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夺权野兽朱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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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1)

第九章 (1)

对外患用硬的,对内乱用软的

美色当前

苏州美女送进宫了,几道关卡先后由主持后宫的王贵妃、女官尚宫仪和司礼监总管太监验过,过了几道筛子,该圈选掉的也都弄利索了,剩下待选的单等朱棣亲自来选定。

上书房金漆彩绘的回廊里,站着二十几个待选的妙龄女子。每个人脸上都罩着轻纱,眉眼看不太清,更引人入胜。

朱棣在纪纲陪同下缓缓从上书房里走出来。纪纲指点着手里的名册,告诉皇上,这个裘丽芳最出色。纪纲处处讨好裘丽芳,全因为她的干姐姐徐妙锦;纪纲又绝对不敢去问,怕碰了钉子。

朱棣问比从朝鲜贡来的贤妃权氏如何。纪纲知道贤妃正受宠,不敢妄加非议,就说:“各有各的美法,臣不敢妄评。”朱棣说,爱美之心,人都一样,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有的。

他们已经来到新选宫女们面前,在宫中女官尚宫仪指挥下,参差不齐地喊着“皇上万岁、万万岁”。一双明亮而又充满仇恨的眼睛透过薄纱死盯着朱棣,她正是铁凤。进宫前,经过严格的验身,人人得脱光了衣服,她想带任何利器都逃不过宦官的眼睛,不过她还是想出了办法。朱棣坐在李谦临时搬来的龙椅上,对纪纲说:“按名册过吧。”

纪纲一摆手,尚宫仪过来,接过名册开始念:“刘春蝉!”

一个女子走出来,揭去面纱,朱棣皱了眉头,五官尚可,腰有点粗。司礼太监马上喊:“送到贤妃宫里去服侍权娘娘。”

又叫了一个“郭德容”,又一个女子风摆杨柳般地出列,苗条过分了,像一条大鱼刺,脖子上的几条筋看上去支撑不住脑袋。这个简直让朱棣发火了,他转向纪纲说:“这样的也能选到宫里来?”

司礼太监忙唱喏:“送到混堂司去刷洗马桶!”这女子顿时嘤嘤地哭了起来。朱棣不耐烦了,他问:“你说的那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呢?叫什么?”纪纲走过去,指着名册对尚宫仪耳语了几句。

尚宫仪便喊道:“裘丽芳见驾!”

铁凤出列前有一个小动作,她提了一下鞋。这动作没有逃过太监们的眼睛。原来她从鞋底子里抽出一根五寸长的粗针,是女人纳鞋底用的。她握在了手上,这是她唯一能携带的兵器了。

发现疑点的太监马上将怀疑告诉了纪纲。就在铁凤离朱棣不到十步远的对候,纪纲突然叫了一声:“裘丽芳停步,要搜查。”

铁凤一惊,忙机警地松开手,那根长针悄然落地,她顺势踩到了脚下。她被四五个宫女上上下下仔细搜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铁凤再起步时脚一抿,长针已嵌进了青砖缝隙中看不见了,她既庆幸没有露马脚,又惋惜失去了刺杀朱棣的良机。

铁凤站到了朱棣面前,面纱揭去,朱棣不禁赞美出声:“果然风韵天成。”但他再仔细一看,旋即惊得后退几步,不禁叫出声来:“刺客,是刺客!”太监和宫女们都莫名其妙,带刀侍卫们已围了过来,十几把刀剑同时对准了铁凤,待选宫女们吓得乱叫。

纪纲更是大惊失色:“皇上,怎么了?”铁凤显得那么镇定自若,她说:“一个弱女子,皇上都这么怕吗?”朱棣晃了晃头,又认真地看了她几眼,说:“你哪是什么裘丽芳,你分明是铁铉之女铁凤!”

事到如今,铁凤只好抵赖到底了,幸亏她聪颖异常,在苏州的日子里,竟学会说一些苏州话,她用吴侬软语说:“回皇上,小女子我自幼长在苏州,确实是裘丽芳,实在不知皇上说的铁凤是何人?”

朱棣说:“你还敢抵赖!朕并未老眼昏花。你真有胆量啊,敢混到宫女中间进宫来刺杀朕,你这不是昏了头了吗?”

本来已经松懈了的侍卫们一闻此言,又都把刀剑对准了铁凤。

吓得面如土色的纪纲忙跪下说:“臣有罪,臣有失察之罪。”

朱棣说:“对呀,当年这贼女子从教坊里跳水自杀,看来也不是真的了?是你与那个老鸨子狼狈为奸吧?”

这一来,坏事反倒成了好事,皇上既然怀疑到纪纲头上,他就只有死保铁凤才能自保了,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纪纲编故事的水平不低。他说自己初见裘丽芳时,也疑惑过她是铁凤,几次试探,风马牛不相及。后来他私下里追根问底,才听裘家夫妇说,当年,他们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此女的,那时她才一岁。所以纪纲想,会不会是这样,当年铁铉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或是送人一个,或是被人拐卖了一个?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朱棣仍不信,斥责他巧言令色。

纪纲说:“皇上,那铁凤从秦淮河里打捞上来,装棺材前臣是去看过的,现在还埋在乱葬岗子里,死人岂能复活?”朱棣出奇的冷静,让尚宫仪先把她押下去看起来。回头他要派人到苏州去查验,如果此女果然是买来的养女,那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这才喝令纪纲起来。

纪纲说了“谢皇上”,爬起来时,有意无意地向铁凤投去一瞥,铁凤明白,这是攻守同盟的一瞥。

纪纲又找了一条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说:“启奏圣上,臣若明知此女是铁铉之女,又把她送进宫来,臣不是活腻了,找死吗?”这话显然起了作用,朱棣脸色缓和多了:“这么说,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浙江道监察御史洪勘有些局促地坐在鼓楼大街酒馆雅间里,喝着茶。他是官场新贵,两榜出身的书呆子,是苦读书爬上来的,没有什么根基,昨天皇上交办了一个差事,让他跑一趟苏州,查一个入选宫女的身世。还没等启程,忽闻纪纲请他吃饭,不免受宠若惊,谁能找到纪纲这样的靠山,那在官场上非平步青云不可。可心里也未免打鼓,纪纲这样高看他一眼,能没有缘故吗?

洪勘提前半个时辰就赶到酒楼了,这才表示恭敬。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洪勘站了起来,门开了,先是进来七八个锦衣卫的官吏,个个带刀,杀气腾腾。洪勘向门外一望,门外也站着四个,楼梯口和饭馆大

门外也有。

又过片刻,才见纪纲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他打量洪勘一眼,轻蔑地问:“你就是浙江道监察御史洪勘?”

洪勘说:“回指挥大人,下官是洪勘,奉大人之命来此专等。”

纪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好啊,这么年轻就当上监察御史了。御史衔有纠察百官、辨明冤枉之责,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官啊,风光,风光。坐,坐吧。”

纪纲先坐下,洪勘也略显局促地坐下。他说,若讲天子耳目风纪,再没有比得过你们锦衣卫衙门的了。纪纲说:“彼此彼此。”随后对站在身后的锦衣卫官吏说:“你们下去,这么多人站在这,我们会吃不好饭的。”那些人一走,他又吩咐战战兢兢等在门口后两个跑堂的,“等什么?挑你们酒楼里最拿手的看家菜只管上。”

跑堂的下去了,洪勘说:“不知纪大人找下官有何见教?”

纪纲说:“都说都察院里的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十三道监察御史个个都是铁骨铮铮,不通人情的,我觉得不至于吧?”

洪勘不知他这话是讥讽还是恭维,就说:“都是为皇上办事,尤其是御史台的差事,事关风纪,岂容马虎?但也不至于是不通人情的呀。纪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这就好。”纪纲笑道,“你这肩担大任的监察御史才是七品官吧?想不想当佥都御史或者再敢想一点,鲤鱼跳龙门,来个左、右副都御史,那就是正三品了。”多大的诱惑呀,那不是平步青云了吗?洪勘说他做梦也不敢想啊。这是实话。

纪纲说:“我给你机会,让你一步登天,当左副都御史。你一定知道,左副都御史苏世泉老父亲殁了,刚刚告了丁忧,官位出了缺,等着人补上去呢。”这洪勘怎么能不知道。他显然动了心,但觉得这官位离他太远了,简直是天狗吃月亮,况且有多少人盯着这个缺,都削尖了脑袋钻营巴结呢,会轮到他洪勘吗?所以洪勘老实地说:“天上得掉下多大的雨点才能落到我头上啊?”

跑堂的上来酒菜,给他们满上酒后退出。纪纲端起酒杯与他一碰,一饮而尽,洪勘只抿了一小口,纪纲问他是否认识工部左侍郎林昌。

岂止是认识?林昌还是洪勘的同年呢,从前常向他借钱,现在林昌发迹了,见都不容易见到了。原来林昌由主事来个鲤鱼跳龙门,一下子

当了侍郎,叫多少同僚羡慕得要死,也嫉妒得要死。纪纲兜了底,原来他当工部主事,才正六品,是纪纲一句话,当上了工部左侍郎,正三品。纪纲问洪勘,你不认为我是吹嘘吧?洪勘说:“说真心话,朝里人都明白,巴结上……啊,看我这嘴!是结交上陈左都御史,或者是你,那就官运亨通了。”

纪纲得意地哈哈大笑:“没有那么神,但吹点风,皇上还是给面子的。我这人办事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直说了,你若听我的,保你苏州回来,升左副都御史;你不照我说的办,你不等回到京城来向皇上复命,你早命丧黄泉了,你信不信?”

洪勘吓得一抖,立刻软了:“下官愿为大人驱遣。”纪纲说:“皇上不是派你到苏州去查实裘丽芳的出身吗?”洪勘这才想到,对呀,这次苏州选美,就是纪纲办的差呀,这么

说,要查的事与他有关?洪勘说:“这事只是皇上秘密交办下官的,大人也知道了?”纪纲得意地笑道:“你忘了我掌管的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我的爪牙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天下每一个角落。”

洪勘知道,若是得罪了纪纲,必死于非命。如果在纪纲与皇上之间权衡取舍,宁可对不住皇上,也不能开罪纪纲。他冒汗了,一再申明,但凭纪大人吩咐。

纪纲告诉他,这事很容易办。皇上只是想知道选进宫里的裘丽芳是不是人贩子卖过来的,你就说是就完了。苏州那边,上上下下都会有人帮他,他已打点好了。

他怕吓着洪勘,又解释这并不是欺君,天下没有比他更忠君的了。洪勘说:“下官不该问,那又何必做假呢,这里面……”纪纲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说,皇上是让裘丽芳迷上了,又看着她长得像一个罪臣之女,不放心而已,我们当臣子的,还不该替皇上解疑心分忧吗?

洪勘松了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办。”纪纲又给他斟上了酒,说:“干,左副都御史大人!”洪勘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心激动得狂跳,纪纲指鹿都能为马,何况

这点小事!但他嘴上说:“大人真能打趣下官。”纪纲说:“你从苏州回来,我就保荐你。也让你知道,天下事没有办不到的。”

朱棣的明朝天下,要边境安宁

这是位于混堂司破库房的四壁空空的一间屋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吗?只有一张床,铁凤被锁在里面。几个宫女、太监来了,端来很多好菜,餐具也是皇家御用的。铁凤的眼里是不解的眼神,人像囚犯,饭食却是上等,这有点不合逻辑。

一个宫女劝她别上火,多吃点,就冲皇上给她吃这上好的菜肴,就知道她很快能平步青云,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坎坷,到时候别忘了可怜可怜她们。铁凤说了句“谢谢你们”,坐下来吃饭。

宫女太监走后,突然外面有人喊:“铁凤!”铁凤真差点下意识地答应,也好险没抬头。她很冷静,提醒自己,你不是铁凤,这一定是对你试探,暗中观察你的反应。她只顾吃饭,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只管夹菜吃饭。停了一会,门外又有人喊:“快开门,徐妙锦来看铁凤了。”铁凤依然充耳不闻,在低头吃饭,仿佛那喊的内容完全与她毫无关系。门外静寂下来,这喊声再也没有出现过。

主宰这一切的必定是朱棣。铁凤并不太害怕,当着皇上面,纪纲公然撒谎,当然不纯粹是为她开脱,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和纪纲是偶然的同盟。倘若他把朱棣仇人的女儿当成美女选入后宫,他还想活吗?现在看来,纪纲即便知道实情也得硬着头皮顶着,不认账。

铁凤觉得还有希望。一阵充满异域情调的乐声随风飘来,好像是从奉天殿那边传来的。原来六部大臣和内阁成员与朱棣一起招待来自遥远的黑龙江入海口处的奴尔干官员忽拉冬奴。当年就是忽拉冬奴的父亲向燕王朱棣贡奉了两颗世所罕见的东珠,与朱棣也算世交了。

朱棣在殿上设宴,忽拉冬奴坐在离朱棣很近的一张小几旁。朱棣问

来自奴尔干的忽拉冬奴,从黑龙江入海口走到南京,用了多少天啊?忽拉冬奴说:“启奏圣上,整整七十天。”朱棣说:“很辛苦啊。”朱棣告诉忽拉冬奴,他一直想在黑龙江入

海口的地方设立卫所,或者奴尔干都指挥使司,设府收税,行使我大明王朝驭民之权,他问可行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