进来了。十把手说,知道最新出了个顺口溜吗?十人倒有九人半,喝酒喝到酒冷淡。众人愕然,问:什么意思?

十把手说什么意思?这意思都不懂:喝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