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都是灵羽的回忆。
故事将从这里真正上演……
自从那名叫奴桑的宫女给我量身做准备去天界观礼用的衣服后，我一直念念不忘她耳后那熟悉的刺青与图腾。
奴桑，奴桑，你是谁？我停下手指，搭在古琴的弦上，默不作声。
龙莲立在水里，安静的望着我。
“收了琴，我去趟鲛绡轩。”我对龙莲说。
“是，公主。”龙莲赶紧收起古琴。
鲛绡轩的小人鱼宫女们忙碌着礼服，选用了桃红，烟粉，鹅黄，粉紫做礼服，共织造了四套礼服，样式繁复高贵。
鲛绡纱缎都是现成的，根据我的尺寸定做就好了。
鲛绡上的绣工可不是一般织品能比的了的，就算是天界的织女们的绣工也比不上鲛绡的绣工，鲛人们用的丝线都是色彩艳丽的海蚕丝。
海蚕丝与天蚕丝不同，天蚕丝光鲜亮丽、夺目耀眼，而我们鲛族的海蚕丝虽然颜色偏亚光，却光泽饱满，高贵优雅，更甚一筹。
我出了宫殿，游在水里，速度极快，龙莲毫不吃力的跟在我后面。
来到鲛绡轩，看着这写美丽的小宫女们忙忙碌碌的织造着鲛绡，望见我来了，赶紧躬身行礼，她们的修长的尾巴在裙摆下面显得那么柔和。
“公主，您是来看去天界的礼服的吗？”一个小宫女怯声问道。
我寻着声音望去，她蓝色的尾巴，薄薄透明的尾鳍轻轻的摇摆着，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我。
“嗯，是的。”我朝她点头。
“那您往里面走，这里是织造坊，后面是染色坊，再后面是剪裁坊，过了剪裁坊是画绣坊，过了画绣坊就是精工坊，最后就是成衣坊。您的衣服现在估计快到精工坊了。”那小宫女激动的对我说。
其他小宫女们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说着，告诉我该往里面走。我听见她们议论的声音，窃窃私语的咬耳朵。
“公主长的真奇怪，头上的翎羽像鸟的尾巴一样……”一个年龄较小的小宫女低低的说道。
“公主的尾巴颜色才漂亮呢，呀，光芒居然是金色的。”另一小宫女蚊子一般小的声音响起。
听着这些可爱的声音，我觉得她们好像童年的我，微笑着竖起耳朵。
“放肆！公主是你们能议论的？”龙莲冷不防的喝道。
我瞪了一眼龙莲，真是多事。
小宫女们被龙莲这一声喝，吓得都卷起尾巴，怯生生的望着龙莲，噤声了。
管事的宫女听到呵斥，赶紧从里面出来，躬身施礼。她一身深蓝色的上等鲛绡高领长裙，裙底露出的尾鳍是黄色的，很漂亮。
“公主，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为去天界准备的礼服吗？”那管事的宫女柔声问道。
“嗯啦，我来看看衣服做好了没有。”我点点头，装作随口问道：“奴桑在哪里？”
听我一口报出奴桑的名字，就算我在掩饰随意也无法掩盖我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能叫出鲛绡轩一个小宫女的名字，太令她吃惊了。
那管事的宫女，显然激动了，我看见她的尾鳍微微颤抖，热情的对我说：“公主，奴桑在里面，公主里面请。”
“好的。”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轻轻扭动着尾巴。
水波里，我们一行人一边参观一边往前走，鲛绡轩的地面都是用莹白的珍珠镶嵌铺成的，这样子，天气不好的时候，不用点灯，也能看得见，不会影响鲛绡轩的产出量，满足天界众仙的需求。
画绣坊里的鲛人宫女们最辛苦，也是最有技术的一项活儿。他们要在轻盈的鲛绡纱缎上用极细的针，绣着薄如蝉翼的花纹。
鲛族女人善用水族马尾绣法绣花，鲛绡轩的绣工宫女们又都是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心灵手巧的她们善用色彩斑斓的海蚕丝线，配色清雅，构图紧密，针法整齐，线条极为流畅，将图案龙游凤舞，猛虎瑞兽，表现得自然生动，活泼有力。
画绣坊到了，我停了下来。
这里的小宫女们却没有人出来行礼，因为她们若是分了神，手上力道与上股力道不一样的话，会影响绣面的平整与美观。
“奴桑，出来。”那管事宫女喊道。
奴桑从里间的精工坊出来，看到我淡淡的笑着，弯腰躬身行礼道：“奴婢拜见公主。”我浅浅的笑着，拉起她，她的脸是那么的熟悉，我想我一定没有猜错。
“礼服做好几件了？”管事宫女问道。
“两件。”奴桑低着头，青丝微垂，耳后的刺青若隐若现。
“拿来我看看。”我柔声对她说。
她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微笑着点点头：“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
待她拿来，我看见一件粉紫与一件鹅黄的礼服碰在手里，方方正正的折叠好了。她走近了，低下头，双手捧着衣服举过头顶，说道：“请公主过目。”
我拎起上面粉紫色的礼服，量开来，衣服是对襟抹胸广袖长裙，上面的绣工堪称绝美，绣面光洁，繁美缛丽，花鸟极绰约谗唼之态，可谓是较画更胜，精美绝伦。
就连内里的衬裙也是用银色的线绣着流云山水图，很清雅高贵。
“奴桑这是你绣的？真是十指春风，盖至此乎。”我惊喜的望着她。
不及奴桑开口，那管事宫女便说道：“公主，奴桑是我们咱们这里画绣最好的绣女了，奴桑的画绣，最薄，颜色配的最雅，那绣在衣服上的刺绣就更画上去似的。听说天界王母最喜欢我们鲛族的画绣了……”
“好了，知道了。我就穿这件去吧。”我把拎在手里的衣服扔给龙莲，拉起奴桑往外走，大声说道：“从此，奴桑就是我宫里的人了。”
龙莲接过衣服，跟在我们后面，苍白的小脸上看不清表情。
剩下愣在哪里的管事宫女，半天没听见出声，就在我快出鲛绡轩的大门时，我听见她突然醒悟似的喊道：“公主走好。”
回到我的福乐宫，穿过两旁都是海葵的玉石路，我在榻上躺了下来。奴桑规矩的站在榻前，她一身桃色的宫装，鲛绡轩绣工的帽子还在头上，显得与其他宫女格格不入。
我叫她过来，摘下她头上的鲛绡小帽子，盯着她的脸问她道：“奴煞是你的什么人？”
“哥哥。”奴桑并不吃惊我的问话，似乎早就知道了我会去找她，想起鲛绡轩她的表现也是如此平静，反倒让我吃惊。
“亲哥哥？”我疑惑的望着她。
“是的，公主。奴煞是我的哥哥。”奴桑平静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猜到你与奴煞是家人？”我好奇的问道。
“公主，我为您量身定做礼服的时候，当您撩开我的头发，我猜您一定看见我与哥哥一样的家族图腾，所以我猜您会认出我是哥哥的家人。您后来又让我留在宫里，所以我更加肯定了。”奴桑细细的声音温柔至极，一点儿也不像奴煞爹爹粗嗓喉咙。
“哦，那你当时干嘛不留下来？”我一听，更加好奇。
“奴婢想为公主亲自准备礼服，好去天界观礼时穿。”她疼爱的望着我。
我一时怔住，心里暖哄哄的，眼里的泪花直打转儿，低低的说道：“奴桑，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我原本就像认奴煞做爹爹，可惜事与愿违的害了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公主，不要这么说，哥哥能为您效力，又得到您的赏赐与信任，就是我们家族的光荣了。何况他现在做了海灵斗士，守护南海，虽然没有肉身，可是灵魂却得到永生，可也不是什么坏事。”奴桑宽慰的说着。
“那你既然是奴煞的妹妹，以后我就叫你小姑姑吧。”我拉着奴桑的手，望见她细细长长的手指的指腹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想到我那件美丽的礼服，一时间明白了奴桑所付出代价，心痛不已。
一个奴煞的恩情我已经无力偿还，再来一个奴桑，教人情何以堪。
“公主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能做公主的姑姑？”奴桑慌忙摆手，眼里却又泪光。
“都说了不许自称奴婢。”我佯装生气。指了指龙莲，努努嘴吧，说道：“你看她不也不自称奴婢，都说我了，所以你也不要自称奴婢，我一点儿也不缺少奴婢。”
“奴婢是宫女，而龙护卫是有官衔的，况且龙护卫还是海巫一族，自然不是我们出身卑微的能比的了的。公主，奴婢……”奴桑碎碎叨念着。
不等她说完，我急忙打断：“好了，你以后也是一等宫女了，我宫里正好没有一等宫女，以后你就是福乐宫的一等女侍官，奴桑小姑姑。”
“公主，这……”奴桑显然有些不适应的望望我，又望望龙莲，突然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那好，奴婢，哦不对，我就接受了，但是请公主不要叫我小姑姑，我怕惹王不高兴。”
“好，就这么定了，奴桑，以后就自称我，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我开心的拉着她，带她去参观宫里的各处好玩的，品尝好吃的。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兄妹，我想，如果可以，我也真的很想连同奴煞的那份感恩一起报答给你，亲爱的奴桑。
也许，你不知道，奴煞给我的爱，不是你们任何人能取代的，在我心中那等同于父亲的爱，是多么珍贵的记忆。
然而，如今只剩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