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二人相视大笑。
便见得红衣僧人身子上前一步,双手合什道:“邓施主遑遑至藏宝殿,有何贵干?可是为寻宝物而来么?”
“哈哈,禅师真乃明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亦不登藏宝殿!禅师,邓某便实说了吧:邓某乃是奉三殿下之命,来藏宝殿取传国宝等物事的。禅师一个出家人,莫不成也是为寻宝物而来么?”“邓施主”尖声笑道。
“阿弥陀佛,诚如邓施主所言!”
“禅师乃方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视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功名利禄似海市蜃楼,怎的今日亦没来由的自寻烦恼?”
“阿弥陀佛,邓施主,此乃无奈之事,各为其主。”红衣僧人面无表情地道。
“嘿嘿,各为其主?僧兄,出家人之主乃是佛主,僧兄为佛主取传国宝等物事,难道佛主也想当皇上不成?”“邓施主”细腔细调地笑道。
“邓进思,你……”红衣僧人一时语塞。
“僧兄既然想为佛祖夺宝,便无甚好说的了,咱们比划比划便是了。僧兄为西天远客,便请先赐教吧。”“至阴子”大笑道。
“邓进思,休逞口舌之能!”红衣僧人哭笑不得,却又找不到恰当的言语反攻,只是苦笑道:“如此,老衲便得罪了!”气运周身,衣袖鼓荡,直向“至阴子”撞将过来。
“至阴子”冷冷一笑,身子却不退后,只是挺立如山,蓄势以待。
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发出,见得二人身子相撞,各自退后数步。
二人一退即上,又以此等怪异的招式连撞数次,却也未分出个雌雄来。此时,二人心中却均是着实大吃一惊,寻思道:“啊,他的功力怎的竟深厚至斯!”却也各个心存戒意,不敢贸然出手。
他人试探对手功力,或以手掌相握,或以手掌相抵,各自暗运内力,以决功力之高下。但“至阴子”与红衣僧人拭探对方功力之高低,却是以身相撞。这等怪异之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了。
“至阴子”与红衣僧人虎视眈眈,相持得许久,终见红衣僧人身子退后一步,又飞身上前,双手齐出,右掌拍向“至阴子”的脑袋,左手中指径点“至阴子”胸膛的膻中、中腕二穴。出招便是杀着。
“至阴子”见红衣僧人身子如飞,招发如电,口中喝一声彩,道声“好”,身子轻轻闪动,避开迎面袭来的掌风、指风,侧身欺进,左手抓向红衣僧人的脑袋,右爪向了红衣僧人的裆下招呼过来。同时施出湘阴派的绝技“摘星手”与“撩阴掌”来。
“阿弥陀佛,来得好!”红衣僧人口中颂声佛,身子兀立如山,左掌疾推,将“至阴子”左爪震开,右手施出招“神出鬼没”来,遍袭“至阴子”全身大穴。
“至阴子”见红衣僧人挺立不动,任由自己向裆下抓来,心中窍喜,不由笑出声来。“至阴子”只笑得笑,却又出声不得了。原是他手掌才触红衣僧人****,却觉硬如铁石,心中一惊,疾忙收手。此时,红衣僧人右手已至“至阴子”身前。“至阴子”识得避已不及,只得将心一横,拼得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也不愿让红衣僧人沾了便宜去,便见他双爪齐出,向红衣僧人右手抓了过来。红衣僧人见“至阴子”来势极大,却也不愿硬接,口中冷笑一声,疾忙收手撤招。“至阴子”一时大意,险险的便要着了红衣僧人的道儿,竟然惊出满身冷汗来。
二人一触即散,一分即合,瞬时之间,便已然拆过了数百招,却是谁也未沾得半点便宜去。
“至阴子”识得二人如此一招一式地斗下去,即便再拆上数千招,亦是不会分出高低上下来的,心中自是有些着急。他求胜心切,招式陡然一变,拿出看家绝技,施出至刚至柔的阴阳掌来,向了红衣僧人招呼过来。但见他左掌五指乌黑如墨,右手五指赤红似血,双爪齐出,环环相扣,连连击了过来;听得“嗤嗤”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阵阵腥臭之气发出,数丈可闻。
红衣僧人见得“至阴子”招式才出,便觉“至阴子”左掌所发之阴气寒似万年玄冰,侵人骨髓,右掌所出之阳气又灼如太上老君八卦炉中千载烈焰,焦人肌肤,哪里还敢怠慢,口中发一阵长啸之声,施出压箱底的绝技瑜珈功来,真气由全身各穴道刺出,有如大海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滚滚不绝,直向“至阴子”阴阳之气压将过来,将它阻于丈外。
“至阴子”觉得阴、阳之气受阻,心中一惊,当下将双掌催开,劲力尽数吐出,汹涌澎湃的激流,向了红衣僧人的护体真气直撞过来。但红衣僧人真气破空刺出,有如铜墙铁壁,“至阴子”阴、阳之气虽是凶猛至极,却也休想攻进半寸。红衣僧人护体真气被“至阴子”阴、阳之气吸住,却也撤回不得了。二人便如此苦苦相持起来。二人功力势均力敌、铢两悉称,今以内力相拼,自是惨烈至极了。当今之世两大魔头比拼内力,只怕便是乾坤子长老复生,闲云长老、苦渡大师与玄微大师赶至,也是无法将二人分开的了。
二人如此的拼斗二个时辰,犹自苦苦相持不下。“至阴子”阴阳掌虽是厉害无比,却是最耗真气,此时,却已至强弩之末之境,看看将要气尽而毙。红衣僧人护体真气虽强,终阻“至阴子”阴、阳之气不住,受掌毒侵害且是不浅,全身颤颤地抖个不住,头面之上,更是冷汗滚滚而流。此时,二人惧生悔心,却又罢手不得:如若一方先行收招,对方真气定会乘隙而入,此人必被击残确是无疑。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此时,红衣僧人双腿已然撑持不住,只得身子蹲坐于地。“至阴子”受红衣僧人真气所迫,亦是身子踉踉跄跄欲倒,胸口但觉奇闷无比,眼前金星闪个不住,面如死灰,口、鼻之中“呼呼”地直喘粗气。此时,便是一个不习武功的小小孩童亦可轻而易举地将二人的性命取了去。
看看“至阴子”、红衣僧人二人堪堪待毙。便在此时,忽听“呼”的一声声响传出,见得一个物事横空飞了过来,落于二人中间。物事受二人真气夹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登时变得粉碎。二人借势收招,身子却立足不住,各个跌倒于地,口中“哇哇”地喷血不止。
便听一声大笑声传将过来:“哈哈,邓老二、秃和尚,还打个球?秃和尚,朱小二杂种的瓢儿都被老子摘了来了,秃和尚还为哪个卖命?”
红衣僧人循了声音瞧了过去,便听他嘶声问道:“阿弥陀佛,三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三殿下”自是朱友珪了。朱友珪听得红衣僧人之言,大叫道:“大休老秃,老子骗你作甚?方才被你老秃与邓老二击碎的物事不是瞎小子的瓢儿么?”
大休向了地上仔细瞧了一回,识得朱友珪所言是实非虚了。此时,再向了大休瞧将过去,但见他目眦尽裂,二目赤红如血,额上青筋跳起,直似豆角,听得他悲声唤道:“阿弥陀佛,二殿下,老僧有负重托,再难见人!二殿下英魂慢行,老衲便要随二殿下去了!”又听他大吼一声,将所受“至阴子”掌毒运于通身,真气一鼓,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发出,见得他的身子向了四处崩裂开来。一时之间,但见血肉横飞,阵阵腥臭之气传出,令人作呕,一些离得近些之人,被碎骨烂肉击中,登时便倒地昏迷过去。想见“至阴子”掌毒之甚了。
大休道:“老僧有负重托”,原是梁太祖极宠养子朱友文,拟日后将皇位传了于他,为使朱友文得到历练,且是让朱友文为日后继承大统捞些资本,梁太祖便遣朱友文去洛阳统兵;朱友文临去洛阳之时,留大休于大内作耳目,以待有变,且有事也好传书于洛阳;前时,大休见朱友珪去太祖寝宫,便猜想皇上可能要驾崩,才召朱友珪受命的,却有些慌了手脚。当时,大休心中寻思道:“便是皇上欲传位于朱友珪,但老衲若是将传国玉玺等物事抢于手中,这朱友珪没有传国宝等仪杖法物,也是当不成皇上的!老衲便先下手为强,去抢传国宝了!”想至此,便飞身来到藏宝殿。大休才至殿外,便见“至阴子”如飞奔来。大休心中一惊,不及多思,便身子凭空跃起,掠上殿顶,潜伏下来。大休伏身于殿顶之上,心中寻思道:“看来这‘至阴子’也是为取宝物而来的了,老衲便不忙现身,待‘至阴子’将宝物寻到手中,老衲再出其不意地由他手中抢回,如此,岂不省了老衲的事了么?”大休心中一喜,不觉口中便发出一丝声响来,却被“至阴子”发现了行踪,只得现身出来。后来,大休见得朱友文的破烂脑袋,识得大势已去,又知自己负伤极重,不仅取传国宝等物事再也无望,且是有朱有珪在此,自己定会百般受辱,且是难逃性命,与其受尽凌辱而死,倒不如自我了断的为是,想至此,才道出了“老僧有负重托”之言,自戕而亡。
朱友珪见得“至阴子”口中喷血不止,疾忙伸手入怀,摸出一粒丹丸来,递与“至阴子”之手,大笑道:“邓老二伤势颇重,只怕他药无效,邓老二便将老子师父的裸丹吃了吧。”朱友珪的师父英望月,武功虽然算不得炉火纯青,却极善配制各种丹药,当今之世,只怕未有能步其后尘者。英望月所制之裸丹,治疗内伤,更是神奇至极,当真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乃是以年深日久的山参中的极品、熊掌、熊胆、驴皮胶、龟甲胶、鹿角胶、蟾衣、牛黄、麝香、冬虫夏草、灵芝、赤豆、人之脏器、人乳精等数十种物事精制而成的,因其形如裸体婴孩,是以英望月便为之命名为“裸丹”了。如此珍而贵之的数十种极品配制而成的丹药,自是一粒便可值千金之价了。
“至阴子”接裸丹于手,顿觉异香扑鼻,又见光滑圆润,赤红无比,甚是喜人,哪里还顾得细瞧,便疾忙吞下肚去。“至阴子”服下裸丹,丹田之中顿觉猛然升起一股热气来,遍涌全身,识得药效已然发生,心中大喜,当下对了朱友珪拱手道:“三殿下赐邓某神丹,使邓某重获新生,三殿下恩同再造,邓某日后虽肝脑涂地,亦是报答不尽三殿下的深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