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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液秋风起禁城(1)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此时的君无依,却顾不得评判前人的功过得失,只关心大运河的畅通疏浚。

瓜洲码头上客船虽多,却无一艘愿意北上大都。君无依心焦,便抛下银两,希望船老大行个方便。

岂知那船老大摇头道:“此事再多银两也做不得!”

“为何做不得!”君无依急道。

“客官有所不知。”那船老大缓缓道:“近些年运河河道淤积,北上船只多走海路。本也没什么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船老大压低声音道:“只是近日东海之上,出了一伙海匪,自称海精帮。他们盘踞在洋屿山等地,过往船只,不论是官船商船,还是客船游船,一概洗劫一空。官军剿匪不力,如今扬州城已经没有一艘船敢擅自出海了!”

君无依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师姐失踪数日,杳无音讯,北上大都又处处受阻,若是走那陆路,沿途关卡阻拦,不知又需多少时日。

张士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大哥与黄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去想想其他办法吧!”

二人正欲离开码头,却见一衣衫褴褛的挑夫迎面走来。

张士德认出那挑夫,上前大笑道:“小鬼,还认得我么?”

那挑夫一愣神,定眼一瞧,不由笑道:“原来是张大哥!”

“这小子姓赵名子雄,是我兴化老乡!”张士德向二人相互介绍道:“小鬼,这位是君无依兄弟。”

那挑夫抱拳道:“小弟见过君兄。”

君无依还了一礼,却张士德压低声音道:“子雄一向在这码头上营生,咱们可以向他打探些消息。”

三人离开码头,在附近找了一家酒馆,聚在一起喝起酒来。

赵子雄站起身来,敬了二人一碗酒,道:“张大哥现在做什么买卖哩?”

张士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道:“还不是在兴化时的老本行。”

赵子雄不由一愣,四下望了望,低声道:“现在天下不太平,这太平买卖可不易做哩!”

君无依见他乖觉,便旁敲侧击道:“现在码头上生意如何?”

“东海上的那群海精,不知搅黄了多少单买卖!”赵子雄心中有气,脱口骂道:“真不知那群官兵是干什么吃哩!”

张士德轻笑道:“看子雄今日春风得意的样子,倒不像是空手而归呀。”

赵子雄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不瞒二位,今日确实打探到一桩大买卖,只是人手不够,只能看着解解馋哩!”

听他这么一说,张士德亦是好奇道:“是何等买卖,可否说来给哥哥听听?”

“今日码头上突然来了一艘海船,既不打官旗,也不打商旗,只是整日的往船上搬运东西,准备出海北上。”赵子雄不禁嗟叹道:“敢在这风口浪尖出海的,不是朝廷漕运,就是武林大家,绝非咱们江河上的人所能觊觎的。”

君无依见有船北上,正欲仔细询问,岂知那赵子雄却是三缄其口,只是闷头喝酒。

张士德与他聊了些家乡往事,又饮了几杯水酒,便匆匆别过。

君无依沉声道:“这人绝不是普通挑夫那么简单!”

“这小鬼也干着老本行哩!”张士德不由叹道:“我们原本都在兴化水上谋生计,一路劫富济贫,倒也过得逍遥快活!”

“后来来了个叫刘基的年轻人,据说还是个新科进士,赋闲在家,却被镇南王请来对付我们。”张士德似乎忆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惆怅叹息道:“我们起先不以为意。岂知那人谋断决绝,用兵如神,几乎将江浙一带的水匪剿灭干净,我们也是不得以,才改换门庭,做起这私盐买卖!”

君无依悲愤道:“元廷昏庸无能,竟还有这么多走狗为他卖命!”

张士德望着楼下赵子雄远去的背影,油然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现在跟着谁营生!”

二人一路尾随,见赵子雄在扬州城内走街串巷,最后闪入了城北的一间院落之内。

张士德见此处庭院星罗棋布,水道纵横交错,直通大运河而去,不禁点头道:“应该就是此处了,庭院毫不起眼,水道进退自如,确实是水匪最喜欢的藏身之处!”

君无依道:“我们该怎么做?”

张士德淡淡道:“当然是单刀直入,我去敲门,你在一旁掩护我!”

张士德缓缓走到门前,轻轻叩门,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

张士德心下一横,正欲破门而入。就在这时,院门骤然打开,闪出一国字脸庞,浓眉大目之人,双拳齐出,霸气凌人。张士德匆忙挥掌来迎,拳掌相交,张士德急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原来是打虎好汉卞大哥!”张士德抱拳拜道:“失敬失敬!”

那大汉亦是收手道:“张老三,是哪阵风将你小子给吹来了?!”

君无依见二人相熟,亦是宽下心来,也从旁边迎上前去。

“无依,这位便是拳打山中猛虎,脚踢湖海蛟龙,威震淮东一等一的好汉卞元亨卞大哥!”张士德交口赞道。

“在下君无依,见过卞大哥!”君无依抱拳道。

卞元亨豪迈大笑道:“来来来,择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一定要陪老子大醉一场!”

卞元亨引二人进入院内,摆下宴席,席上除了方才见过的赵子雄,还有一沉稳老练的瘦削男子姓吕名珍,一狂放不羁的披发大汉姓史名文炳。

酒过三巡,众人相谈正欢之时,却见张士德自罚一杯,道:“张某今日不请自来,本意是向子雄询问一下那艘北上货船的消息。”

卞元亨见赵子雄三人俱是低头不语,不由叹道:“都是自家兄弟,子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弟在码头帮那大船搬运货物时,见货物沉重,又密密麻麻贴着朝廷、商号的封条,料来必是真金白银无疑!”赵子雄惭愧道:“小弟心想此等不义之财,取之无妨,正欲将消息买与海精帮方大掌柜,却不想恰巧撞见了张三哥和君兄弟。”

卞元亨不禁大怒道:“扬州交通要道本来多由水鬼门掌控,如今水鬼斗不过海精,官军打不过海匪,长久以往,必生祸端!再说那姓方的见船便劫,是人便抢,毫无道义可言,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卞大哥请息怒!”君无依亦是自罚一杯道:“此事怪不得子雄兄弟,只因小弟有要事在身,要尽快坐船赶往大都。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这时,一旁的史文炳却是笑道:“此事易耳!那艘船所需物资一并由我们包办,不如将君兄弟藏在货箱之中,偷偷运到船上,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卞元亨道:“此计甚妙!子雄,这件事你去安排!来,大伙再干上几碗!”

翌日清晨,君无依一觉醒来,已是在摇摆不定的货舱之中了。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这货船不但是北去大都,而且是连夜出海,更是轻轻松松便混上船来。

不过说来奇怪,这船既不像官船,前呼后拥,重兵把守,又不像商船,找人护镖,保证安全。偌大的船舱,鲜有人下来查看,空旷的甲板,见不着有人驻守。君无依暗道:这艘船的主人若非傻子,白白给海匪送钱;便是高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君无依一闭上眼睛,便会浮现出师姐清丽的面容。

说实话,连君无依自己都不知道,那日在画舫之上,自己究竟是酒后胡言,还是酒后吐真言。从小到大,自己很少接触其他的女孩子,师姐在君无依的心中,一直占据着神圣的地位。当自己被别人欺辱,是师姐替自己出头;当自己面对挫折,是师姐给自己鼓励;当自己遭遇失败,是师姐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勇气。

自己答应保护她一辈子,或许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情愫,而是为了报答她那几年默默的守护。

正在这时,船身突然一晃,海面上传来一阵杀喊之声。君无依暗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就看着货船主人如何应付了。

君无依偷偷摸上甲板,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了,默默观察这形势。

只见海面上有三艘小艇,呈品字形,将货船团团围住。货船甲板上,正站着一白衣儒服男子,手持小旗,高声道:“这是姑苏沈少庄主给的通行商旗,还望诸位好汉高抬贵手!”

小艇上一大汉手持钢叉,大笑道:“我管你什么沈老庄主,沈少庄主!乖乖留下船中货物,还可饶你狗命!”

只听那大汉吹一声口哨,早有数十海匪,抛出钩索,纷纷攀上船来。

那白衣儒士只是一文弱书生,见海匪来势汹汹,不禁慌了心神。船上只有十几个护卫,见海匪攀上船来,纷纷弃械投降。

眼看那伙海匪就要杀人掠货,君无依终于出手,一招归尘化羽拳,登时将率先登船的几人打下海去。

那大汉冷喝一声,道:“海精帮方国璋在此!你是何人,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谁不知东海海精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君无依冷笑道:“人人得而诛之!”

方国璋大怒,纵身一跃,攀上船来,手中钢叉直取君无依而来。君无依暗道:“来得好!”一手架住钢叉,另一手直取方国璋而去,意欲将他一举拿下!可谁知方国璋身上水靠光滑无比,身法又如泥鳅一般,见识不妙,急忙跳海而逃。

方国璋从水中探出头来,高呼道:“兄弟们放火油!烧了他娘的这艘船!”

海精帮正欲放火烧船,却突然发现远处海面,有几艘战舰缓缓驶来,只得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