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心早出阵阵冷汗,不知道这些人要闹出什么祸事才肯罢休!
“成儿怕了么?是不是欠了人家债,怕人讨要无力偿还了?”赤炼俯在我耳边冷笑。
这厮竟然这么敏感,恐怕无声更心知肚明了吧。
果然无声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小声道:“成儿别怕,有我们在呢!”
这时我被众宫女推推搡搡,连扶带搀地站到另一端。
身边宫女似乎十分高大,感觉到她几乎是把我搂进了怀中,淡淡的木叶清香沁入鼻端,我心中一动,低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还重要么,小蝶?”他的声音细入蚊蚋,却又丝丝钻入我耳膜。
我刚要动作,却觉身子一软,这厮竟不知何时给我下了药。身子顿时绵软无力,几乎整个倚靠在他身上,我暗自心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喊却终是不忍,是子寒呢,我怎么舍得将他置于危险之中,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而且无声他们早已重重设防。
只得用传音入秘对他道:“不要妄动好吗?整个皇宫都布满了暗卫,赤炼的精兵就在城外,求你,不要这样!”
子寒轻笑:“小蝶是担心我么?放心,子冥带了二十万大军等在风花边境,这里我已经布置妥当,只要小蝶不将我卖了,我就会将你救出去!”
“救?”我苦笑,是我心甘情愿,何必言救?“子寒你不要让我为难,你忘了三年之约么?”
“是你忘了吧,你都要跟别人入洞房了,还妄谈什么三年之约,小蝶你是个小骗子呢!”子寒笑得我一阵发抖。
“礼毕——”安公公尖细的嗓音突然惊醒了我。
我听见子寒懊恼道:“小蝶你是故意地分我心神么?你就这么想娶他们俩个?”
我这才明白刚才只顾着跟子寒用传音入秘交谈,拜堂仪式竟在我惊疑不定中完成。
正在犹豫间,眼前突然一亮,两支镶了红绸的银质挑竿同时挑起我头上喜帕。
大厅上响起一片惊艳之声,我转头找子寒,却哪里还有子寒的影子!
“找什么呢?夫君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倒往后面看呀?”赤炼俯耳低语。
无声摇头道:“这可是大殿之上,赤帅你身为堂堂兵马大元帅,注意点形象。”
“什么兵马大元帅,还不是嫁给了成儿,早没形象了吧?”赤炼一句话说得无声有些尴尬,俊脸一红,竟有些薄怒。
我赶紧笑道:“呃,刚才不说敬酒么?客人可都等着呢。”
无声终无奈笑道:“好啦,还是先敬完酒再说吧。”
赤炼也不再胡闹,绽开无限媚惑的笑颜,拉起我的手跟上无声。
这时花帝却突然道:“无声,今日是你们的大好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也别一个个敬酒了,一起敬了吧。稍后由联及诸位爱卿来陪各国来使就好!”
“是,多谢父皇!”无声似早料到花帝会有此一说,淡然相应,然后高高举起杯子道,“诸位,无声在此多谢诸位的美意,他日定当请诸位喝酒赔罪!”
赤炼亦笑道:“诸位请自尽兴,改日再跟各位朋友喝个一醉方休!”
众人笑而举杯,皆一饮而尽。
有几个人却明显地面呈不悦,根本未举杯相祝。
雪纷飞*山溪面沉似水,黑色眼睛灼灼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刚毅的五官似在显示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个性,他只玩转手中玉杯,沉吟不语。
一眼看到风清子漠,竟跟梦中所见一模一样,穿着那件宝石蓝收袖劲装,里面棕色衬衣随意敞露大片蜜色胸膛,金环束发,目光如剑,性感冷艳的朱唇紧抿,在对上我的视线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亮白的牙齿,直视着我,却将手中玉杯向旁一歪,杯中酒全都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震,连忙转移了视线只作未见。
蓦然抬头,却正碰上一双如水的蓝眸!那眸子纯净澄澈犹如处子,娇艳柔媚又若洒落碧湖的点点星光!他半张脸蒙在轻纱之下,唯那蓝眸若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要陷进去!
他朝我羞怯一笑,我立刻觉得胳膊上袭来一阵疼痛,不由怒道:“哎哟,你做什么呀?”
“成儿你可要专心点噢,不许再看别人!”赤炼命令道,俯身用他娇媚性感的下巴蹭蹭我的额头。
我顾不上恼赤炼,却莫名疑惑,这几个人到现在还不出手么?明明是危机四伏的一场婚宴,怎么现在看起来平静顺利地出人意料?
不应该啊不应该!
还有,子寒到哪里去了?眼光一扫,忽然发现站在赤炼旁边捧着托盘的宫女个子高高,紫色的眸子黯潮涌动,他自然是带了面具,可是我一看到那双眼睛浑身一冷,无声正自我手中接了酒杯放入她(他?)手中的托盘。
心似一下子沉入湖底,身子竟然有些不稳,再回眸正碰到雪纷*山溪执着的目光,这些人快将我弄出心脏病了!
无声扶住低笑我道:“一杯便醉了么?”
“酒不醉人人自醉呗!”赤炼唯恐天下不乱。
我斜睨那宫女,果然紫眸中冷暗幽深似极为不悦。
无声牵起我一角衣袖,往外便走,身后又呼啦啦围上一大群宫女太监侍卫,我斜眸一扫,发现子寒赤混在宫女,显得格外高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由着无声将我牵入玄女宫。才发现玄女宫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大红的喜烛,大捧大捧的红玫瑰和白色百合花插放在水瓶里,满室都是浓郁的香气。
咦,恐怕合花国都知道凉王喜欢白色,总是一袭衣白衣锦袍;而赤帅偏爱红色,向来一衣红色劲装。可是难道她们不应该将这两种混在一个喜房里吧?难道不应该是两间喜房,两种色调才对么?
可是看无声赤炼以及宫女们的样子,丝毫不觉得两位帅哥带着我进了一个房间有何不妥?
难道,这也是花国的风俗?还是,玄女的专利?
我倒!
再看屋里,一张大床占了小半个房间,那床别说三人了,恐怕五个人休息也是没问题的!红色的锦缎被褥铺满一床,我仔细一数,天哪,床头果然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三条红色锦被,被褥上洒满了花生、红枣。
宫女们堆在房间里跃跃欲试,看着两位新郎的眼神就好像自己跟他们洞房一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热烈有多热烈,可惜只有那个身材最修长的宫女一直低垂着头似在害怕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能打消他疯狂的念头。
只是麻木地由着宫女们将我拥坐到床头,准备开始一整套的仪式,不由眉头轻皱,怎样才能让子寒走而不让那两位发现呢?
恐怕是两人误会了我皱眉的意思,以为我嫌这些仪式太过繁杂。
赤炼在无声开口前沉声喝道:“啰嗦这些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别搅扰了我们的好事!”
听听这厮在说什么呀,不过眼看着宫女们鱼贯走出,我倒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把自己关到屋里了?”无声淡定的声音响起。
一个激棱我赶忙看向殿门口,果然,风清子寒将门插插了,自己却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三人。
“你是谁?”赤炼话说得就毫不客气了。
“小蝶看上的人,果然都不一般呢!”子寒显然不打算掩饰身份,声音飘忽柔软似带着魅惑,纤指轻扬,薄薄的人皮面具已经拎在手里,露出绝美的一副容颜。
他的脸庞越发清瘦,一双剪水双眸现出淡淡紫色,原本红润的两颊略显苍白,尖尖的下巴越发清雅秀气,展眉冷笑道:“彼此彼此,在下乃风国三王子风清子寒,前来接回我逃跑的妻子!”
“妻子?”无声重复道,碧眸中已然全是冷凛。
赤炼却紫眸现赤,不怒反笑,咬牙道:“据我所知,紫桐公主是你的王妹,怎么现在倒成妻子了?”
风清子寒道:“你既知道他是紫桐公主,也当知道这个公主原是后封的,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说她是我的妻子,是因为她已与我有夫妻之实!”
风清子寒你这只可恶的狐狸,这种事是在人家新婚之夜拿来炫耀的么?你这是要将我逼上悬崖,让我无地自容跳崖自尽才解心头之恨么?
果然,一碧一紫四道眸光狠狠地向我射来,心照不宣地想要在我身上射出洞来的样子!
我血往上涌,粉脸通红,一咬牙一跺脚,便要夺门而逃!
“不许走!”无声永远都能那么冷静理智地面对突变,我虽猜得出他心中气愤挣扎,却只听得他声音仍冷静克制,却又威严得令人无法抗拒。
“是啊,你走了,这场戏还如何唱下去啊?”赤炼声音忽然阴阳怪气。
风清子寒以狐狸对狐狸的态度道:“说得不错!小蝶,你也该表个态度了!”
这厮在说什么呀,让我表态,我表态有用么?我表态若有用还会在这里跟你们纠缠不清么?
我讪笑道:“子寒,今日是我大婚,你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小蝶的三年之约是否不再作数了?”子寒忽然含情脉脉意带肯求的望着我。
往日各种忽然涌现,那此刻骨铭心的片断扯得我胸口丝丝缕缕的疼痛,回眸碰上无声满是忧作的碧眸,脑中瞬息明净。
忍痛直视着子寒淡紫的眸光,美丽倾城的风清子寒,若我伤你,不要怪我!
绽放出最美丽惑人的微笑,声音带了三分凉薄:“往日种种,子寒就将它忘了吧。我现在已为人妻,又如何再践行三年之约?子寒若恨,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只是,我不能再跟你回去了!”
话音落地,却如利剑刺心,面上的笑容沁上了绝望的凄艳!
风清子寒静静地凝视着我良久无语,美丽的容颜惨淡若六月将谢的罂粟,却又在惨厉中透着绝决,他笑得纯净如处子,声音里却掺着冰棱:
“怎么可能忘记?即使死了,我也会带着它拒绝喝忘川水,即便再等上千年,我也还是愿意与小蝶相遇;即便你还会嫁给别人,我也还是会将你抢回去……所以小蝶,怎么可能忘记?若你能忘记,又何必哭?”
我有哭么?子寒缓缓伸长手臂,纤秀手指轻抹我的眼角,带出一颗晶莹泪珠。
无声和赤炼为什么竟不会生气?他们怎么可能由着我被子寒拥住怀中,轻轻吻上我冰凉的唇?
我们终于还是着了子寒这狐狸的道,
若我提醒一下无声赤炼恐怕此时被困意的就是子寒了吧。
我是否又做错了,好在,他的怀抱依然温暖。
强忍着倦意张大眼眸,语不成句道:“子寒,不要伤害……我在乎的人!”在耳边一声幽长叹息中,缓缓合上双眸,陷入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