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到卯时莫清然就醒了,精神头足,她那颗好奇心便活跃起来,眼波流转,四处打量。
这是间岭南风格的青瓦房,从室内仰视,能看见那一排排铺盖整齐的瓦片。房子的桁条上未加沙浆,直接钉了桷子板,青瓦就铺陈在上面。虽与江南的建筑手法不同,但在更加湿热的岭南地区,这种设计可避免藏鼠又便于通风采光。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卧床和案桌外,只东窗下摆了两张竹编靠背椅,中间放了张高脚小几,几上的青瓷花瓶中插着三枝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红花绿叶,煞是喜人。
不多时,喜鹊端来了早饭,一碗洁白莹润的米粥,一碟凉拌青笋丝,一小碗清蒸鸭脯,还有一碟水晶山药卷。
喜鹊边摆饭边说:“夫人特意嘱咐这几日需让姑娘吃得清淡些。”
莫清然不在意地点点头。
用完早饭没多久,房门便被呼地推开,依次进来三个小萝卜头。
莫清然抬首扫了三人一眼,便与打头的那个大眼瞪小眼起来。
与莫清然瞪视了会,为首的小男孩揉揉眼,扭头对站在他身后,个子最高的男孩道:“大哥,不是说妹妹不傻了吗,我怎么觉得妹妹变得更傻了,害我白高兴一场,刚醒就跑来探望妹妹了。”
莫清然在心中白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是来探病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当着病人面有这么说话的嘛。
墨大少不满地瞪视弟弟一眼,抬手探了探莫清然的额头,轻声询问:“妹妹身子好些没?可还有不适?”
“好多了。”莫清然对墨大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墨大少也回她一笑,接着道:“妹妹以前病着,怕是记不得哥哥们了,我是大哥,叫墨青朗,比你长四岁。”又指着被莫清然暗中“唾弃”的男孩道,“他是你二哥,叫墨青云,比你大两岁。”
随后招招手示意最后面有些腼腆的小男孩上前,“这是你三哥,叫墨青书,比你大一岁。”
所以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同样来探病,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委婉,多贴心,这就是赤果果的差距呀,莫清然在心中又将墨青云那厮鄙视了一番。
为了拉近与墨家三兄弟的距离,莫清然故作天真,奶声奶气地问:“那我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腼腆的三少爷墨青书见妹妹的病真的好了,高兴地小声抢答道:“妹妹今年四岁了,叫墨青染,翰墨的墨,丹青的青,渲染的染。”
“嘿,三弟,咱家妹妹以前傻着,就没上过学堂,你解释地越多,她越听不懂啊。”不待莫清然接话,墨二少抢先大哧哧地说。
“是嘛。”墨三少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脑袋。
莫清然暗自翻了个白眼,直接给了墨二少一个大大的差评。
墨二少又扭过头对莫清然道:“妹妹,来,叫声二哥听听。”
莫清然无语,墨二少爷,你这是在逗狗呢。
“咦,妹妹你怎么不叫哥哥啊,难道傻病还没好彻底。”墨青云疑惑地自言自语。
二人正僵持着,屋门又被推开了,墨随风夫妇走了进来。
墨家三宝依次上前行礼。
莫清然见状刚要起身却被余氏抢先一步扶住,“好孩子,等身子养好了再跟爹娘行礼不迟。”
余氏仔细瞧了瞧女儿的气色,已经不复前几日的苍白,多了些红润,心中这才大安,又见三个儿子一早就来看妹妹,如此懂事,更是欣慰,遂笑道:“娘说怎么房中都没人,原来你们来得比爹娘还早。”
“那是,知道妹妹好了,我这做二哥的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墨青云笑嘻嘻地邀功。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儿女一团和气,相亲相爱,余氏很开心。
墨随风上前,抚摸着女儿的头顶秀发歉疚道:“阿染,今后几日爹要忙着祭祖事宜,可能没空过来看你了。”
“爹就放心吧,女儿已经大好了。”莫清然冲他甜甜一笑。
“爹,何时举行祭祖礼。”墨青朗问。
“本月二十六举行,还有十五天时间,此次祭祖乃余氏族人七年祭,颇为隆重。”莫随风想了下,又道,“这次你就跟在为父身边帮忙,也好锻炼一下。”
“是,爹。”墨青朗郑重道。
“孩子还小,是不是早了点。”余氏有些心疼大儿子。
“娘,儿子不小了,项橐七岁为圣人师,甘罗十二岁拜相,儿子已经八岁,早该历练一番。”
“得,得,娘不说了,知道你们父子同心。”余氏嗔怪着瞪莫随风一眼。
“咳,咳。”墨随风心想我真是躺着也中箭。
“爹,你带着大哥去做事,那这几日就不必考校功课了吧,儿子可不可以出去逛逛。”墨青云眼睛睁得贼亮。
“混小子,整日就知道玩。”墨随风喝骂道。
“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余氏白了夫君一眼。
“夫人哪,慈母多败儿呀。”墨随风软下声来。
“我会叫顾嬷嬷跟着他的。”
“罢,罢,为夫不管了。”墨随风带着大儿子出去了。
“还是娘好!”墨青云见他爹走远了,一改刚才的端庄守礼,直往余氏怀里扑,抱住他娘撒娇。
“好了,少给你娘灌迷汤。”余氏伸出食指点了点二儿子的额头,又对小儿子道:“书儿,你也跟你二哥一块出去逛逛。”
“谢谢娘,不过,要温的书儿子还没看完,就不去了。”墨青书糯糯地说。
墨青云抬头望天,默默吐槽,不是我贪玩,实在是大哥、三弟太上进了。
墨夫人闷闷地想都是她生的儿子怎么性情差别这么大,老大像个小老头,老三是个小书呆,好在,老二还比较正常。
听到能出去,莫清然心思一动,也想跟出去打听打听荷香的消息,便用撒娇的口吻对余氏道:“娘,阿染也想出去玩。”
余氏有些为难,“阿染乖,等你再静养几日,养好了身子再去玩可好?”
罢了,也不急这一时,莫清然只好乖巧地点点头。
见妹妹有些失望,墨二少豪迈地拍着小胸脯保证:“妹妹,二哥会给你买好多小玩意回来的。”
“好。”莫清然敷衍道。
谁知,墨二少说到做到,每天都给她送来韶州城的各种小玩意,什么客家木雕娃娃,瑶族挑花刺绣帕,极富民俗风情的发簪、手环等等,不几天就装了满满一匣子。
拿人手短,莫清然对墨青云的那一丝不满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