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的名誉是世间最纯粹的珍宝。失去了名誉,人类不过是一些镀金的粪土、染色的泥块。
——莎士比亚
(一)
伊丽莎白女王去世后,枢密会议推举苏格兰国王詹姆士登位。这样一来,上层社会普遍关心的王权继承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伊丽莎白女王死后,许多人都写下无数的悼诗,但莎士比亚却没有留下一句致哀的诗。
詹姆士一世虽然是个男子,但却没有伊丽莎白的魄力,也没有王者的威仪。他的双腿软弱,没有旁人的扶助甚至不能行走。因此在登位之后,他也没有给英国人民带来安定的生活。
1605年11月,詹姆士一世在主持新议会的开幕式时,一群天主教阴谋分子在会议大厅的地窖里安放了一桶炸药,企图在国王出现时引爆,炸死国王。但由于一件偶然的事故,导致此次阴谋败露,詹姆士一世幸免遇难。
这已是短时期内发生的第二次阴谋事件了。莎士比亚在后来创作的戏剧《李尔王》中,借人物的台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亲爱的人互相疏远,朋友变成陌路,兄弟化为仇人;城市里有暴动,国家发生内乱,宫廷之内潜藏着逆谋……”
不过,詹姆士一世却十分喜好文艺,也因此给英国带来了22年持续不断的文艺繁荣。在登基后不久的1603年5月19日,他就向莎士比亚以及其他剧团演员表示出一种不同寻常而弥足珍贵的支持。他特地用皇家信笺发给他们一纸专利凭证,准许他们“自由地运用悲剧、喜剧、历史剧、插曲剧、道德剧、田园剧等表演艺术形式,以及其他他们所娴熟的戏剧形式,今后得以此等表演来娱乐朕以及朕的忠心臣属”。
这项圣旨中所提到的演员名字只有9个,排名第一的是劳伦斯·福莱柴尔。他早在1599年与1601年时就在苏格兰为詹姆士一世演戏了。排名第二位的是莎士比亚,接着是博比奇、奥古斯汀、菲利斯、约翰、海明、亨利等。
与此同时,詹姆士一世还将莎士比亚所在的“政务大臣”剧团改名为“国王供奉”剧团;它的竞争对手“海军大臣”剧团也改名为“威尔士亲王”剧团。此后,“国王供奉”剧团的所有演员,当然也包括莎士比亚在内,都被录入到宫廷仆从的名单当中。每逢节日,他们要按照规定穿上与宫廷仆人一样的鲜红色坎肩、裤子和披风。
此后,“国王供奉”剧团经常有机会到宫廷当中演出,每年都超过20场,演员的收入也比以前有了大幅增长,莎士比亚因此也收入颇丰。对于莎士比亚家族来说,这的确是一件荣耀的事。
皇室的恩宠令莎士比亚所在的剧团成为全英国最显赫的剧团,而且这种情况一直都没有匹敌,直至詹姆士统治时代结束。以前有政务大臣的支持,剧团已经受之不尽;现在更是在国王的直接恩宠之下,受用之处自然更多了。詹姆士一世平均每年看戏的时间为伊丽莎白女王的5倍,其中多半都是由莎士比亚的剧团献演的。
(二)
新王詹姆士一世加冕,也令大批的游客于1603年初夏纷纷涌入伦敦,客栈和戏院都日日挤满了新客人。然而,在享受看戏带来的快乐时,人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满为患的伦敦城里,瘟疫再一次潜生暗长。
天气渐渐热了,疫病肆虐愈厉,最后当局不得不于7月13日将瘟疫令下达到伦敦各教区中。
到了仲夏,伦敦几乎成为鬼城,剧院也全部关闭,“国王供奉”不得不开始了漫长的巡回演出,最远北达考文垂,最西则抵达贝斯。到11月底之前,他们才返回伦敦。当他们到达萨里的莫特雷时,接到了要他们到詹姆士一世御前演出的消息。
表演结束后,詹姆士赏赐给“国王供奉”剧团的人30磅,这在当时可是极为优厚的赏赐了。
这年的圣诞节期间,詹姆士又在汉普顿宫庆祝圣诞,莎士比亚的剧团一如既往地为詹姆士演出,一共在詹姆斯御前演出四次,在亨利王子殿前演出两次。
1604年3月,伦敦的瘟疫渐渐消失。这时,英国与西班牙的战事也即将结束,西班牙派卡斯蒂尔将军前来英国谈和。
卡斯蒂尔将军虽然带来了大批的扈从,但英国方面还是帮他准备好了许多本地的侍从。一些“好性而高尚的人们”被选中,其中有包括莎士比亚在内的12名戏剧演员。
可惜的是,卡斯蒂尔将军不懂英文,要不然国王的演员们一定可以为他献上几场好戏。既然不懂英文,就不能安排为他演戏了,因此英廷只为他安排了犬熊格斗和空中飞人的消遣。而那些选中的演员们也只能在宫内候遣。
西班牙大使们在伦敦过得非常舒坦,每天环城观光、大量购物,珠宝商们的店铺都开到了通往西班牙大使居住的索寞西宫了。
和谈结束后,1604年8月25日,英西两国签订了和约,西班牙大使终于离开伦敦,英、西两国也终于达成了和平。
莎士比亚与其他11位演员同仁在索寞西宫从8月9日一直服务到27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充任国王宫廷内侍。此后,直到詹姆士统治时代终了,他们的工作也只限于演戏。
西班牙大使刚刚离开英国,英国王宫就开始为1604年的圣诞做准备了,因为詹姆士一世迫不及待地想看戏,所以决定打破传统,不在圣诞节那天开演,而是从11月1日就开始圣诞季。当然,全季开锣戏的光荣自然是非“国王供奉”剧团莫属,而这次的开场戏定的是莎士比亚创作的《奥赛罗》。
(三)
《奥赛罗》是莎士比亚戏剧中唯一一部以当时文艺复兴时期为背景的家庭关系剧,剧中既没有鬼怪或精灵等超自然因素搅在里面,也没有象征,从头到尾都是现实,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深刻的社会矛盾。
这个剧本主要取材于意大利小说家辛斯奥的故事集《寓言百篇》中的《威尼斯的摩尔人》。故事讲述了一个嫉妒心很强的摩尔人,因为轻信部下的馋言而将自己清白无辜的妻子杀害。原故事非常简单,除了苔丝狄蒙娜之外,其他人物都没有姓名。
莎士比亚改编了这个充满血腥的老故事,在其中塑造了几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令这个故事更加生动真实。
故事中的奥赛罗是威尼斯公国的一员骁勇善战的大将。他虽然是摩尔人,但品格高尚,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因此很受威尼斯元老院的器重。
勃拉班修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他经常邀请奥赛罗去他家中做客,请他讲述种种富有传奇色彩的冒险经历。奥赛罗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元老的女儿苔丝狄蒙娜。
苔丝狄蒙娜是勃拉班修唯一的女儿,美丽、聪慧,因此也吸引许多贵族青年向她求婚。但苔丝狄蒙娜的眼中只有奥赛罗,认为奥赛罗才是真正的英雄。只是两人地位悬殊,苔丝狄蒙娜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因此她瞒着父亲偷偷与奥赛罗举行了婚礼。
奥赛罗手下有一个名叫伊阿古的人。他表面诚实、殷勤,其实是个阴险的小人。奥赛罗在选副将时,没有选中他,而是选中了比他年轻的军官凯西奥。这件事让伊阿古对奥赛罗怀恨在心,准备伺机报复奥赛罗。
当他得知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私下结婚的消息后,认为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怂恿一个垂涎苔丝狄蒙娜美貌和财富的无赖罗德利哥将这消息告诉勃拉班修。勃拉班修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向元老院控告奥赛罗,认为奥赛罗诱惑了他的女儿,并要求元老院严惩奥赛罗。
可是,元老院认为奥赛罗和苔丝狄蒙娜是真心相爱,结婚并没有什么不对,勃拉班修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女儿的婚事。
正在这时,传来了土耳其舰队正向威尼斯公国属地塞浦路斯侵犯的紧急情报,公爵当即任命奥赛罗为塞浦路斯总督,出征抵抗土耳其人的进攻。深明大义的苔丝狄蒙娜决定与奥赛罗一起前往。
伊阿古见破坏婚事不成,便又捏造称奥赛罗的副将凯西奥与苔丝狄蒙娜有奸情。一方面,他破坏了凯西奥的名誉,令奥赛罗免去了凯西奥的职务;另一方面,他又让他的妻子艾米利亚怂恿苔丝狄蒙娜为凯西奥在奥赛罗面前说情。
同时,伊阿古还制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场景和事件,让奥赛罗相信苔丝狄蒙娜的确对丈夫不忠。天真善良的苔丝狄蒙娜自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一个阴谋之中,仍在奥赛罗面前竭力为凯西奥求情。
就这样,伊阿古一步步用怀疑和嫉妒毒害了奥赛罗高尚的灵魂,而他不仅当上了副将,还获得奥赛罗的认可而刺杀了凯西奥。虽然奥赛罗深爱着妻子苔丝狄蒙娜,但伊阿古不断在他耳中灌输怀疑的话语,最终奥赛罗的危险思想就像“硫矿一样轰然爆发”,他亲手掐死了无辜的妻子苔丝狄蒙娜。
这时,人们把受伤的凯西奥抬了进来,艾米利亚也进来看到了被掐死的苔丝狄蒙娜。她终于明白,是自己的丈夫伊阿古用诡计害死了贞洁的苔丝狄蒙娜。
善良的艾米利亚不顾丈夫的恫吓,当众揭露了伊阿古的阴谋,被刺伤的凯西奥也澄清了事情的真相。伊阿古气急败坏,拔剑刺死了自己的妻子。
而懊悔万分的奥赛罗也拔剑自刎,倒在苔丝狄蒙娜的身边。在弥留之际,他说道:
“我在杀死你以前,曾经用一吻和你诀别;现在,我自己的生命也在这一刎里终结。”
在《奥赛罗》这部悲剧中,莎士比亚以其天才般的洞察力,将时代的矛盾与悲剧凝聚在两个对立的主人公——奥赛罗与伊阿古身上。一个真诚、正直、善良的人,最终被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所挫败,揭示出了人文主义者所向往的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的理想与黑暗、虚伪、奸佞的恶势力之间的矛盾。
《奥赛罗》是莎士比亚三部以爱情为主题的悲剧之一(另外两部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就剧情结构来说,《奥赛罗》可以算的上是莎士比亚最为完美的一出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