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4714300000224

第224章 志未酬身先损回天无力2

“锟儿,你这返回魏州整顿兵马之言倒也在理,只是‘正名分’之说却是有些不妥了。”李存勖听得黄衣少年之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肃声道:“锟儿,本王出兵,只是为了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只是为了恢复李唐江山,又怎是为了什么‘名分’?本王万不敢存非分之想!锟儿休得信口开河!”

黄衣少年挺直胸膛,大声道:“主公之言差矣!朱温弑杀唐朝皇帝,以梁代唐,毁了李家三百年基业,实乃千秋罪人!且是朱温又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如此一位乱臣贼子、下流痞子,尚能称孤道寡,主公德高望重,恩被天下,万民景仰,便不能君临天下了么?且是主公乃大唐国姓,主公若是登基为帝,不便是又恢复了李唐江山社稷了么?主公若是不早定名分,只怕朱梁王朝覆灭后,天下群雄定会蜂涌而起,争夺皇帝之位,到那时,天下大乱,生民涂炭,主公便忍心了么?果真如此,又怎能说这不是主公之过?且是主公不定名分,又怎可鼓舞晋军士气?”

“锟儿,此事回魏州之后再议便了。”李存勖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李存勖略一沉思,便笑道:“锟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不凡见识,真不愧为将门虎子!锟儿,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这统率三军之任,本王便委以锟儿承担了吧。”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黄衣少年摇了摇头,急辞道:“主公,锟儿一介黄口孺子,既不通《三略》、《六韬》,又不精排兵布阵,锟儿乃是一个无才无识之人,怎可为三军之主?还是请主公收回成命,另选高明的为是!”

“哈哈,锟儿怎的如此未有雄心壮志?十五、六岁年纪了,还小么?想当年,你爹爹十五、六岁之时,便任大唐皇宫护卫总管,虽是小小年纪,却以智谋、武功挫败了无数高手,稳坐宫中第一高手的交椅。锟儿出身将门,家学渊源,虎父焉有犬子?怎的便不可为三军之主?本王虽是识不得锟儿武功如何,但就锟儿方才显露出来的才智瞧来,见识与谋略却是不在你父之下的。锟儿如此大才,若不让锟儿担当大任,怀才何用?且是若是让锟儿就此埋没了,岂非本王之过了么?”李存勖说至此处,语气已然甚是严峻。

黄衣少年“锟儿”显见便是晋军统军周德威之子周锟了。周锟听得李存勖之言,沉思片刻,躬身道:“主公既然如此吩咐,锟儿便以国事为重,以不才之身权充统军之职了,但日后若有贤者,锟儿还当拱手相让。”

李存勖点了点头,道:“便是如此了。”留一些人马入据濮州,自率大队兵马返回魏州去了。

李存勖返回魏州后,一时倒也无事。一日,李存勖受晋王府诸官员参拜毕,便听李存勖传令道:“诸位有事速速讲来,无事便各自散去了吧。”

李存勖“吧”字才出口,却听一声大叫声由殿下传了过来:“主公且慢,属下有话说!”众人向了声起处瞧了过去,却见周锟身躬似虾,张开的大口尚未合拢来。

“哈哈,周统军有何话要说?便请快快讲来。”李存勖大笑道。

“主公征战十数年,梁地已得大半。此时,天意厌梁,人心思晋,黎民盼主公登大宝之位如大旱之望云霓,还请主公顺应天意、民心,早定名分。”周锟黑面一肃,语声庄重地道。

李存勖听得周锟又提起称帝之事,心中有些不悦,拂了拂长袖,怫然道:“周统军,本王用兵,乃是为了替唐朝先皇复仇,再者便是为了为先王雪耻,又焉有觇视帝位之意?周统军如此说话,岂不置本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了么?本王乃大唐臣子,平生之愿,只为恢复李唐天下,他念,绝不敢妄生!”

李存勖“生”字才出口,便听一人大叫道:“主公一心只为恢复大唐社稷,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天地同鉴!但唐亡已久,李唐宗室并无一位有德有能之人可担当大任,主公便是为李唐宗室打下了江山来,那又有何人可做皇帝?”

一人高声道:“主公以一王者之身讨伐朱家皇帝,虽是以有道伐无道,但毕是有些、有些、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放肆!本王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吊民伐罪,何为名不正、言不顺?”李存勖以鼻“哼”了声,伸出手来,猛然一拍几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巨口一张,沉声呵斥道。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疾忙跪倒于地,口中忙不迭地辩解道:“主公,属下并非此意!属下、属下、属下只是想说、想说……”他“想说”了半天,竟未“说”出下文来。

那人正感惶恐,却听一声慨然之声传将过来:“主公,三军将士拼斗疆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以还,不便是为了能让主公早登大宝,自己博个封妻荫子么?主公若无为君之念,弟兄们的愿望岂不成了泡影了么?”

又听得一人愤然道:“主公再执意如此,属下等便要离去了!”

见得周锟跪身于地,痛哭流涕地道:“主公,众意如此,强违不得!主公再不恩准,只怕便要冷了众人之心了!弟兄们若是各自散去了,主公又依靠何人?”周锟口中说话,叩头如捣蒜一般,“砰砰”作响。

李存勖听得众人之言,又见得众人之行,却也无可奈何。听得他长叹一声,涩声道:“弟兄们,本王实无为人主之意,众位既然如此苦苦相逼,只怕本王再不应允,便要闹出事来了!唉,便依弟兄们之意便是了。”

众人闻得此言,却似听了仙乐一般,欢腾雀跃,高声叫喊着,将李存勖拥上殿来。

李存勖坐身于殿上,二目向了下跪诸人环视了一遍,口中发出凝重深沉之声:“众爱卿,李存勖虽是受天命建大晋朝,暂代天子位,但朱梁王朝未灭,天下未定,此时,却是不好定帝号的,待天下一统、江山尽得之时,再议定帝号之事不迟。”

一位身着龙袍的孩子站在城头之上,向了城外放眼望将过去,但见旌旗遮天,刀枪剑戟蔽日,阵风卷过,战旗猎猎,却似洪涛巨浪,汹涌澎湃;旗下,早露出如龙的铁骑来,一眼望不到边际;铁甲如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听得战鼓“咚咚”,号角“呜呜”,人喊马嘶,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洪流,向了城墙滚滚涌了过来。

着龙袍的孩子瞧了一回,心中暗叹一声,回过头来,对了身旁的一位黄衣少年道:“哥哥,看如此阵势,只怕汴梁失守便只在顷刻间了!”

“呸!弟弟,若非汴梁周围诸藩镇勾心斗角、争名逐利、自相残杀,李存勖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移山倒海之术,亦是不会如此快便打到京师来的!”黄衣少年向地上唾了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哥哥言之有理!朱亢虽非亡国之君,但梁臣实乃误国之臣!诸藩镇争斗不休,晋人坐收渔人之利,诸藩镇被李存勖逐个吃掉,形势便变得如此险峻了!唉,也许是大梁气数已尽,才使天下大乱,万民遭受涂炭!”着龙袍的孩子点了点头,恨声道。着龙袍的孩子面上浮上一丝笑容来,平静地道:“哥哥,唬一唬李存勖贼子,便动手吧!”

“弟弟当真便如此决定了么?”黄衣少年面色一寒,悲声道。黄衣少年拉了拉着龙袍的孩子的手,铿声道:“弟弟,还是哥哥保护弟弟突围去吧!”

“突围?哥哥,别说宽心话了!此等形势,咱们弟兄还能走得了么?”着龙袍的孩子从容地一笑,又道:“哥哥,弟弟今日死于哥哥之手,不比落于李存勖贼子之手受尽凌辱而死要强上千倍万倍么?”

黄衣少年心中一阵酸楚,眼中却已然流下泪来。他抚摸着着龙袍的孩子的脸蛋,嘶声道:“弟弟,你来到人世间才十一个年头,还未走完一个正常之人该走的路,便要如此去了,亦当真可悲可叹,且是可歌可泣!”

“哥哥,你又比弟弟大得了多少?哥哥你还未过十三岁生日呢!”着龙袍的孩子苦笑道。

“弟弟,莫要再说了!”黄衣少年胸膛一挺,抬起头颅,二目直视远方,口中发出断然之声:“弟弟,咱们弟兄二人一道上路!”

“哥哥,不是说好了么,哥哥砍下弟弟的头颅来,交给李存勖贼子,尔后,哥哥再设法逃走,日后再为弟弟报仇的么?怎的哥哥此时又改变主意了?”着龙袍的孩子愕然道。

“弟弟,前时,哥哥如此说话,只是哄弟弟之辞,弟弟试想,李存勖贼子与咱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哥哥即使将弟弟的人头献与李存勖贼子,但李存勖贼子见了哥哥,能容得哥哥逃命去么?是以哥哥早便想好了与弟弟一道上路的了,只是哥哥怕弟弟伤心,才未对弟弟如是说而已。”黄衣少年笑了笑,又柔声道:“弟弟,哥哥与弟弟一道走,路上不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么?”

“哥哥,李存勖贼子想要的大概只是朱亢的脑袋,这贼子若是见了弟弟的人头,也许会放过哥哥与阖城百姓的,哥哥不妨便试上一试;且是若是哥哥也去了,何人将弟弟的头颅送与李存勖贼子?”着龙袍的孩子稚面一肃,庄严道。

“弟弟,别异想天开了!李存勖贼子心如蛇蝎,狠如虎狼,让这贼子发善心,除非日出西方、河清海晏!”黄衣少年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些,又放低了下声调,蔼然道:“弟弟小小年纪,便能为国捐躯,哥哥便是侥幸能逃了性命去,又怎有颜面再去见人?且是让哥哥时时带着负疚之感苟活于世,这倒令哥哥实实是生不如死了!”

“这……”

黄衣少年不待着龙袍的孩子说完,便向了城下大喝道:“李存勖贼子,你要的不便是大梁王朝的江山么?只要大梁皇帝一死,天下还不是你李存勖的了么?你停止攻城,大梁皇帝朱亢与大元帅黄麟自会将人头及汴梁城献与你的!只是我黄某人与大梁皇帝死后,你不可屠戮汴梁百姓!你如能发善心放过京城百姓,我二人于九泉之下亦会感念你的好处的!不者,我二人变成厉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黄衣少年口中大呼,手出如电,猛然拔下背后的龙泉剑来,剑尖对了身着龙袍的孩子,柔声道:“弟弟,闭上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