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婚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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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今夕何夕,梨花若雨(1)

沈家。

沈言坐在书桌前,掐了掐眉心,近来只觉得疲惫无比,是因为工作过于繁忙还是别的原因?可明明很是疲累,睡眠却极差,以致白天更觉精力不支,这竟成了恶性循环。

卧室门“咚”的一声被踢开,初七吃力地端着水盆进来。

沈言已经洗了澡,站在阳台上,头发自然风干了,只是被风吹得凌乱,回眸之间,初七正好抬头,他儒雅气质下淡淡慵懒的意味散发出来,她的心,莫名就乱了…

沈言暗觉好笑,“都说了不用!我已经洗过澡了,累不累啊?”

她将盆子一摔,“爱洗不洗!你以为我容易啊!”

“妈又逼着你啊?”沈言懒洋洋地走过来坐下,任初七把他的脚按入水中。

初七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给他洗完。

她的手很白,很柔软,按在他脚上时力道并不大,甚至穴位也按得不准,可是,却酥酥痒痒的很舒服,让他想起她的手曾经在他身体各处胡作非为的感觉…

“好了,可以了!”他及时将这种感觉遏制住。

初七仍然不说话,把毛巾扔给他,准备将水倒掉。

“我来吧!”他忆起初七进门时吃力的模样,不忍心,自己将水倒进洗手间。

“那谢谢了!”初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他脚步顿了顿,心里因这个“谢”字不舒服,他和她,竟要说谢字了,曾经何时,她理所当然的依赖是真的过去了…

这是他期望的吗?

不明了…

倒完水出来,初七便往床上一躺,只说了一句话,“好累啊!睡觉了!”然后翻身,扯过薄被给自己盖上,片刻,便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

难得有这样的安宁,他也在地铺躺下,许是太累了,头一挨枕头就睡着。

床上的身影却动了一动,轻轻转身,尽量不发出丁点声息,暗夜中,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凝视着地上的人儿。

好难得,他今天是面对着她的,让她可以借着淡薄的月色窥视他的容颜,依稀,可以看清他的轮廓,他挺拔的鼻,他紧合的眼,他睡着的时候安静地像个孩子,让她有和他相拥的冲动,他的唇很薄,是谁说的?薄唇的男人薄幸,是真的吗?

亲爱的,知道吗?今天妈没有逼我来给你洗脚,是我自己来的,因为妈说过,这样可以缓解疲劳,有助睡眠;亲爱的,其实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之所以早早躺上床装睡,是为了让你睡个好觉;亲爱的,今晚我之所以连端水都感到吃力,是因为我胃痛。

初七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把这痛压在体内,咬紧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唯恐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声音会惊了酣睡如孩子的他…

她甚至不敢去找药吃,也是因为怕吵醒他,怕他担忧,而致睡不安稳…

可是,他还会担忧她吗?

她的胃一直不太好,过去在沈言的呵护下保养得不错,但是这一年多以来,生活环境如此差,又常常犯了。

今天不知怎么越来越痛了?她用手使劲按住胃部,指甲掐疼了皮肤,借以缓解这疼痛,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背心已渗出阵阵冷汗,却强忍着一声也不吭,只希望,这个夜晚快点熬过去…

在她为胃疼而坚忍的时候,沈言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嗡——嗡——”的,在寂静的深夜十分清晰。

沈言睡眠极浅,被这震动声惊醒,拿过电话,便是一声压低的轻唤,“静静?…”而后为了避免吵醒初七,就进了浴室。

初七只听见这两个字,浴室门便关了,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傻傻地站在桌边,望着黑暗中他模糊的影子,任凭疼痛在体内肆虐…

沈言走进浴室刚叫了声静静,便听见手机里传来文静的哭泣声,“言,我好怕…我做梦了,我梦见那个人,他…他…”

电话那端的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别怕…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沈言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去安慰她,同时,心中升起深深的内疚。

“言…我想见你…我真的好怕…”

文静的哭声很压抑,沈言知道,善解人意的她是怕父母担心,连哭泣都不敢大声。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刚过,走出浴室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别怕,我马上过来!”

初七看着他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匆匆忙忙跑出卧室,匆匆忙忙取了车,最后,车消失在黑暗里。

或许,他已忘记这里还站着一个她吧…

她不知道静静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沈言这么紧张,会让连她都舍不得吵醒的沈言神经深更半夜还驱车出去。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一切的隐忍都白做了,她不舍得惊扰的,自然有人去惊扰,就好像,一年前她“不要”了的男人,自然会有人要一样…

她苦笑,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为了哪一个人而存在的,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无论多么努力,地球该怎么转,还是怎么转…

她想大喊大叫,想把她的胃痛喊出来,她想大声告诉沈言,言,我很痛,我很害怕,可不可以陪我…

最终,却只是颓然滑落在地,无边的黑夜,陪伴她的只有胃里一阵阵痉挛的痛,她明白了一个词的含义——孤独…

在过去的一年零三个月里,在那般暗无天日的境况下,她都不曾觉得孤独,那是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勇敢,所以充实。

原来拨云散雾之后不是晴天,而是更大的风雨…

睡在地上,不自觉滚到沈言躺过的地铺,上面他的温暖还在,她贪婪地裹紧睡衣,裹紧被子,在充满他气息的温暖里,她才感到呼吸自如,否则,她真的要窒息了…

我的呼吸,因你而有意义。这句话,她懂了…

黑夜弥漫,胃渐渐不痛了。

原来,人,真的是很坚强的动物。无论多大的痛苦,只要你念着,我一定能撑过去,那么就真的能撑过去…

所以,她相信,苦海无边,但,一定有岸。

明天,又会是快乐的初七了…

就这样,天空,渐渐地白了…

阳光下的初七,再次鲜活了,这,是必须的…

她望着窗外,太阳高挂了,沈言还没有回来,那他昨晚是和文静一起过的夜?无数桃色的画面在她面前上演,她闭上眼,酸楚溢然。

说不痛,那是假的…

整整一天,她都在等待,只要花园里有细微的声音,她都会跑出去看,是不是他回来了,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到了夜晚,他还是没有回来。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她绝望了。

米妈妈看肥皂剧看得睡着,骤然醒来问,“七?沈言还没回来啊?”

她回眸微笑,“哦,妈,他给我打过电话了,今晚要出差!”

“哦!是这样啊,那我睡去了,你也睡吧!”米妈妈揉着眼睛去了楼上。

“好。”她答着,空洞地微笑。

又一个夜晚,她在黑暗和孤独中坐到天亮,当第三个夜晚过去以后,晨风中穿着沈言睡衣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慢慢风化,成空,成蛹。

这样的等待,还有必要吗?她马上就要变成化石了,心,似乎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笑。

冲出房间抱住妈妈的腰,“妈!我好久没去美国的家了,我们回美国住一段时间吧?”

她在赶爸爸妈走,这样,便可以结束一切了,不是吗?

“那沈言呢?”妈妈立刻提出这个她不想再听到的名字。

她皱了皱眉,心里一阵闷闷的隐痛,“他忙啊!不耽误他工作!”

“他忙你更不能走了!要好好照顾他!得,你也不会照顾自己,让妈照顾你们两个吧!”米妈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

她松开缠着妈妈腰身的手臂,走回客厅,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全身脱力…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要疯了…

“叮——”她手边的座机猛然一响,把她吓了一大跳,心中猜测着是不是沈言打来的电话?一股怨气上涌,任它响,自己却是不接。

“怎么不接电话?”米妈妈走过来抱怨,亲自接了,“喂,哦!我不是初七,我是初七的妈妈,慕助理?你找七啊?好,我让她听电话。”

初七其实一直张了耳朵在听,慕凌晨找她?因为沈言吗?心中虽然怨尤,却是不由自主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初七。”

“嫂子!我是慕凌晨,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请你来一趟律师楼怎么样?需要我来接吗?”慕凌晨征求意见的方式还真好笑,问她是否能来律师楼,却又说要来接她,那她不去非去不可?这还叫征求她的意见吗?

她不知道沈氏有什么文件需要她签字,显然这是沈言授意的,不过她总不能在慕凌晨面前小家子气,她想这也是沈言高名的地方,如果是沈言请她去签字,她断然是不会去的,但她不会不给慕凌晨面子。

“好吧,我马上过来,不用来接了,我让小陈送我。”初七答应得十分爽快。

“好!那我在律师楼等你!”

律师楼。

慕凌晨先朝她微微颔首,微笑着请她坐下以后才慢慢道来,“嫂子,是这样的。总裁前几天做了个决定,把公司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给了你,这几天律师这儿都办好了,总裁也签了字了,只等你的签字。本来总裁该等你来一起签的,但是他有事等不了,先走了,委托我转告你。”

初七张大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协议…

她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沈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他离婚的时候,都已经协议好了,除了自由,她什么都不要,她说过,是她对不他,她没脸要。那现在时隔一年,他还把他自己一半的资产分给她是什么意思?

用钱来买断她和他的二十年?不,她不要!

她立刻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怒气冲冲质问他,“沈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言却是很平静,对于三天没回家也没做解释,只淡淡地说,“七,这是你应得的,离婚,共同财产平分,法律上有这么写。”

“可是这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我走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是你一个人的!”她心中有种感觉,如果拿了这股份,她便会真的与沈言没有情分了…

沈言短暂的沉默后,果然说了一通让初七心碎的话,“七,我曾发誓要给你幸福的生活,要让你有所依有所靠,不让你受惊不让你受苦,但是,我没有做到,那是我的过错,算是我的补偿吧,这样…我会心安一些…”

初七明白了,给她近一半的资产,让她离开他,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静静在一起了是吗?

“呵…”她想哭,可终究是笑了,笑容绚烂得让她身边的慕凌晨都心惊,“沈言,你说…像我这样爱慕虚荣的女子会不会笨得不会算账呢?签了这协议,我就有你一半的资产,可如果我赖着你,就可以有你全部的资产,哪个更划算?”

“七…”沈言无奈地唤她,似乎透着不尽的疲惫。

“我签了!”初七快速地道,这前言和后语一点因果关系也没有!她笑,“沈言,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签了这协议,我是不是可以出席你的董事会了呢?你就不怕…我在董事会上捣乱?你不说我诡计多端吗?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沈氏?百分之三十九啊,只要我把小股东拉拢到我这边,你就玩完了哦!”

她听见沈言不屑的笑声,以及,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今晚回家!”

然后,电话居然就挂断了!

他什么意思?挂她电话?想回家就回家?他把家当什么?!

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家…他当然有权利想回就回…

只是,心中那股无助的怒火无处发泄,怒不可遏地给他发了条短信,“沈言,你要跟我谈财产是吗?好!是你自己说的,共同财产一人一半,那房子呢?沈家的房子我要!”

短信发出去后,她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很快,沈言就回了短信来,只有一个字:“好!”

初七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了…

她压根就不要想沈家的房子嘛!

沈言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那是沈家的祖宅,住过好几辈人了,去年沈氏在如此危机的时候都没有卖掉它,沈言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给她,难道那个静静就那么宝贝吗?值得他放弃一切?

她越想越生气,又发了个短信过去:既然这样,那房子就是我的家了,你今晚可以不回来了,永远都可以不回来了!

她等着他的回信,然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消息。

慕凌晨一直站在旁边等,等她的怒火渐渐平静,才递给她一支笔,“嫂子,签了吧!”

她迅速接过,慕凌晨便一处处指给她看,在哪里哪里签名,她二话没说,唰唰全部签上,笔扔还给他,“下回别叫我嫂子了!坏我名声!”

慕凌晨喷笑,“行!那叫…七小姐?米小姐?米老鼠?”

“慕、凌、晨!”初七咬牙切齿念着他名字的样子就是在告诉他,本宫今天心情不好…

“米老鼠小姐,请吧,我送你回家!”慕凌晨拼命忍住笑。

“谢谢,不用了!”初七暂时不想回去,也无心就纠结慕凌晨对她的称呼,既然出来了,就透透气吧,在家里要面对父母强颜欢笑,实在太痛苦了。

“那可不行!”慕凌晨帮她打开门,“小陈已经走了吧?这么美丽的单身女孩,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呢?”

“慕助理!你就别讽刺我了!”初七如今满心满肺都是挫败感,单身?美丽?她再美丽,沈言也是视而不见的!

“绝对不是讽刺…”慕凌晨其实也是帅哥一枚,此时笑得如同迎春花儿似的看着初七。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律师楼大厅里响起,“小七!”

这声音带着惊喜,他十分熟悉,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竟然是连天雨…

“连先生!您好!”初七在这里遇到连天雨也是十分意外。

只慕凌晨的眉头微微皱起。

连天雨上下打量着初七,忽的眼睛一亮,“小七,是否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呢?”

“呃?”每一次见连天雨似乎都有事要她帮忙,她笑了笑,“连先生不会又有宴会了吧?”

“不是!”连天雨也是一笑,“我想买一份礼物送人,却不知买什么好,想请小七帮忙挑选一下。”

“这样啊…”初七本来就不想回家,更不知去哪里,连天雨的邀请倒是给了她一个借口,她点点头,“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顺便逛逛街!”

“嫂子…”慕凌晨在身后悄悄扯她的包。

“干嘛?”初七现在特反感嫂子这个词。

慕凌晨将她拉到一边,“嫂子,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你这样我怎么跟你家沈公子交代!”

初七只差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了,“慕凌晨!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别再叫我嫂子!你想害本宫嫁不出去啊?还有,你的沈公子不是我家的了!你去告诉他,字我已经签了,股份我笑纳了,从此跟他再无瓜葛!对了,你回公司后,顺便告诉他,会议室多备一张椅子,我要出席董事会的!”

慕凌晨耸了耸肩,“他这几天都不在公司…”

初七心里一沉,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丫的,该死的沈言!她还以为这三天里,以工作为重的他,至少公司是要去的,他竟然芙蓉帐暖,君王不朝!色胚!

她暗暗咒骂了一句,朝连天雨小跑过去。

连天雨低头看着她颇具绅士风度地微笑,“怎么了?有事去不了?”

“没有啊!走吧!”初七回头看眼慕凌晨,冷哼一声,专心跟上连天雨的步伐。

她没有看见,在她上了连天雨的车后,慕凌晨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两个字:“跟上。”

随之,两辆黑色的车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连天雨车后。

“小七,你说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喜欢什么?”连天雨一片茫然地问。

“这个啊…”初七想了想,“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要看她性格怎么样了。连先生是要送份什么样的礼物?什么日子?不过,我看连先生这么重视,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日子了,需不需要贵重一点呢?”

“你觉得呢?我找你来就是作参考的啊!日子确实很重要,至于价格嘛也不成问题,你对礼物的看法怎样?”连天雨站在了首饰柜台前。

“其实我觉得礼物的真正价值在于它的意义和送礼人的用心程度,价格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收礼物的人来说,价格贵不等于价值高,相反,有些不那么起眼的,甚至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反而更有意义呢!那是无价之宝!”初七的眸子里蕴含了甜蜜和哀伤,沈言送的东西,她每一件都爱若珍宝…

连天雨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眸光里满是赞许,“小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如果我是沈言,一定抓紧不放!”

“呵…”揭起了心里的伤疤,初七苦笑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连天雨及时道歉。

初七摇摇头,微笑,“没关系,早都过去了!还是说你的礼物吧!连先生是要送给女朋友吗?重要的日子?生日?或者是…求婚?”

连天雨大笑起来,“如果我有女朋友上次还会请你当女伴吗?是送给我妹妹的!”

“哦…”初七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感到些微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