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走了几步,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拍自己的肩,她转头,见是沈星尘,不由带上笑脸。
他此刻也换上了一身镶金绣罗紫长袍,雕刻般精致的五官俊美绝伦,他也带着浅浅笑意凝望着塞可。
塞可不由轻声赞叹:“好完美。”
沈星尘拉开塞可的狐狸面具,在她额头轻轻一点,留下了温柔的吻,“原来,你穿上这身衣服,可以美成这样。”
塞可微微沉吟,浅笑缱绻,拉起沈星尘的手,步履轻缓地朝街巷走去。
“还说不想来,结果你逛得最开心。”沈星尘温柔地望着塞可,一脸宠溺。
塞可顾不得和他说话,早已流连于绫罗绸缎和珠光宝器中,流光溢彩,目不暇接。尽管街市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却丝毫没影响塞可的热情,果然女孩子不管身在何处,都对逛街感兴趣。
沈星尘早见惯这些繁华,只轻笑着,看着塞可,又将她喜欢的,无论价钱高低,全买下来,送给她。塞可看着他荷包越来越空,不由有些愧疚,一不留神功夫,竟买了这么多东西。
当他们行至拍卖行,塞可闻声望去,见那台上正站着一妙龄女子,样貌出众,眼波流转望着台下,不时搔首弄姿,而她旁边的牙婆,正声嘶力竭唾沫横飞地介绍这位特殊的拍卖品。
塞可不由惊讶:“怎么这里的拍卖行,还卖女子?”
沈星尘无奈轻笑,解释道:“这不是拍卖行,是青楼。”
塞可听闻是花柳之地,便生起几分好奇,又带着矜持不敢进去看,沈星尘将她拉走,说道:“这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也不许去!”塞可嗔怒道,赌气般看了他一眼。
沈星尘见她忽然升起的无名火,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会去那种地方?有失身份。”
“哦?”塞可柳眉轻挑,不悦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若不是万妖王,就会去吗?”
沈星尘无奈轻叹,轻轻揽过她的肩,哄着她:“小丫头,你这又是吃哪门子醋啊,我从未去过,也不感兴趣。”
塞可这才展露笑颜,欢欣雀跃地径自朝前走去,见街边糖葫芦摊排起长队,便回头说道:“我想吃糖葫芦。”
沈星尘宠溺地轻揉塞可的长发,便去帮她排队。
塞可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忽闻不远处响起钟声,随即,头顶上方绽放了一团团七彩花火,今夜的重头戏,花火大会即将开始。
霎时,狂欢声此起彼伏,塞可被一群蜂拥而过的妖精们,推至一条小巷,她不由得蹙眉,险些没站稳。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臂将她拉进角落,她立时警觉,回头一看,不由大惊。
“你怎么在这?”她和潘晓默望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大喊。
潘晓默一脸惊愕,高高束起的双马尾,神奇地与她浅蓝色的汉服,无比和谐。
塞可暗自思忖,灵机一动,便说道:“我是来找陆青兰的。”
潘晓默眸中一亮,不由大喜道:“太好了,我也是来寻青兰姐的。你找到她了吗?”
塞可眉心微蹙,轻叹一声,连连摇头,“这游灯会满是妖物,找到她哪有那么容易。”
潘晓默也是一声叹息,“我也没一点线索,不过眼下见到你,我忽然想到一计。”
塞可听闻,不由暗自紧张,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希望别是馊主意。
结果,潘晓默话一出口,塞可便后悔今晚在这里撞见她。
只见潘晓默鬼魅一笑,说道:“若万妖王遇刺,青兰姐一定会出现,救她的主人吧。”
“晓默,别作死好吗?”塞可同情地望着她。
潘晓默却充耳未闻,眼中甚至还闪过几丝兴奋,“对了小可,你戴了龙纹匕首没?”
塞可本能地按住口袋,淡淡地摇头,“没有,那是我朋友的,已经还给他了。”
潘晓默一脸失望,“真是太可惜了,若是有龙纹在手,再使计引出万妖王刺杀他,到时青兰姐绝不会坐视不理。”
“可那万妖王道行极高,就算有龙纹,你也杀不了他。”
潘晓默虽向来自视甚高,但也深知,以她浅薄的资历,怎么可能是万妖王的对手?便没好气地说:“我不是真的要刺杀他,只要能借此引出青兰姐就好。”
塞可扳过潘晓默的肩,一脸严肃地望着她,“晓默,这里全是妖,你这样做会害了自己,到时,我们都别想全身而退。”
潘晓默倒不以为意,轻拍塞可的肩,“放心,我有办法离开,青兰姐藏得太好,若不用此法,她断然不会现身。”
塞可见她不为所动,只得继续找理由说服她:“那我问你,你如何找到万妖王?你连他是何样子都不知道。”
塞可故意这样问,也是为试探潘晓默,云游社的人,应该不会察觉,沈星尘的真正身份吧。
“我虽不晓得,但这不是有你吗?”
塞可的心一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不由紧张地说:“我?我也没见过他。”
潘晓默诡秘一笑,将手搭在塞可肩上,悄声说:“我知道你不认识他,我是打算利用你,把他引出来。”
塞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连连后退,惊恐地望着潘晓默。
潘晓默见她神色忐忑,便轻声安慰:“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只要引出万妖王就好。”
塞可心想,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最危险。“你、你想怎么利用我?”
潘晓默望向不远处的妖群,又收回视线,轻叹一声,露出了少有的愧疚之色,“小可,不好意思,可能要暂时委屈你了,我要把你送去当拍卖品。”
“什么?那不是拍卖行,是……”塞可话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哎呦,她醒了,这可是我们店新来的姑娘,大家千万别吝啬自己的荷包。”
塞可眼眸微睁,发觉手脚均被几道细细的铁链拴住,身体靠在展台上,而旁边站着那个牙婆,正眉飞色舞地给台下一众围观妖群,推销着她。
“各位看官,这位姑娘可大有来头,她的血可助各位提升道行,我们的万妖王大人,就是被她的血唤醒的。”
这话甫一出口,台下霎时热闹起来,众妖跃跃欲试,议论纷纷,眼中无不闪着兴奋的光。
“她的血竟有这种奇效?”
“哎呀,这么美的姑娘,我可舍不得拿来放血。”
“没听那牙婆说,这姑娘贵着呢,就你那点钱,哪里买得起?”
塞可气得银牙紧咬,恨恨地瞪着台下站在最后面,那个戴着面具的双马尾。
潘晓默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又举起一张字牌给塞可看,上面写着:“我不会真的让你被买走,你放心。”
塞可哪里肯信她的话,这潘晓默太不靠谱,竟想出这种馊主意,她怎么肯定,这种幼稚的办法,能引出万妖王?
塞可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只盼着沈星尘快些出现,他找不到自己,定然心急如焚。也不知他会不会想到,自己正站在青楼,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妖物围观。
牙婆见众妖议论,却迟迟不肯出价,便一脸奸笑地催促:“大家别光看呀,还是老规矩,今夜出价最高的,就可以领走这位姑娘。”
台下已出现喊价声,很快又被更高的价压掉,牙婆满意地看着此起彼伏的竞争。
塞可狠狠瞪向那牙婆,冷声说道:“你怎知我的血唤醒了万妖王?”
那牙婆满脸堆笑,小声说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可以让你卖出更高价。”
塞可轻啐一口,牙婆抹了把脸,面带不悦:“你这小妮子还挺有气性,等下便让买走你的财主收拾你。”
忽闻最后一排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你们只出这点钱,就想买走这位姑娘?”
塞可和潘晓默同时循声望去,却见一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端坐在那。
是他?那个坐在树上的妖,塞可不由一愣,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不由紧张地盯着他,潘晓默同样一脸警觉,想来她心中的可疑者出现了。
那牙婆一听这话,立时堆起谄媚的笑:“呦,这位客官想来是位大财主呀。”
白衣男子嗤笑一声,起身走到台前,将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扔到牙婆手里,冷声说道:“不会有比这更高的价了吧?”
那牙婆一见玉佩,立时双眼放光,吞着口水,将玉佩揣进怀里,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台下还有出价的吗?”
众妖唏嘘不已,一片安静。他们了解规矩,若出现这种高于行情价的情况,那定然说明,有某位大人物看上了这位姑娘,打算买回去填房。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自然不会再插手。
牙婆见状,喜笑颜开地将塞可手脚解开,推到白衣男子面前,“这位姑娘,今后便归大人了。”
塞可望着那白衣男子,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男子轻笑:“姑娘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塞可不屑地冷哼,正欲反驳,忽见一紫衣男子走进来,虽戴着面具,塞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星尘。
她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跑过去拉起他的手,躲在了沈星尘身后。
沈星尘将一尊玉如意扔给牙婆,看也不看地说:“这东西,足够买你整座青楼了,这姑娘我带走了。”
那牙婆接过如意,神情一怔,旋即一拍大腿,大笑几声,只觉得今夜运气真是好到极点,“今儿这是怎么了?来了这么多位大人。”
她又满脸堆起愧色,对那白衣男子说:“真是不巧,这位姑娘只好归另一位大人了,您再看看我们这其他姑娘吧。”
沈星尘冷眸一暗,轻轻扫过那白衣男子,什么都没说,拉着塞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