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狗咬马虎两下惊
袁三魁却是个性急之人,将书一放,道:“郭师傅,其实从祖上论,咱们也是一门。我也不是外人,我是豫东一支。知道郭师傅出类拔萃,为师门争了光,所以前来拜访。只因好武赶路仓促,未能考虑周全,待临走之时,再将薄礼补上,还望谅解。
只是我看咱们虽出一门,但身形拳架却迥然有异。这晋,冀变法之拳我也见过,又有不同。甚是不明,还望指点。”
那人呵呵笑了:“这样吧,你走一趟我看看。”
等得就是这句,袁三魁翻身就下了炕,急火火就往门外走,却听那人道:“兄弟,屋里就可以了。”
袁三魁怎么想的,他听过半步崩拳的时间,想到的是鸡步踮腿。那是一种特别的步法,又叫弯套弯,两个腿挤在一起,别说半步,半脚都不到,几乎就是独立。
但这一步之间却将两腿并做一腿,将冲力叠加又能刹住,势大而沉稳,又机巧多变。但因为是一踮,而非一提,所以才顺拗皆能,箭步,过步自由发挥。
但刚才看这几人演练,沉实平稳道是有,但却是点腿不实,换言就是始终在独立状态,虽然灵活流畅,貌似始终在完全的状态,但却少了根基,瞬间发力必然需要再次落步顿地。
隐隐约约里,袁三魁曾经感觉老刘跟郭氏是师兄弟,但今日一见,非但比印象中年轻很多,就拳路气质却完全不像,难道他真悟出了高妙的法门,练就了特别的本领。
袁三魁知道郭氏什么意思,就故意走了个钻翻的熊出洞起步,取了个侵扑站,却见一钻一裹,一翻一扣,蹲身出腿,三节含曲,束而不放,细想与方才这几人的小架子倒也有几分相像。
那人看着袁三魁依然笑眯眯的,正午的阳光透进来洒在脸上,显得安详而踏实。
袁三魁本想走一个过步箭窜,但这方寸之间还真不方便施展,就顺着熊式起了个鹰捉四平,同门面前没有藏假。就在身子一束,稍节抻张那一铺的时间,袁三魁瞟见郭氏的脸色透着一丝惊奇与赞叹。
于是又接了两个鸡步,回身又赶了两步。
郭氏道:“恩,果然都一样。”
袁三魁有点不明白,郭氏就从胯上给他讲了其中的道理,大意是发力方式都一样,不过外形处理不太一样,三魁的架子大,走形的多,但因此也有断接的地方,但这样能更好的引出劲来。
袁三魁不是很喜欢,道不是因为郭氏说得不对,而是感觉眼界不高,道:“练是如此,走起来不见得。”说着就示意要过过手。
郭氏道:“一练跟头棍,二练马车轮。你现在还在横冲直撞借助身体发劲的阶段,还不够圆通,待你周身圆通之后,就不必非要借助外形了。”
袁三魁想想也对,自己是上下一跟柱,对方是走得丹田发力。但心意六合的特色就是鸡腿龙腰,在于束展,想到束展二字,却不见郭氏有所表现,切脚尖领劲,则不能一步到位,还需落地后再次挺膝,这样虽说走侧闪进退避敌锋芒有利,但因此也限制了自己,步法就只是个靠近对方的法子来,失去了动态攻击含义,想直取怕也不便。
想到这袁三魁得意起来,难怪叫做半步崩拳,想此状态却也就是崩拳顺手直接了。于是也不客气道:“郭师傅,我见你这步虽然轻灵平匀,崩炸之间不失沉稳,但怕是少了七星并进的局面,空将自己吊了其拉,失去自我,谈何走横,若遇到低手,能能靠着灵动占些便宜,若遇到同门功底深厚者,也是无能为力了吧?”
“呵呵,兄弟,到现在也都不知道你贵姓。但是贤弟,靠着横冲直撞发力,却也不甚高明,若遇着同门功底高深者,怕也黔驴技穷了吧?”
“不妨一试变化。”
“那就一试?”刚说着却见郭氏一拳打来,拳往前奔但步子一滑就到了袁三魁身侧,袁三魁调身子已然晚了,前脚一扣横打一拳护住身子,二人就挤在一起。
郭氏换胯一调,袁三魁硬逼着没滕给他空隙,步子一扣却把郭氏裹在当中,郭氏抽身欲出,怎奈袁三魁逼得紧,忙里身子一炸,却被三魁贴死。
三魁顺胯就是一肩,郭氏走了个退步崩拳一崩退出,正要进步右崩拳的时间,袁三魁又是一贴,二人又挤在一起,总让郭氏发不出崩拳。
二人就在方寸之间辗转起来,那人没有想到三魁那一步一停砸夯一般的拳路运用起来竟是这般的游活自如,三魁也没想到郭氏在被自己逼住的时间也能迸发劲力不让裹死。
一个错身二人袁三魁运用蛇形拨草的身法骨节一阵搜裹,硬挤得郭氏站立不稳,一错身二人分开。
分开后袁三魁有点得意,毕竟自己远来是客,不方便紧追不舍,也收了九成爆发力,只是走了些阴柔的法子,任对方身法灵活,却也始终被动。
那人也暗自得意,想这来客远道而来,自己不方便硬下杀手,也就点到为止,收了九成崩炸力,虽然对方身高力大,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袁三魁也暗自赞叹,此人个子不大,但周身圆通,力贯稍节。若与此人在院内周旋,此人纵横往来,虽说与自家古传拳理不合,却也是难以捉拿。
那人也细细思量,此人拳路稍节开路,根节打人,是未改革前的老法。若是此人舍了手脚打法,硬用出裹横来,自己纵然缩得再小,却不一定能逃出捆身的命运。
俗话道“狗咬马虎两下怕”,虽说这二位并没有怕,似乎还有一脚把对方碾死的势头,但却也是惺惺相惜,满含惊喜。
同门较技看身形,话说回来,虽然貌似袁三魁境界不高,却发挥得很好。很明显,真闹起来这位郭先生还是很被动的,袁三魁就感觉这个人比传说中差太多。
虽说袁三魁谁都不服,但他是怀着敬仰的心态来的,他一直认为郭云深确实得到了大成就,而且修为在自己之上,只是想看看排除功底不说,单是打法上,各自都保留了些什么,是不是就真能发挥得当。
但方才一试,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仿佛过去的老法此人都已抛弃。这个感觉那人也感觉到了,他就感觉,这改革的新法子虽说貌似先进,却失去了很多根本的东西。
想着此时没人,二人都想,不如再加点劲儿斗上一回。
正当这是,大院们突然就开了,先前那个弟兄吵吵嚷嚷就进了门,一人端着几个碟子,老远就闻到了香气,不一阵儿,桌上就有了七八道菜。
小小的炕旮旯里站满了人,袁三魁看到众人身后有一位年纪稍长者,虽然站在最后,但那气质却越然而出。一副宽容亲切的笑脸,宛如长者看顽童。黑色的瓜皮小帽,深青布马褂,一身白衣,有点黑瘦,却精神饱满高涨。长方脸膛,浓眉大眼,只是笑得成了一线。
站在那里前手轻捶,后手贴肋,自然洒脱不是乡间俗人,就这么笑容可掬地看着袁三魁。
袁三魁突然感觉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罩住了,这感觉只有三个人给过他。
一个是他爹,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是想跟老刘交手的时候,老刘转身投足间气质马上就高涨起来。然后就是那傻乎乎的侄儿子凤吟,那小子似乎是天生的。
现在,这个黑瘦矍铄的中年汉子,竟然也带出了这种气势,相比之下,此人比方才的郭云深要高出很多。
众人一相互挤了一挤,让出一条路来,先前的郭云深也靠在一边。说是路,根本就没有路,只是让出那么点意思,却见这个人身子一晃就穿了过来。
袁三魁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而这一别,却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