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抓来这么多的女人,是丁默邨、傅式说等人没有意料到的事。他们原来决定从运送士兵来金华的近二百辆卡车中抽出一百辆来,将抓来的女人送往杭州,现在这批车辆全部用于将抓到的女人送到北山就显得十分忙碌。因此,在两个小时前,傅式说就用无线电收发报机与在杭州的省政府秘书长冯国勋和建设厅长王志刚联系,要他们迅速组织一批车辆来北山运送女人。半小时之后,王志刚向傅式说报告,建设厅交通局决定动用储藏在桐庐码头仓库的五十辆新卡车,一定在上午八点半以前赶到北山关帝庵;同时立即从杭州开出一百辆卡车,可在上午十二点左右抵达目的地。此外,还通知富春江、桐江、兰江的航运公司组织一批船只运送女人去杭州。
傅式说与杭州通电话之后,负责进攻丽水地区的和平军五师代理师长魏文华给杨揆一打来电话,向他报告进攻丽水县城的情况,说他们的仗打得十分激烈,双方各伤亡四百多人,但已经控制了整个县城,到凌晨两点,已抓到一千二百五十二个女人和抢到一万二千多斤火腿,要求杨揆一设法派车将抓到的女人迅速运往杭州,以防敌人反攻时将这批女人劫走。
杨揆一马上将情况向丁默邨做了报告。丁默邨与傅式说商量了一会,想到沈尔乔的表妹是盘踞在温州的日军独立第十七混成旅团长山本松太的姨太太,就由沈尔乔出面打电话向山本求援。山本答应立即派一百辆卡车,负责将丽水地区抓到的女人分批运到温州,再派一批轮船将她们送到上海。
经过李仲生一番张罗,圆桌上除了摆着火腿,还有从杭州带来的卤鸡块、卤肚片、卤猪心和五香牛肉,每样都是两大盘。酒也是从杭州带来绍兴大曲。桌子上放着十二双筷子,但只有六只酒杯。六个身段和长相不用说的姑娘,都是金华县立中学高中部的学生,年龄都是十八岁,正是编织金色梦幻的年华。今晚,也许是冥冥苍穹闭上了双眼不察人世,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让她们走到一起来了。现在,这六个同学夹坐在丁默邨、傅式说、杨揆一、左承德、沈尔乔和正冈之间。
丁默邨见她们都愁眉苦脸,开导说:“在座的六位长官都是很有地位的人,你们能够被我们看中,应该感到荣幸,感到愉快!人生如梦,有福就应该尽情地享受!”他举起酒杯,“五位先生请!我们先喝第一口酒,再请六个姑娘喝第二口,这在我的家乡湖南常德叫‘喝同心酒’。”
丁默邨等人喝了第一口酒,就把酒杯送到各自身边姑娘的嘴边。陪伴在丁默邨身边的戚淑贤,伸手把酒杯推开:“我不会喝。”
其他姑娘也都说不会喝。左承德伸手把身边的李小玲抱在自己怀里。“听话!你带头喝。”他强迫说,“喝,非喝不可!”
李小玲一手把酒杯打翻,“啷!”打掉在圆桌上打成碎片,杯里的酒泼在桌子上,有两滴酒溅入沈尔乔的左眼睛里,又辣又痛。“她娘的臭婊子!”他用浙江萧山口音骂着,赶忙掏出手帕擦眼睛。他在军统当特务十二年,在汪精卫手下当过师长和三个月的浙江省代理省主席,在他的四十七岁的生涯里,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狼狈事。“左先生你跟我对换一个,让我来制服这个臭婊子!”眼泪把酒液带出来了,他眨巴着眼睛这样说。
“啪,啪!”左承德给李小玲两记耳光,“不用对换,由我来制服她!你这个臭婊子不识抬举,来人,把她拉出去毙了!”
“原谅她这一回!”丁默邨向闯进来的两个和平军士兵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出门去。他感到抓到这样一个姑娘不容易。“但是,酒一定要喝,须知子弹是不认人的!”他威胁说。
李小玲欲哭无泪,欲言无词,欲逃无策。她无可奈何,等到李仲生拿来一只酒杯斟上酒时,她端起酒杯一口灌进肚去。“我的好乖乖,这就对了!”左承德又把李小玲抱在怀里,“请诸位长官做我和李小玲的证婚人,我正式纳她为妾。”
左承德今年四十二岁,安徽铜陵人,原是当地土匪,他的一支两千人枪的队伍在淮北被新四军打得走投无路时投靠了汪精卫。他说娶李小玲为妾,其实他已有三个姨太太了。
“好!祝你们幸福。”丁默邨等人举杯祝贺。其他五个姑娘也都被迫喝了两杯酒。丁默邨等人见她们都醉得昏昏沉沉,匆匆吃喝一点,就迫不及待地各搀扶着一个姑娘上床去了。
被正冈拉走的是穆华君,当正冈解她的衣扣时她酒醒了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一只茶杯往正冈头部砸去。正冈头一偏,茶杯在墙上碰碎了。当穆华君又抓起一把木椅子向正冈砸去时,正冈已经冲出房门在大声叫喊了:“来人,快来人!”
两个和平军士兵和两个日军士兵闻声赶来,四人一齐扭住穆华君。
“把她按倒在床上,把她的衣服脱光!”正冈命令道。
穆华君的衣服被剥得精光,她挣扎着,哭着,骂着,正冈将一块毛巾塞进她嘴里。尽管这一切都是徒劳,但显示了女性的神圣,爱的价值和不能以任何东西替代的尊严!
正冈扑倒在穆华君身上,穆华君心胸里的怒气居然能够把塞在她嘴里的毛巾冲走!她一边愤怒地往正冈脸上吐口水,一边破口大骂:“畜生,畜生!强盗,强盗!法西斯蒂,法西斯蒂!”
正冈任她吐口水,任她怒骂。“嘿嘿,到底是你顽强还是我顽强!”他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裤子边说,“给她穿上衣服,好好看管她,不能让她寻死!死了,可便宜了她!”
心中的痛苦,躯体的疼痛,使穆华君苗条的身子缩成一团。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面容憔悴,像患了场大病似的。
这时,李仲生来了,在正冈面前大献殷勤说:“我再挑选一个来。对了,先让被挑来的女人洗个澡。”
“等我午睡之后再说。”正冈很扫兴,“我现在需要安静地休息一会。”
负责按住穆华君的两个日军士兵之一的中井一余,日本投降回国后的第二年春天,考上了日本帝国大学历史系。两年后他在《赤旗报》发表题为《忏悔》的回忆文章,说到他在侵华战争中多次抢过东西和杀害过两个无辜的中国老百姓,以及与左贺哲进和两个中国士兵按住穆华君,让正冈裕雄奸污等行为之后说:“那时我真愚昧,也真野蛮!简直是愚昧得如猪,野蛮得如狼。”他为正冈避讳,在文章中只说“某旅团长”。
上午八点二十分,丁默邨抱着戚淑贤睡一觉起来,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分别给进攻其他八个地区的和平军师长通无线电话,听取他们抓女人的情况汇报。这八个地区抓到女人的总数已达两万八千多人,还抢到大烟五百二十斤、法币一百多万元、银元一千九百多块、金条三十八根和一批绸缎毛料布匹。
十点二十分,丁默邨怀着喜悦的心情向在南京的汪精卫汇报。“是领袖吗?我是丁默邨。十个地区都旗开得胜,已经到手而又符合标准的女人总数已达到三万五千八百八十六人。”他说了抢到多少金钱和其他物资之后接着说:“各参战部队士气很高,决心很大,一致表示要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嗯,我听清楚了,领袖问我下一步去哪里?报告领袖,淮北地区新四军的抵抗十分顽强,我马上乘车去杭州,然后乘飞机去芜湖,动员安徽省的保安部队全力以赴支援他们。如果领袖能够给安徽省主席倪道烺先生打个电话更好了。谢谢,好,太好了!”
几天来,一批批女人分别用飞机、轮船、火车和汽车,像运送牲口似的将她们运送到南京,被关押在和平军、宪兵的十多所兵营里,由重兵看守,确信她们插翅难飞,才给她们解绑。然后,接受医生检查。她们都是良家女子,没有一人患有性病。接着是梳妆打扮,换上和平军军装,准备移交给日军。
她们如同路边的小草,任何人都可以践踏,为她们检查身体的医生,押送、看守和给她们造花名册的士兵,随时都可以奸污她们。
经过几天的折磨,她们都两眼呆滞无神,满脸病态。她们丧失了一切,只剩下一颗被痛苦碾碎了的心。祖国被敌人宰割的不幸,使每个中国女性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灾难,而她们的更不幸,是因为她们的长相美。年轻美貌本是每个女性的骄傲,而现在却成了祸害!
十一月五日在南京。早饭后,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在中央党部小会议室听取丁默邨的汇报。鲍文樾、杨揆一、黄大伟、萧叔萱、刘培绪和陈春圃也在座。
“由于领袖采取的措施得力,深深激励着中日各参战部队的作战热情,使我们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辉煌战果。”丁默邨笑逐颜开,“十个地区都超额完成了任务,运回南京的女人是十三万五千二百六十七人。经医生检查,没有一个人有性病。”他顿了一会,“从敌我力量的悬殊考虑,各参战部队完成任务之后,都已返回各自的原来驻地。”
其实,丁默邨打了埋伏,少报了一百二十人,还不包括参战的旅长以上职务的每人已于几天前各挑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内。少报的一百二十人,都是年纪最轻和姿色最美的,把她们软禁在首都宪兵司令部。丁默邨知道陈公博和周佛海是色狼,计划先让他们各挑选几个,再将二十个自己中意的安排在特工总部当女特务,以便长期占有她们,余下的女人再送给对自己有利的各界人物。
“都长相怎祥?”陈公博兴致勃勃地问。“个个都符合日军慰安所的选美标准。”丁默邨诡秘地向陈公博一笑,“还有不少美女。”“参战诸位劳苦功高!”陈公博已想入非非了。周佛海听丁默邨这么说,已乐得魂不守舍,但他善于掩饰自己,却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年龄层次呢?丁先生!”“年龄层次,完全符合东条首相和后宫淳总参谋长的要求。”丁默邨笑吟吟地回答。“要防止参战部队为了多得奖赏金把年龄往低压,比如说,将三十多岁的女人说成二十多岁。”周佛海是管财政的,担心奖赏金开支过大拿不出钱来。
他的判断是对的,不过他的话已是马后炮,参战的和平军十个师不约而同地,除了将抓到的十五岁、十六岁的女孩的年龄提高为十七岁以外,其他层次的女人年龄都往下压低了几岁,仅将四十多岁的女人说成四十岁或三十多岁的就有三万四千多人。
“接受慰安妇的日军部队不会,也不可能去查家谱,只要他们信得过就行了。”汪精卫不以为然地笑笑,“年龄这东西,因体质、营养和生活环境不同,多说少说几岁都很难辨别。我看,多开支点奖赏金无妨,钱可以设法搞到手,但要多找一批符合标准的女人真是难于上青天。”
“若奖赏金不够,我们可以补充一笔钱。”丁默邨怪得意的,“已到手的钱有五千六百五十多万元法币和五千多块银元,还有一百八十二根金条,这笔巨款放在社会部,由专人保管,等会请周先生派人持财政部的收据去领取。”
“好!我们就是要从经济上打击敌人。”周佛海笑了。
“另外,我们还搞到二十五万斤火腿,八百五十斤大烟和价值两千一百多万元的绸缎毛料布匹。”丁默邨说,“这批物资也放在社会部,怎么处理,请领袖定夺。”
“我看这样吧!”汪精卫思索片刻说道,“请丁先生以陈先生、周先生和我的名义,负责送一万斤火腿给畑俊六总司令和后宫淳总参谋长。在座诸位很久没吃到金华火腿了,每人各享受二百斤。余下的火腿与其他物资,暂时存放在社会部,以后再做处理。”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超额的三万多个女人,参战的日军部队知道不知道?丁先生。”
“他们不知道,也不过问这件事。”丁默邨说,“每次战斗结束,他们只负责押送俘虏和收缴武器。他们对我们十分友好,收缴的武器全部交给参战的和平军。”
汪精卫想了想说:“只要日军攻打重庆和共党的战争没有结束,今后他们还会不断要我们补充慰安妇的,这超额的三万多个女人,暂时由社会部管起来,养起来。当然,也不能让她们吃闲饭,可组织她们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挣点钱养活自己。”
“我们负责到底,请领袖放心。”丁默邨点头哈腰地表示。
汪精卫的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重又当上外交部长的褚民谊走进来,对汪精卫说:“报告委座!刚才,德国驻华大使馆临时代办菲司尔打电话给我,他要求上午十点拜谒委座,递交德国元首兼政府总理希特勒先生写给委座的一封亲笔信。”
“希特勒先生亲自给我写来了一封信?”汪精卫的嘴巴张开半天合不拢。
不知是对这个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法西斯头子感到畏惧,还是景仰?也不知是对他给汪精卫写信所带来的将是凶是吉,是祸是福,一时琢磨不清楚还是怎么的,在座者也都是汪精卫的那副表情,说不清是惊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