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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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避祸山中 (3)

第二十章 避祸山中 (3)

申飞心道:“以此看来,她心中定然存有偌大的仇恨。可是张兮路的女儿,又会与何人有仇呢?”申飞点头道:“诚然,要人一下子抛开心中的仇恨,肯定不容易,但要看这个人想不想抛开仇恨。是决定以牙还牙,报仇雪恨,还是决定抛开仇恨,宽容以待,只在于本人的一念之差。若果有心放弃仇恨,那么每当念起仇恨时,总要设法劝慰自己,解除心结。一时半会虽无效,可久而久之,终能放开心扉的。”白衣女子悠悠地说道:“我也知道仇恨不好,容易使人变坏。可没有仇恨又能怎样呢?也许还是一般的无趣?”语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寂寞。申飞摇头道:“有趣无趣并不在于有无仇恨,而在于本人的心境。一些只为报仇活着的人,或许也感觉人生特别有趣。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仇恨的人,看待世间万物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会感到舒心,感到惬意,感到美好。这是有仇恨的人无法感受到的。“白衣女子略有置疑道:”申公子也有过仇恨吗?为何如此了解?“申飞顿时想起了父亲,道:“自然有。

我父亲便是为了救我,而被人害死的……”当下把父亲的被害经过大致说了下,道:“每当想起父亲,我都有歉疚之感,好象没有做到儿子应当做的事。但转念想到父亲一生慈善,敦厚爱人,又对我疼爱有加,如何肯同意我去为他杀人呢?也许,给父亲报仇,才是对父亲的不孝。再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又何必假以别人呢?”白衣女子娇躯一震,显然没有想到此节,受益颇多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女子受教了。”站起身来,走出两步,道:“申公子能与我推心置腹,我……很高兴。”说罢匆匆进到林子里去了。申飞不禁想起叶子翁,叹道:“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多的仇恨呢?”此后两日,白衣女子每次给申飞拿果子来时,总会与他说一会话。谈的话题很多,但基本上离不开处世之道。申飞深受逍遥老祖遗著《鹤啸幽野》的影响,对于为人处世之道,与人迥异。或与佛家的与世无争相似,或与道家的清净无为暗合,又或与全天下人思想背离,独特之处,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可奇怪的是,无论申飞说到哪一处,白衣女子总能心领神会,融会贯通,并加以反思。而且白衣女子每每能说出几句令申飞心音震颤的话来,仿佛道出了他的心声,其中激动兴奋之情,难以言语表达。只是白衣女子总持以冷漠之态,似乎故意与他拉开距离,令申飞茫然。而且申飞也因为心存阴影的关系,不能完全放开心扉,心道:“这般也好,君子之交淡如水,该是如此。”也许心境不错,伤口也好的快些。到这日晚上,申飞已能自己起身,坐着与白衣女子说话。虽仍觉虚弱,可不用整日躺着,已令申飞欣喜不已了。白衣女子又捡了一只刚死的野兔回来,收拾干净,在火上烧烤。溪水潺潺,夜虫幽鸣,一片安详,沁人心脾。申飞一时心动,拿出玉箫吹起。箫音柔和,从夜的静谧中悠扬而出。就好象情人的呢喃,早已萦绕耳畔,却不曾察觉。待你恍然时,发现它早已添满了整个夜空。箫声在夜空回荡,格外动听。此曲乃是《御风逸鹤谱》“天乐篇”中所记,为逍遥老祖创作,取名“逍遥”。但闻曲调轻柔,绵绵地柔进人的心里。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直想静静地躺在那里享受。

夜虫也好象受到感染,轻鸣了几声,竟自歇息去了,独留箫声幽吟。箫音渐高,可一点也不觉吵,反而令人感觉夜更静了。轻轻地,如同夜在低语,向你讲述欣慰的故事,忘却烦恼,抚慰心灵。不知何时,箫音已起了变化。音调越来越高,节奏越来越快。每一个音符都撩动着心弦,令人情不自禁想开怀大笑,击掌高歌。白衣女子心际一颤,只觉得身心受欢快之音牵引,说不出得畅快,讶道:“我何时有这般欢愉过?”音高至极时,箫声陡然一变。音调不减,而节奏放缓。顿时,其声铿铿然,如石中地,钢劲有力;其律锵锵然,若高山泻瀑,豪气万丈。霎时间,心音颤动,血气澎湃,生出无尽的豪气来,好象天下之事,无有放在心上的,大有睥睨天下之意。直觉得,种种烦恼,若沧海一滴,不值一屑;重重困难,如飘零一叶,迎刃可解。世间的千难万险,不过泥足巨人,皆不足道也。节奏越来越慢,如珠在盘,历历可数。可偏生连而不断,简而不单,畅快之意,绝不稍减。心旷神怡间,竟似置身于浩海之滨。举望无尽海域,波涛汹涌,海浪翻腾,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撩人心思,动人心弦。此时此刻,纵有千句豪言,万句壮语,亦不足以表达胸中激情。

白衣女子的心神俱已融于箫声之中,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气血沸腾,只觉得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到自己。豪气冲天,激情四溢,再没有比此更令人痛快的了。不禁想道:“如此而活,不妄此生矣!”届时,箫声又已起了变化,就如夜幕下的大海,舒心中带着满足,温柔中带着豪情,渐渐平静,沉睡过去。箫声此番降的极快,大有一泻千里之势,但曲调连贯,并无生硬之感。待降至及至,几乎耳不可闻时,倏地把关收势,蓄而轻发。清音袅绕,细若游丝,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散,却恰恰连绵不绝,悠远深长。白衣女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心如获新生般的舒服,受用无穷。颇为享受地听着风中箫音,咋舌道:“若非亲耳所闻,真想不到世间有如此荡气回肠的曲子。”可回头看申飞时,却见申飞早已收箫停奏,正仰望着夜空,若有所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不想破坏现下的气氛。自从离开蛇谷,申飞就再没有吹过此曲。此刻重温,竟别有一番心境。在蛇谷时,除了思念双亲外,再无他念。心地纯净,无忧无虑。每当吹奏时,不过心旷神怡、倍感舒心而已。而现在,经历了许多人事后,烦恼渐增,方知在这混沌之世寻求逍遥是何等困难。

这一曲,不仅把他带回初始心态,而且让他觉悟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世俗的影响,误入其中,不能自拔。当下爽朗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人生,他们喜怒哀乐,又何许我来管?知己红颜,皆看缘分。有缘则千里相会,无缘则空候百年。一切随缘,何许放在心上。”想到此节,登觉心中畅然。但此时念及知己,不禁记起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心道:“我为伯牙,她为子期吗?”当即向白衣女子看去。白衣女子也正回头看他,道:“申公子的箫声,令人安逸而不脱豪情,奋斗而不觉辛苦,一时间,忘却所有烦恼,豪情万千,傲视天下,实令小女子佩服。”申飞道:“张姑娘过奖了!”心中却有几分欢喜道:“难得你能听得明白。”白衣女子顿了顿,有几分疑惑道:“面对世间百态,劳逸结合,激情以待,固然绝好,可又能维持多久呢,谁能维持一生?人生非一人之人生,烦恼无边,憾事丛生,众口铄金,是非难辩,有几人可以摆脱这混沌之世,遗世独立呢?”申飞本想道:“张姑娘不是不在乎世人口舌吗,又何必因此烦恼?”可立觉话有不敬,改口叹道:“不受世俗困绕,的确很难。

”随即仰面躺倒,道:“何必遗世独立,闲云野鹤已足!”听白衣女子半晌没有说话,申飞问道:“张姑娘在想些什么?”由于想通了知己的问题,不再强求,对白衣女子的态度也起了变化。白衣女子道:“我忽然想起了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申飞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竟惊喜地“啊”了一声。白衣女子问道:“你可听过这个故事?”申飞正兴奋过度,未及回答,白衣女子已道:“俞伯牙是楚国的杰出琴师,创作了许多传世之作,可惜无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琴中寓意。有一次,俞伯牙乘船游江。行到一座高山脚下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只好停船在山边避雨。伯牙耳听淅沥的雨声,眼望雨打江面的生动景象,琴兴大发。可正在他弹到兴头上时,突然感到琴弦上有异样的颤抖,好似心灵感应一般,说明附近有人在听他弹琴。

伯牙走出船外,果然看见岸上树林边坐着一个叫钟子期的打柴人。伯牙把钟子期邀到船上,亲自为他抚琴。当他琴意志在泰山时,钟子期说:“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琴意志在流水时,钟子期说:”善哉鼓琴,洋洋乎若流水’。“对此流传古今的知音故事,申飞早已耳熟能详,可此刻由白衣女子娓娓道来,仍令他回味无穷,感慨万千,道:”伯牙得遇知音,已不妄此生矣!“白衣女子回头凝望着申飞,一时无语。申飞道:”张姑娘还没讲完故事呢。“白衣女子道:”以后的故事令人伤感,不讲也罢。“申飞道:”虽说伤感,可伯牙摔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方能撼动古今,传为佳话。“白衣女子嗔道:”原来申公子早晓得了,还要小女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申飞忽然感觉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道:”千古美谈,百听不厌,每听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张姑娘不这么认为吗?“白衣女子点头道:“确实如此!”申飞忍不住问道:“张姑娘为何忽然想起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呢?”白衣女子正要说时,忽闻到一股淡淡焦味,惊道:“呀!肉熟了……”对于饭食味道,申飞早已淡化。可不知为何,感觉今晚的兔肉分外鲜美,焦香可口,唇齿留香,赞道:“张姑娘的烤肉堪称一绝,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兔肉。”白衣女子笑道:“连上次的山鸡,我一共才做过两次烤肉,如此便能称为一绝,那世人都是名厨了。”申飞道:“这却不然。同样的学问,有些人一学即会,而有些人学一辈子也难窥其径。张姑娘蕙质兰心,自然不同寻常。”白衣女子笑道:“我可笨得紧哩!”正在两人说笑时,忽然有人说道:“咦!下面有光。”另一个人道:“我们下去看看。”申飞立觉不祥,知道麻烦来了。白衣女子迅速熄灭篝火,来到申飞身边,扶起他道:“我们走!”申飞不得不赞其反应之快。

白衣女子的心神俱已融于箫声之中,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气血沸腾,只觉得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到自己。豪气冲天,激情四溢,再没有比此更令人痛快的了。不禁想道:“如此而活,不妄此生矣!”届时,箫声又已起了变化,就如夜幕下的大海,舒心中带着满足,温柔中带着豪情,渐渐平静,沉睡过去。箫声此番降的极快,大有一泻千里之势,但曲调连贯,并无生硬之感。待降至及至,几乎耳不可闻时,倏地把关收势,蓄而轻发。清音袅绕,细若游丝,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散,却恰恰连绵不绝,悠远深长。白衣女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心如获新生般的舒服,受用无穷。颇为享受地听着风中箫音,咋舌道:“若非亲耳所闻,真想不到世间有如此荡气回肠的曲子。”可回头看申飞时,却见申飞早已收箫停奏,正仰望着夜空,若有所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不想破坏现下的气氛。自从离开蛇谷,申飞就再没有吹过此曲。此刻重温,竟别有一番心境。在蛇谷时,除了思念双亲外,再无他念。心地纯净,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