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失了血色的面容惨白得几近透明,周身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寒气。
“姐姐,不能睡,快点醒来。”塞可在她耳边发出绝望的哭泣,饱含肝肠寸断的无助。
悲到颤栗,痛到极点,林珊想要努力睁开眼,安慰那哭声的主人,但身体却僵硬得不受控制,如被深海寒冰死死困住,冷到毫无知觉。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唇色定是紫的。她太了解这副被寒冰蛊侵蚀的身体,不,现在不止是这极寒之毒在折磨她,还有脖颈处被伊丽莎白尖利的獠牙啃食的伤口,想来已结痂了吧,可那獠牙上的毒液却深深留在了她的血液中。
自昨夜逃离天界,塞可便带着半昏半醒的林珊,直接造访了吸血鬼猎人的住所。
陈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敲门声,一开门便看到已哭成泪人的塞可,身旁扶着重伤的林珊,险些倒在他怀里。
“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塞可死死抓着陈哲的衣袖,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陈哲先是一愣,旋即将林珊扶到沙发上。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想也知道塞可又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只是,他从未见过塞可这般狼狈无助的样子。
林珊脖颈处的血渍已近干涸,依稀可见吸血鬼留下的牙印。陈哲用一柄银器轻轻碰了一下那伤口,却瞬间变了脸色。
“这不是一般吸血鬼所为,小可,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脑海中不禁浮现伊丽莎白毒如蛇蝎的面孔,塞可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是伊丽莎白。”
“什么?”陈哲立时大惊,“我明明将她封在海底棺木内,她不可能逃出来啊!”
泪水模糊了塞可愤恨的眼眸,她轻声呢喃:“如果她有帮手呢?”
“她现在在哪?”陈哲紧张地问。
“跑了。”
陈哲不禁锁眉,神情异常凝重,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深知伊丽莎白这种疯狂残虐又嗜血如命的吸血鬼,一旦再度回到人界,定会继续四处作恶,细细想来简直后患无穷。
“救人要紧。”半晌,陈哲低沉着嗓音开口,看向冰冷的林珊。
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林珊散发寒气的身体时,却彻底怔住。
“怎么了?”塞可紧张地盯着他的变化,心下一沉。
这一次,陈哲陷入彻底的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小可,你放弃吧,她……时日不多了。”
“不会的!我不信!”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也狠狠流进心里,浸染了塞可最后一丝理智。她奋力地摇头,带着无限不甘的哭喊,心如刀绞般窒息难受。
蓦地,她抹掉眼泪,明眸化作坚毅锋利的冰霜,“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的,一定有的。”
陈哲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个他一直想靠近,却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孩,此刻眸中流露着孤注一掷的执念,坚定得令他心生畏惧。
陈哲深深叹了口气,复又开口:“她本就身中寒冰蛊,属极寒体质,如今又被吸血鬼的寒毒侵蚀五脏,毒上加毒,我只能暂时减缓她的痛苦,若要彻底驱毒,需要……”
陈哲变得吞吞吐吐,塞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逼问:“需要什么?”
思虑良久,陈哲低沉着嗓音开口:“需要她的至亲服下吸血鬼的毒液,再用被毒液感染的血浸泡马鞭草,喂她服下,借月圆之力便可彻底驱毒。”
塞可闻言,立时欣喜若狂,不待陈哲说完便催促:“我就是她的至亲,吸血鬼毒液在哪?”
陈哲垂下眼睑,似是不敢回应塞可热切的目光,“你若救她,从此你便会受寒毒所侵,每逢月圆,寒毒都会发作,那种钻心蚀骨会让你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塞可禁不住冷笑,难道看着姐姐被寒毒折磨得遍体鳞伤,甚至凋零殆尽,就不痛苦吗?
比起失去姐姐,自己受寒毒之苦,算得了什么?
塞可狠狠揪起陈哲的衣领,厉声道:“只要能救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果然是这样,她绝不会放弃一丝一毫能救林珊的机会。
陈哲望着她眸中的坚定,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无力地劝慰:“可林珊希望你这样做吗?她既是你姐姐,自然不忍看你余生都饱受寒毒之苦吧?她对那种蚀骨之痛,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塞可神情一滞,旋即又化作不容置疑的笃定,“若你不肯将毒液给我,我只好去找伊丽莎白,只要她咬了我,我的血就能救林珊。”
说罢,她起身离开房间,毫不犹豫,脑中唯剩一个念头,绝对要让林珊活下去。
“小可!”陈哲冲出房间,一把将塞可拽住,吼道:“你疯了吧,你觉得你去找伊丽莎白,还能活着回来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塞可狠狠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不肯帮我,难道要我看着我姐姐毒发身亡,却见死不救吗?”
半晌,空气中只剩塞可绝望的哭声,凄厉婉转。
“我走了,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塞可最后望了一眼陈哲,转身离去。
“罢了,”陈哲死死挡在塞可面前,阻住她离去的脚步,整个人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毒液和马鞭草都在地下室,你去拿吧。”
塞可愣了一秒,长长地呼了口气,唇角漫起释怀疲累的笑,却凄然得令人心疼。
“谢谢你。”
在陈哲的地下室,塞可顺利地找到了盛满吸血鬼毒液的玻璃瓶,她兴奋得双手发抖,毫不犹豫地将毒液一饮而尽。
“姐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塞可将那已然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攥在手中,眸中燃起希望的笑容。
这一夜,塞可守在林珊身边,彻夜未眠,陈哲将主卧让给她们,自己睡在隔壁。塞可用棉被紧紧裹住林珊,却依旧无法温暖她的身体。
林珊半昏半醒,偶尔也会对塞可的呼唤有所回应,但情况却一直不容乐观,塞可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胸前,想给她一些温度,最终,却凉了自己的手。
“姐姐,喝了这药,你便会好起来。”塞可看着割破的手臂,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血混着马鞭草,喂到林珊嘴边。
“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