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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袖手旁观

长铭锁好莫知阁出门,已经到了月上中央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白雾袅袅,裹紧身上的大氅往住所而去。

突然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宁静的雪夜格外清亮——他确定不是自己的脚步声。

他不由得心下一动,攥紧了横刀,略一思忖,还是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立时有人自身后的雪堆中飞出,刀枪棍棒什么都有,直接往他头上背上招呼。

长铭头也不曾回,脚下一动,立时矮下身向后划去,稍一低头便察觉棍棒带起的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随后双手翻飞,双刀连续击中周围两人的膝盖,眼见刀锋将至,他却风轻云淡的以脚尖点地,连续后翻几个跟头,同时右手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形,持刀之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他甩出来的横刀带鞘打在了脸上,差点痛昏过去。

长铭再远处站定,伸手接回横刀,无奈的对三人耸耸肩,那三人顿时吓的动弹不得。

埋伏和刺杀也是宁武的拿手好戏,在平时训练也少不了这些,只不过这些人虽心有怨怼,但是下手却也胆怯不忍,几番犹豫之下,被长铭轻松撂倒。

长铭并未久留,只是一言不发的自顾自掸了掸身上的霜雪,转头离去。

翌日,代营长李长铭带着七营训练雪地埋伏刺杀,要求所有人带上面具,在训练开始前,特地让每人灌下一大碗姜汤。

另一边,百官弹劾宰相苏盛意勾结边关大将,图谋不轨,朝堂再起风云。

逸景得知消息之时,淡淡的翻过手上长铭呈上的战损表,言道:“勉强可以。”

秦左奚听闻,只是耸耸肩,“我们真的不管吗?”

“不管他。”

秦左奚只得无奈的告退了。

堂下安坐的花辞树,远远看了那个在雪地中瘦小的身体一眼,言道:“好像确实长得不太高。”

逸景:“在军营是这样……他大概到我下巴。”

“自己立的代营长,你不出手吗?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逸景确实也做得到。

“想要坐在营长的位置上,这些都只能他自己摆平,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找我,我何必立营长。”

花辞树苦笑:“可是我听闻,谣言甚嚣尘上,十分恶劣,连你的都牵涉其中?”

“说因为他生的好,所以我假公济私?”逸景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还有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的。”

“…………………………………………”逸景默默地放下了茶杯。

花辞树轻笑了一声。

“别笑了,苏相一事……”

花辞树强强敛了笑容,将脸微微撇开,不看逸景:“没什么好怨的,所谓命运,大抵就是如此,他将死去,我们也要在朝堂上沉默了。我近日收到消息,顾小舞升任为吏部员外郎,即将返回王城。”

逸景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窗外远眺,隐约可见长铭正在着手重新训练第七营众人,窗下自明河,万里冰封,更为寒冷。

长铭因受逸景召唤,便往宣武阁而去。

“代营长!”身后郭修急急忙忙地冲上前来,气喘吁吁道:“代营长,下官母卿重病了,下官可否告假返家,明天就回来!”

长铭将他上下打量一通,继而道:“买药的银钱可都带够了?”

郭修倒愣了一愣,长铭无奈的将自己的钱袋给他,让他尽速返家,郭修惊喜之下千恩万谢的离去的。

到达宣武阁之时,逸景正在将自己的官印印在一封文书上,唤长铭上前来,将文书和手边的信封一起交给他。

“既然已经代行营长职权,你也该去吏部记册说明。按理而言,你该前往吏部员外郎处,如果顺利,将此信交给她,若有变故,就不要勉强。”

长铭将信封拿在手里看了看,对逸景言道:“大军长,您并未将信封好。”

那信封就是简单的折起,未蜡封也未胶封,连信封之上都不曾有过墨迹所在。

逸景笑道:“交给你送的信,本官何须封好。”

长铭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见逸景自顾自地回到主位上坐好,继续叮嘱道:“也许此行不太顺利,但你也不需急忙前往。路上尽管见机行事就好,本官知道你不喜饮酒,那就不要勉强。”

“是,下官两日之后前往吏部。”言罢行礼退下。

长铭翌日解散众人各自返回时,察觉告假一天的郭修始终没回来。

“郭修何在?”

众人左顾右盼的看了一圈,各自摇头,林旧出言道:“似乎是家中有事,他告假了。”

“本官收到他告假的消息,说是今日返回,何以不见踪影?”

林旧也摇摇头。

方兴艾言道:“他告假回家,也只不过返回书城而已,涧河谷书城之间想去不远,他人高马大的,还能出事?”

“代营长不妨再等他到明日吧,也许家中事出突然,真的走不开。”

长铭未置一言,点头答应了。

长铭坐在莫知阁中,似又想起了什么往事,也不顾寒气入屋,只是把窗户打开,抬头看着窗外积雪压松树,簌簌下落。

这几****独自于莫知阁之中,能听到毛笔划过纸张的沙哑,火盆舞动的激昂,和屋檐化雪滴水的沉寂,似乎只是一个闭目,便神游千里之外,听得刀兵铁骑,狼烟山河。

楚广良突然来报,郭修已经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长铭反身关好窗户,见郭修缓步而来,以礼拜见。

“下官家中忽有急事,实在走不开,这才晚来,还请代营长宽宥。”

长铭动了动鼻翼,眉头紧锁,问道:“是什么急事?”

“下官母卿重病……”

长铭并未容他辩解,冷然道:“告假逾期不归,还借口欺瞒上官!拖下去!仗责五十!”

门外士兵正要上前将郭修拖出去,却没想郭修愤然挣开士兵,怒道:“你这是何道理!我确实家中有急事,就为了立你军威,所以一定要将人胡乱打一顿?!”

长铭并未理会,而是淡淡说道:“待你受罚之后,本官会告诉你何处破绽。”

“我不服!你鸠占鹊巢,不苟活于世便罢,还敢在莫知阁气焰嚣张,对得起尸骨未寒的前任营长吗?!”

任凭郭修喊叫,长宁依旧恍若未闻,而是挥手令人强行将他拖走,谁想郭修不从,吵闹起来,第七营众人都不明所以,最终这件事闹到了逸景面前。

逸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长铭,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军长,李长铭实在太过分了,下官告假晚归不对,可是事出有因,他不但滥用职权,还污蔑下官欺瞒不诚!”郭修还未等谁开口,便抢先说话。

逸景抬眼一看,凑热闹的人倒是来了七七八八。

长铭并未看逸景,而是沉稳朗声而道:“逾期不归,还敢在此饶舌?”

“下官已经说明,实在是母卿病重。”郭修恶狠狠道,秦左奚皱眉不语。

“母卿病重?”长铭漠然冷笑,“既然是母卿病重,你又何以一身脂粉味?”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更有好事者都顾不上失礼,贴近郭修细细闻嗅起来。逸景倒是不为所动,李长铭嗅觉很是灵敏,这件事他知道。

“确实有耶!”

“你小子,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了!”

“哈哈哈哈哈……”

郭修霎时脸色惨白,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辩解,眼神左躲右闪也不敢看逸景和长铭。

“从实招来,究竟所为何事!”逸景呵斥道,四下皆沉静。

郭修着急的不知该如何说话,明明是冰雪尚未融尽,却出了一身冷汗。

“大军长”,李长铭对逸景恭敬行礼道,“既然他有难言之隐,便请他私下禀报吧。”

“既然如此,此时交代营长全权处置,本官不再过问。”

方兴艾在人群中砸了咂舌,欧文倾与秦左奚对视一眼,一脸的忍俊不禁,逸景转身,往宣武阁而去,还不忘喊上长铭一同。

“究竟郭修因何事逾期?”

长铭反而道:“郭修也是个兴主不是吗?这么浓重的脂粉味……”

逸景了然,笑道:“此话不假,他是兴主,所以性格强势也较为冲动,并且对你多有不满。如果你早早和他说清楚为何你知道他欺瞒于你,今天依旧是风平浪静,不是吗?”

“下官不敢,大军长经历过小风大浪,只要大军长愿意出手,下官就少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但是您什么时候任命楚广良呢?”

逸景反问了一句:“楚广良什么时候愿意不再给本官上交辞呈?”

长铭哑口无言。

逸景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身问道:“衣裳单薄,你不冷吗?本官似乎感觉你体温有些高,是发烧了?”

长铭摇了摇头:“下官生来体温偏高,不碍事的。”

长铭一路前往前朝,曾经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他不知道王宫路,更不知道如何前往吏部,他迷路了。

长铭无奈的叹口气。

“谁在那里?”忽然听一人喊道,转身便看到一面容俊朗的男子迎面而来,轻易便能知道他是个兴主。

“下官从未见过阁下,何以在前朝鬼鬼祟祟?”

“……………………”长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最终还是行礼道:“下官为宁武军下正五品校尉,第七营代营长,奉命往吏部记册,只是迷失于此处。”

男子显然难以置信的打量他,又问道:“以何为凭?”

长铭自怀中取出逸景给他的文书和营长印鉴一并交给他。

“是下官失礼了。下官为吏部主事洛江红,若是不弃,下官愿为您领路,往吏部员外郎处去。”

“那便有劳了。”

在兜兜转转之后,李长铭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便开口问道:“记册完之后,本该怎么出王宫?”

“呃……”洛江红抬头想了想,半响之后才无奈道:“这确实让下官一言难尽。”

“…………………………”

“不如这样,下官在两刻钟之后,前往吏部员外郎处,为您带路到宫门,如何?”

长铭不喜和兴主过多接触,但是也不得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