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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画家李苦禅的教子故事

必须拿出父母全部的爱、全部的智慧和所有的才能,才能培养出伟大的人来。

——马卡连柯

李苦禅(1898—1983),名英,字苦禅。山东高唐人。1925年就学于北平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不久为艺术大师齐白石知遇,欣纳门下,开始学习中国画。毕业后曾先后在北京师范学校、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任教。建国后,历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第六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等。一生从事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六十余载,其花鸟大写意画具有特色,吸取石涛、八大山人、扬州画派、吴昌硕、齐白石等前辈技法,其国画如著名的《松鹰图》《育鸡图》《水边即景》等,笔法大气,气势磅礴,形神兼备,是国画史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李燕子承父业,也迷上了绘画,李苦禅便经常对儿子说:“人,必先有人格,尔后才有画格;人无品格,下笔无方。秦桧并非无才,他书法相当不错,只因人格恶劣,遂令百代世人切齿痛恨,见其手迹无不撕碎如厕或立时焚之。据说留其书不祥,会招祸殃,实则是憎恶其人,自不会美其作品了。”

李苦禅自己说到做到,率先示范。1937年北京沦陷了,伪“新民会”妄图拉拢社会名流为其装点门面,派人来请李苦禅“出山”:“您要答应了,有您的官做,后头跟个挎匣子(枪)的,比县长还神气哩!”李苦禅不为所动,凛然拒绝。此后,他断然辞去教学职务,以卖画为生。

父亲的言行,儿子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化为行动。“文革”结束后,有天,李苦禅叫来儿子,说有关部门通知前往认领散乱的查抄物品。他对儿子再三叮嘱:“上次叶浅予和陆鸿年把错领的那些东西都退给咱们了。这正是看人心眼儿的时候,咱们要错领了,也要还人家啊!”也正让李苦禅说着了,李燕在领到的“杂画一批”中发现一卷二十件黄宾虹未装裱之作,上有二三件书有李可染的上款。李燕遵父嘱,当即交还工作人员,并立即通知李可染。李可染见心爱之物璧还,喜不自胜。李苦禅听说后,也非常高兴。当时在场的友人开玩笑说:“何不趁此跟那位李先生讨幅牛?”原来李可染画牛是出了名的。但李苦禅连连说:“物归原主是做可!”李苦禅逝世后,李燕曾在《风雨砚边录——李苦禅及其艺术》一书中详细谈到此事。由此可见,父亲的品格教育对他的影响之深。

李苦禅教育儿子从艺,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对儿子说:“干艺术是苦事,喜欢养尊处优不行。古来多少有成就的文化人都是穷出身,怕苦,是不出来的。”接着,他结合自己从艺的过程,说:“我有个好条件——出身苦,又不怕苦。当年,我每每出去画画,一画就是整天,带块干粮,再向老农要根大葱,就算一顿饭啦!”在父亲的教导下,李燕不怕风吹日晒,不畏跋山涉水,长期坚持野外写生。

1980年,李苦禅父子赴香港举办“李苦禅、李燕父子书画展”。在宴会上,盛情的主人问李苦禅:“您老喜欢用点什么?”他笑着说:“我是——有腿的不吃板凳,有翅的不吃飞机。”“客气啦!请点菜嘛!”主人把菜谱递给他。“我会点什么?我是挤混合面儿、杂合面儿(日军侵占北京时的一种劣等粮)过来的,会点什么!”

对李燕用的速写工具,李苦禅要求越简便越好。李燕理解父亲的用心,用铁窗纱钉在木框上,边上系一个塑料小墨盒(筒形),再钉上一叠毛边线,随画随翻。父亲看了后感到很满意,说“又轻便,又实用,而且便宜。”李苦禅对工作、生活条件要求不高,但对艺术却精益求精,一丝不苟。

李苦禅要求儿子“画自己的东西,创自己的笔墨”,自成风格。他还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个道士看见一个瞎眼老头从南边走来,路中间有块大石头挡着。一个道士说:“老头,从左边绕过来!”另一个道士则说:“老头,从右边绕过来!”你猜,老头怎么着?他一下子从石头上蹦过来了。说完故事,李苦禅说:“作画就要这样,‘画思当如天岸马,画家常似人中龙’。画画不可人云亦云,落入前人窠臼。”

李苦禅的这种教子方法是高明的。踩着父辈的足迹前进,虽说便捷、安全,但却是一种不成大器的方法,只有让晚辈走自己的路,画自己的东西,才能独树一帜,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