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伟这一趟长陵没有白跑,他不止把王美人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还把金三和金王孙骗到了长安。安顿在玉龙客栈。兴冲冲地回官报信去了,把个栗云娘喜得心花怒放,当即赏他二千缗钱,要他火速回玉龙客栈,看住二金。
送走了赵德伟,栗云娘手指绮兰官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娡儿呀王娡儿,你今日犯在老娘手里,叫你有死无生!”
睡了一夜,冷静下来一想,要置王娡儿于死地,并非那么容易。一来皇上正宠着她;二来她生了个鬼精鬼精的儿子,皇上爱若至宝;三来她和长公主既然结了儿女亲家,长公主不会袖手旁观;四来皇上又是个出了名的软耳朵。
依靠皇上不行,依靠太后呢?行!太后别看眼瞎,眼里却容不得半点儿灰星。
主意已决,当即命人备轿,直奔昭阳殿。
太后闻听栗妃到了,心中颇感诧异。要说是请安,昨日刚刚请过,即是要请安,皇上也得来呀,怎么她独自一人?
既然来了,又是自家儿媳,太子之母,总不能拒之门外吧!少不得说了一声请字。
栗妃拜过太后,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太后对面。她东扯葫芦西扯瓢,拉了一会家常,尔后才说道:“太后,您老人家统领后宫。臣媳有一件事关皇宫声誉的机密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向您禀报?”
太后半闭着一双瞎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认为该,你就说,你认为不该就不说。”
“臣媳认为该说。”
“那你就说吧。”
栗妃调整了一下自己情绪,尽量把话说得温柔一些:“王美人不止是个拖油瓶儿,进宫之前还是个有夫之妇。”
这话不亚于晴天一声霹雷,太后翻着一双白眼,吃惊地瞅着栗妃。
“她的丈夫叫金王孙。”
太后反问了一句:“金王孙?”
“对,叫金王孙,她还生了…个女儿,叫俗女,今年十六岁。”
太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信,我不信!”
“太后莫急,臣媳还没有把话说完呢,那王美人不止是个有夫之妇,还是一个破鞋,为了一个翡翠戒指,在…荒冢旁和一个叫金三的无赖睡了一觉。”
栗妃说罢,轻轻诵着那首歌谣:“一只翠戒易布匹,荒冢之旁委屈赤足妇,皇后勿自误!”
太后的脑瓜子里乱哄哄的,好似万马奔腾。不信吧,栗妃说得有鼻子有眼。且足,这件事事关皇家声誉,量她姓栗的也不敢信口开河;信吧,那王娡儿进宫,得经几个关口,别的且不说,检验处女这一关,她就逃不过去。
栗妃见太后久久不语,又将了她小小的一军:“太后,该说的话臣媳已经说过了。您老人家要不要见一见金王孙和金三?”
太后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抬起头来,盯着栗妃问道:“他俩在哪?”
“在玉龙客栈。太后若是要见,儿媳这就遗人把他俩召来。”
“这……别急,你容我想想。”
想就想吧,大汉皇帝,娶了个有夫之妇,还是个破鞋,这口恶气,量你瞎老婆子也咽不下去。
栗妃见好就收,朝太后裣衽一拜,退出了昭阳殿。
她一一路走一路想,王娡儿呀王娡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着奶奶的“野种”做文章,奶奶这野种是有来历的,是梦月入口而生,若说奶奶是野种,你那儿子呢?他可是梦日人怀而生的呀!还有先皇文帝,是太皇太后梦苍龙扑腹而生的!故而,你拿野种这一条拱不倒奶奶,要倒的只能是你自己。这就叫“天做孽犹可悔,自做孽不可活。”
她越想越高兴,止不住哼起了做闺女时常哼的一支民歌《十二月小调》:
正月里是新年,郎在姐家玩,官粉胭脂买四两,哥呀嗨!过个快活年。
二月里雪花飘,郎哥坐大轿,奴在房中“突儿”笑,哥呀嗨!盼你你来了。
三月里一清明,郎哥去踏青,隔山喊郎郎不应,哥呀嗨!咋会不凑声?
四月里四月七,郎哥做生意;生意难做牙齿刮,哥呀嗨,在外活受罪。
五月里一端阳,郎哥买麝香;麝香绑在扣门儿上,哥呀嗨!风吹二人香。
六月里三伏天,郎哥买蒲扇;八根蒲扇铜丝缠,哥呀嗨!二人扇着玩。
……
她高兴得有些早了,事情远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乐观。
赵德伟头脚走,王信和田蚧便脚跟脚来到了长安城。
王美人乍一听说,脸色吓得苍白,白的如同送葬的金箔,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许久没发一言。
王信,田蚧慌了,一齐上前相劝,美人好似没有听见,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地发呆。
李云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只这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
王美人如同溺水的孩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跃而起道:“对,李公公说得对,应该把金王孙和金三干掉,一了百了。”
干掉二金。并非十分难办的事情。关键是由谁来干?干掉之后皇上一旦追查下来又该咋办?
田蚧把胸脯拍得山响:“由我来干,天大的事情我一人承担!”
王美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妥不妥!你我是一母同胞,二金若是一死,即使没有姐的授意,别人也会怀疑到姐的头上。”
沉默。
死一般地沉默。
忽有太监来报,姚相士求见。
王美人二目突地一亮,天不灭娡儿,他来得正好!
姚定国正是为这事来的,他已经为王美人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方案。杀人的事应该让长公主来干。长公主是皇上胞姐,事情一旦败露,皇上顶多抱怨她几句,岂奈她何!
王美人有些犹豫,“此事干系重大,长公主会为我趟这个浑水吗?”
姚相士胸有成竹道:“会的,她会的。娘娘没有想一想,姓栗的着是把你给搞垮了,胶东王不也就完了吗?胶东王若是一完,阿娇还有好日子过吗?更别说要当皇后了!”
这一说王美人有了信心,铿声说道:“我这就去求长公主。”
“把胶东王也带上。”
王美人瞟给姚相士一个媚眼:“谢谢仙师提醒。”
未及动身,太后来了懿旨,宣李云逮去昭阳殿见驾。
王美人心头猛地一沉:“这个臭女人,莫不是把我告到了太后那里?
姚定国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我该怎么办?”
姚定国避而不答,反把面转向李云,叮嘱道:“李公公,王娘娘得以进宫,是从你手中选来的。娘娘若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也难逃干系。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王娘娘,你都要守口如瓶,决不能承认王娘娘未曾入宫之前已是有夫之妇。”
李云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仙师放心,我李云知道该怎么说。”
送走了李云,姚定国这才对王美人说道:“按原计划办。”
王美人刚一转身,未曾抬脚,姚定国大声叫道:“娘娘请留步。”
她转回身来,二目疑惑地瞅着姚定国。
姚定国一字一顿地说道:“长公主若是杀了二金,姓栗的必定怀疑为您所杀,为防节外生枝。,倒不如把这盆脏水,直接泼到长公主头上,姓栗的就是想咬人也不敢下口。”
“这主意不错,还请仙师明示。”
“宫中的公公进出皇宫,都要亮一腰牌,长公主家不知有没有这种东西?”
“应该有的,若无,她怎么出入皇宫?”
姚定国知道王美人误会了,不,是怨自己没有讲清楚,进一步解释道:“在下是说长公主的家丁,出入侯府,有没有类似皇宫的腰牌?”
小刘彻抢先答道:“有。”他比划着小手:“这么长,这么宽,上边还写了四个鎏金字。”
“什么字?”
小刘彻摇了摇头。
姚定国把面转向王美人:“娘娘这次去长公主家,设法把她的腰牌弄回来一个。实在不好弄,也不要勉强,只需把那腰牌的木质、颜色,形状、尺寸,以及写的什么字弄清楚也就可以了。”
约有三个时辰,王美人去而复归。脸上挂满笑容。不用问就知道她成功了。但忍不住还要问:“看来长公主愿意给咱帮忙了?”
王美人喜滋滋地回道:“长公主听了我的话,黑虎着脸许久没有说话,我扑通给她一跪,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她才答应下来,并把姐夫陈午叫列跟前,要他亲自出面,把这件事摆平。对了,长公主之所以没有驳我面子,彻儿功不可没。他见我跪了,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改往日习惯,竟然问长公主叫起妈来,凄声说道,‘妈,好妈妈,您救救我们母子吧!您的大恩大德,孩儿没齿不忘。’长公主戏问道,‘姑姑我若是救了你母子二人,你日后做了天子,如何报答姑姑的恩情?’”
王美人收住话,抚摸着刘彻头顶问道:“彻儿,皇长姑问了你这句话后,你是怎么回答的,给姚仙师和你两个舅舅说一说。”
小刘彻稚声稚气地回道:“我说,我若是做了天子,封你一个杀人不偿命。”
“你为什么要这样回答,说说你当时的想法。”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小刘彻扑闪着一对长睫毛回道:“母亲要皇长姑杀人,王法说杀人者偿命。孩儿若是不封她一个杀人不偿命,皇长姑不就完了吗?”
王美人伏下身子,照着小刘彻脸蛋吻了两口说道:“乖乖,娘的好乖乖!”
她忽然想起了腰牌,起身说道:“为腰牌的事,彻儿又立了一功。他装着好奇,把一个家丁的腰牌借过来,我怕长公主生疑,拿过来瞅了瞅,又还给了家丁。但我已经记住了它的木质、颜色、形状和尺寸,还有那上边的字。”
“什么字?”
“堂邑侯府。”
姚定国点头说道:“很好。请娘娘找一个木匠,照着您说的形状、尺寸,仿制两个堂邑侯府的腰牌,时间越快越好,最好在晚膳以前。”
这腰牌又不复杂,不到半个时辰便仿制出来。根据姚定国的安排,王信、田蚧各带一个,改扮成家丁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到玉龙客栈投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腰牌露了出来。店家见是堂邑侯府的客人,愈发热情,跑前跑后。
谯楼上的更鼓敲过三下,从房坡上跳下来两个蒙面大汉,径奔金三、金王孙的客房,两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寂静的夜空。等赵德伟闻声赶来,客房里躺着两具血淋淋的死尸。
他又惊又怕,扯着噪子喊道:“有刺客,快抓刺客哟!”
话刚落音,店家赤着脚跑了出来。
不只店家,还有小二、火工和房客。大伙忙乎了一阵,连刺客的屁影儿也没寻到。
赵德伟一把揪住店家衣领,厉声说道:“你这是黑店,抓不住刺客,爷就拿你是问!”
店家颤颤惊惊地回道:“我这不是黑店,我这店已经开了三十二年,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赵德伟不听他说,扭住他的胳膊,非要拉他去见官。
走了不到五步,店小二叫住了店家,附着耳朵嘀咕一阵。
店家来了精神,将胳膊一甩说道:“赵公公不要逼我,我知道您的两位客人死于何人之手?”
“何人之手?”
“堂邑侯陈午。”店家怕赵德伟不知陈午,又补充了一句,“陈午乃当朝驸马,长公主的丈夫。”
赵德伟啊了一声,一屁股蹲在地上。
他一跃而起,喝问店家道:“你怎么知道这人是堂邑侯杀的?”
店家将赵德伟领到王信、田蚧住过的客房,指着凌乱的被褥说道:“这两张床上的客人,是吃晚饭时来的,身上还带有堂邑侯府的腰牌,这会儿突然不见了,连账也没结,这刺客不是他俩还有谁呢?”
为了慎重起见,赵德伟没有走,坐等天明,始终没有见堂邑侯府的两个家丁露头,这才垂头丧气地回到飞翔宫,被栗妃臭骂了一顿。
骂归骂,这事既然捅到了太后那里,总该有所交待。她将赵德伟五花大绑,押到了昭阳殿,把二金被杀的经过详细地给太后禀告一遍。
太后昨天审了李云半夜,包括当时负责检验处子的三个太监,四人一口咬定,王美人未进宫之前是个处子。尽管这样,太后还是认为在这件事上栗妃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撒谎。正想提来金三、金王孙问个究竟,不想二人死了,刺客竟是她的娇婿陈午。按照汉律,杀人者偿命。这件事如果追究下去,陈午性命难保,不只陈午,这事如果属实,真正的杀人主谋怕是自己的心肝宝贝闺女呢!这件杀人案无论如何不能再追究下去,好商好量呢,怕是栗妃不干。倒不如给她个下马威,镇她一镇。
老太后终于说话了。
老太后是绷着脸说的。
“关于王美人是不是处子的事,我把当时负责选秀的几个公公全召来问了一遍,他们一口咬定,王美人是处子。你到底和王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栽赃陷害!反过来说,正如你所言,王美人是个有夫之妇,王美人是个破鞋,查出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对社稷又有什么好处?只能是自张其短,只能给皇上脸上抹黑!你看看,至高无上的大汉皇帝,娶了个再醮之人,娶了个破鞋,这成什么体统;
“关于金王孙和金三被杀一事,我劝你也不要再追究了。有道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单凭店家那一番话就能断定金王孙和金三一定是堂邑侯杀的吗;
“人都说你心胸狭窄,毒辣暴虐。过去我还有些不信,通过今天这事我信了,我劝你回宫以后来一番反思,好好做人。若不这样,莫说对你,连太子也没有好处!”
这一番话,犹如枪中夹剑,直杀得栗妃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想反驳,又不知从何驳起,也不敢反驳,心中那个气呀,气得像个气蛤蟆一样,咔地吐了一口鲜血,回到飞翔宫,大病了一场。
太后虽说骂走了栗妃,心中对王美人也划了一道,一道懿旨,将长公主召进宫来,劈头盖脑训道:“你干的好事!”
长公主明知她指的什么,故意装糊涂;“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金王孙和金三是谁杀的?”
长公主继续装糊涂:“什么金王孙?母后把孩儿给说糊涂了。”
太后瞪着一双瞎眼盯着长公主:“刘嫖,你老娘眼瞎,心不瞎。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金王孙和金三是谁杀的?”
她明明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在长公主眼里那眼却像两把精光闪闪的利剑,她竭力回避着她的瞎眼,嗫嚅着说道:“是您女婿杀的。”
太后拍案而起,戟手指道:“你不要委过于人,陈午是什么,陈午是你手中的一个木偶,没有你的指令,莫说杀人,恐怕连个鸡都不敢杀!”
长公主不敢再辩,低声回道:“孩儿错了。”
太后坐了下去,长叹一声:“嫖儿,你是一个直筒子,只知道义气用事,你被人耍了知道不知道;
“那个王美人,含夫抛女,来到皇宫,明明不是一个处子,却连负责检验处子的宦者和皇上都瞒了过去,可见心机之深。。这样的人,你以后少和她打交道!”
长公主口中嗫嚅,心中一点儿也不服气。娘啊娘,孩儿已经把阿娇许给了彻儿,通过阿娇和彻儿的这根绳,把孩儿和王美入绑到了一个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孩儿有什么理由不帮她?
她帮定了王美人,出了昭阳殿,脚跟一拧,去了承明殿,做起王美人的说客来。
景帝见胞姐到了,放下手中的奏章,一门心思陪着姐姐说话。
姐弟二人闲扯了几句,转入正题,长公主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弟,您那皇后,到底想立谁呀?”
景帝笑咪咪地反问道:“你看呢?”
“立王美人。”
“为什么?”
“王美人为人温柔贤良,善解人意,又出身高贵。”
“臧荼是个反王,能算是高贵吗?”
这一问,把长公主问了个大噎气:“哪您到底想立谁呀?”
“栗妃怎么样?”
一说栗妃,长公主便来气,愤愤然说道:“栗妃为人,心胸狭窄,毒辣暴虐,她怎么能当皇后呢?如果让栗妃当了皇后,怕是‘人彘’的惨祸又要发生了。”
提到“人彘”惨祸,景帝就胆颤心惊。
这是大汉朝宫庭中一件最大悲剧。
这事发生在汉高后吕雉执政的年代,但可追溯到汉高祖刘邦时代。
那是汉元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05年,刘邦趁项羽攻齐之机,攻入楚都彭城,把项羽的美女财宝收拾一空,置酒高会,项羽在外闻报,自率三万精兵回师夺彭城。两军在彭城灵璧东的睢水地区展开了一场恶战,刘邦全军覆没,只身逃到荒岭中一户农家。庄主见他的行装、举止言谈,气质都不像普通士兵,就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情况。刘邦见这庄主也不像歹人,便如实相告。庄主听后十分震惊,急忙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不知是大王驾到,小老儿怠慢了,真是罪该万死!”刘邦急忙把老头扶了起来,和蔼地问道:。长者叫什么名字,家中几口人?”老头忙说:“小老儿姓戚,除小老儿之外。家中还有一个女儿,叫个戚懿。”说着,老头就进去叫他女儿烧水做饭。
不一会儿,从外屋进来一位姑娘,手里端着酒和菜,眼睛不时地瞟着刘邦。刘邦本来就是一个色鬼,见姑娘打量他,忙把一双淫眼迎了上去,只见她中等身材,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丝袄,下身系着一条蓝裙,发髻垂在耳边,整齐的刘海下面有两条黛色修眉,略高的鼻子旁,嵌着一双丹凤眼,非常明亮深透,一张微红的鹅蛋脸,不施粉黛却风情万钟。刘邦越看越爱,止不住问道:“姑娘今年多大了?”那姑娘也不答话,羞答答地朝刘邦一笑,转身出去。
戚老头给刘邦斟了三杯洒,又碰了三杯。刘邦不胜酒力,满脸通红。他仗着是汉王身份,又仗着酒力,向戚老头问道:“令爱今年多大了?”
老头回道:“十六了。”
“许人家了没有?”
老头见刘邦问得这么仔细,知道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心里想着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来了,忙对刘邦说:“我女儿相过几次面,相面人都说她有贵相,所以现在还没许人家,一心等待时机嫁个贵人。今天大王千里有缘,来到小老儿寒舍,我的女儿真等来贵人了,不知大王要不要我女儿伺候?”
刘邦一听喜出望外,忙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作为聘礼。戚老头一见大事已成,忙将女儿叫了出来,说明汉王之意,姑娘自然乐从。这样刘邦又娶了一位夫人。当晚就是洞房花烛夜。一夜之情,竟然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取名刘如意。刘邦越发高兴,将母子二人接到军中,走到那里,带到那里,患难与共。几年后,刘邦打败了项羽,建立了汉朝,当了皇帝。戚懿也进了宫中,成了仅次于皇后吕雉的第二夫人。
戚懿出身贫贱,起初并没有雄心大志,随着地位的变化,慢慢有了野心。于是就缠着刘邦要他废掉太子刘盈,改立自己的儿子刘如意。刘盈虽说是刘邦长子,又是嫡出,但随着生母吕雉一直留在首都长安的皇宫里面,跟刘邦见面不多,父子感情比较疏远,不像刘如意,始终和刘邦形影不离。谚曰,“猫老吃子,人老惜子。”刘邦也是如此,加之刘如意又是一位乖巧的孩子,思路敏捷,有胆有识,很有几分像刘邦。每当有人议论起如意,刘邦总是喜笑颜开:“在朕这八个皇子中,最像朕的就是刘如意,最有出息的也是刘如意。”于是便产生了废长立幼的强烈愿望,也就是下诏封如意为赵王三个月吧,在未央宫前殿,当着文武太臣的面,突然宣布要改立太子,把文武百官吓了一跳。太子不是雇工,一不顺眼,就赶走一个再找一个,太子是储君,是国家的根本,哪有随便更换的道理?御史大夫周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刘邦板着脸道:“周爱卿,你既然反对改立太子,你就当着众文武的面,把你的理由说一说。”
周昌本来口吃,现在又气急败坏,一下子说不出来,只大声曰:“臣口不能言,但臣期期知道不可,您要废掉太子,臣期期不敢奉诏!”
这么严肃的场面,突然出现一个结巴,把刘邦也给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幸亏这一大笑,把车刹住。此时此刻,吕雉就躲在金銮殿的东厢侧房里偷听,朝会散后,周昌经过那里,吕雉慌忙跑出来给他跪下,叩谢道:“要不是您,皇太子不保。”
事过不久,刘邦死了,太子刘盈继任了皇帝,也就是汉惠帝。汉惠帝敦厚善良,不像他娘,把戚夫人争储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吕雉则不然,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公然下诏,把戚懿逮捕,囚禁在永巷里,把她的头发剃掉,剃成光光的秃头,用铁链拴住脖子,穿上土红色粗布囚衣,教她每天捣米。这刑法不但痛苦,而且羞辱。戚懿悲痛万分,一边捣米,一边歌曰:
儿子是亲王,
娘是囚犯。
捣不尽的米啊,
跟死亡相伴!
相隔三千里,
谁能把信传?
这歌传到吕雉耳里,勃然大怒,你个姓戚的,还指望你儿子发兵救你,老娘给你来一个斩草除根。下令把刘如意由赵国调回长安,强行用毒酒灌他,七窍流血而亡。
吕雉毒死了刘如意,复仇还远远没有结束。她又下令砍断戚懿双手双足,再把她眼睛挖出来,用烟把她耳朵熏聋,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扔在茅厕里,命名曰“人彘”。一代美女,现在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肉棍,她光着头,两眼已成两个鲜血涔涔的黑洞,耳朵又听不见,只能张大口呐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雉不但这样处置了戚懿,还叫她的儿子刘盈前去参观她的杰作。刘盈受不了这个刺激,精神失常,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丢了性命。自此萎靡不振。苟延残喘了五六年,吕雉乘机把朝廷大权抓到自己手里,独断专行,大封宗亲子弟,险些葬送了大汉江山。
作为大汉皇帝,当然不想让“人彘”的惨祸再度发生。但他毕竟和栗妃恩爱一场,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太子,两个皇子。且那太子又是自己所立,立了还不到三年,哪有儿子贵为太子,母亲不是皇后的道理?他想再找一个机会试一试栗妃。
不久,这机会来了,景帝患了感冒,这病再平常不过了。原以为吃上一剂发汗药就会好,谁知越治越重,变成了哮喘,一说话就上不来气,皇妃们轮流在床头伺候。这一日轮到了栗妃,景帝喘着大气说道:“朕这病一天比一天重了,朕百岁千岁后,后官诸妃所生的这么多皇子,就全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善为待之。”
栗妃若是一个贤淑人,亦或是有心机的人,听了景帝这话,一是要给景帝说一些宽慰话,二是要满口答应,景帝真的百岁千岁后,一定要善待皇子。可惜她没这样做。一心想的是仇恨,与诸妃的仇恨,特别是那个王美人,奶奶的,好不容易抓到她的隐私,眼看就要将她置于死地,被她略施小计,滑过去了。黄鼠狼没逮住,反惹了自己一身骚。越想越气,黑虎着脸说道:“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照看他们。”
景帝听了这话,差一点儿给气昏了。将手一摆,十分厌恶地说道:“你走吧!”
直到此时,栗妃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嘴一噘,气呼呼地走了。
王美人来了。
王美人是奉诏来的,景帝拿问栗妃的话问了美人。美人没有立即回答,伏下身子,在景帝脸颊上吻了一口,笑微微地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患病的道理,一患病就想到了死,未免太孩子气了吧!”
景帝暗自喜到。还是美人会说话,口中却道:“爱妃不要尽说安慰话,爱妃还没有回朕的话呢,假设朕百岁千岁后,爱妃将如何对待其他皇妃生的儿子?”说毕,二目殷殷地盯着王美人。
王美人不加思索道:“不管哪个皇妃生的孩子,都是咱刘家的人,陛下的骨血,臣妾一定像对待彻儿一样对待他们。”
这一说景帝乐了,病也好了一半,攥住了王美人玉手,兴奋地说道:“还是爱妃贤淑,朕的眼没有看错,等朕病好之后,立马立你为皇后。”
人的心情好了,那病自然好得快些。不到一个月,景帝的病全好了,王美人眼巴巴地等着立她为皇后,谁知等了半年,景帝再也不提这事,后经长公主提醒,方知病根在窦太后那里,不由得万分失望,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