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栗,王妈,她怎么啦?
“王妈”我不解地轻声喊道。
“冯医生啊,你累不累?”王妈依然是一脸诡异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却全不同了以往,那是用气流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在这傍晚的寂静的森林里这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让人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对了,昨晚那个神秘的电话里面的声音不就是这样发声的吗?
对,昨晚那神秘的电话里就是这个声音。
我惊恐万分地望着王妈,竟然双腿打颤。
王妈站起身,双眼眯缝着望着我,一脸诡笑地朝我飘过来,对,就是飘,感觉她就是朝我飘过来的。
老实说,如果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山林大盗或一头猛兽,我都不会如此恐慌,可面对着王妈,这个熟悉的在印象中曾那么慈善的老太突然变得这样诡异,我惊恐万状,转身就跑。
我不知道该跑往哪里,只是慌不择路地往前奔,一心只想着远远地躲开王妈。
这一刻,我明白了周静和周婷婷为何突然搬家逃离王妈。
此时,天色已向晚,迷蒙的雾气使得我想起美国电影《小岛惊魂》中那漫天的迷雾。
“冯医生,你去哪儿呀?你等等我呀?”王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声音不再是气管发声,但每个字音都拖得长长的,阴森恐怖,让我后背阵阵发凉。
我拼了命地往前跑,“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王妈就这样在我后面紧追不舍。
此时此刻,王妈这软绵绵的充满鬼气的拖得长长的叫声,在我心里比虎啸龙吟还令人胆寒。
由于天色渐暗,又漫天的雾气,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面,一脚踏空,往下掉去。
还好,就一瞬间功夫,我就踏踏实实地跌坐在了地上,原来我掉下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坑。
我从坑里爬起来,坑周围的树木把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我不再动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咚咚”地跳得够呛。
“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王妈鬼气森森的声音渐渐地飘近了。
“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王妈的声音从我面前飘过。
我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木的枝条,从枝条的缝隙间望出去,暮色下,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身影正似走似飘地从我眼前的树林间穿过,“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这声声的叫声令人心惊胆寒。
天色眼看已经快黑下来了,由于刚才一阵胡乱地奔跑,我已经远离了山路,我必须尽快找到走出森林的山路,只要走到大路上,王妈就不会让我如此恐惧了。
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突然响起,真要命,这是我的手机铃声,我慌忙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手机显示是刘智勇的来电,我唯恐这铃声传到王妈耳里,急忙接通电话。
电话里刘智勇说,他忘了告诉我关于周静堂姐的一件事,事实上还在三年前,他还未跟周静离婚时,周静的堂姐就去世了,因为他记得当时周静老家有人来就此事通知过她。
天啦,刘智勇的电话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我,一个留美博士,居然被王妈,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婆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周静堂姐来找周静,一切全都子虚乌有。王妈,她是引着我一步步走向她预先挖好的陷阱啦。
现在我明白了,让周静母女恐怖致病的根子就在王妈身上,那神秘的入侵者也就是王妈了,还有那个神秘的电话也自然出自王妈之手。
可是她为何要借周静堂姐之名,把我引进这深山老林呢?
说实话,此时的王妈对于我来说,除了恐惧,还是深深的恐惧,我不敢直面她。
电话那头传来刘智勇的“喂,喂。”,他一定是见我一直不答话,急了。
我不敢出声,我准备挂断他电话,短信告诉他我目前的处境,然而我刚挂断电话,开始给他写短信,我的电话铃声又急剧响起,刘智勇又拨打我的电话了。怕被王妈听见,我欲关机,然而由于慌乱,手机一下从手中滑落,落入脚下的草丛中,手机刺耳的铃声便不停地从草丛中传来。
我急忙蹲下身去在草丛中摸索,终于摸到手机,然而手机被卡在一个石头缝隙里,横竖取不出来。
手机铃声仍在不屈不挠地响着。
我不敢再捡手机,唯恐这要命的铃声把王妈招来,转身朝远离手机的地方跑去。
跑了几步,感觉不对,这样奔跑似乎动静有些大,这不比我开始躲离王妈时的奔跑,那个时候,我知道她在后面,而现在,谁知道她会在哪个角落出现呢?我不能让她发现我的行踪,就必须减小动静,就这样,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迈动每一脚步。
就在我谨小慎微地在森林里寻找着山路之际,突然,我刚刚掉落的手机出现在我面前,它静静地躺在一只枯瘦的手掌上。
我抬起头来,王妈披头散发地站在我面前,朝我摊开的手掌上躺着我的手机,脸上仍然是一脸的诡笑。
我吓得掉头就跑,王妈紧跟着追来,“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那要命的叫声又在身后紧一声,慢一声地响起。
我昏头昏脑地跑了一阵,身后王妈的叫声突然没有了,奔跑声也没有了,怎么回事,她不是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吗?
我回过头去,奇怪了,身后竟然什么也没有了。
就在我警惕地四下打量时,我身旁传来王妈的呼救声:“冯医生,拉拉我。”
这声音,这声音又恢复成了王妈之前的声音,一个慈祥的六十岁左右老人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周围却没有王妈的踪影,这是怎么回事?
“冯医生,请你拉拉我。”王妈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错,这就是王妈之前的声音。
终于,我沿着王妈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王妈,王妈掉进一个陷阱里面了。
陷阱大概有两三米深,王妈站在井底却似乎并无大碍,她刚才披散的头发又被她像以往一样在脑后挽成了一个髻,此刻她正眼巴巴地望着蹲在陷阱边的我,又成了之前我熟悉的那个王妈。
我一下坐在陷阱边上,望着井底的王妈,我脑海像有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冯医生,你找颗棍子来拉我一下吧。”井底的王妈朝我提醒道。
王妈话音刚落,我脑海里在一阵电光火石后,思路也刹那间清晰了:原来王妈也是个精神病患者,她具有人格分裂症状。
一经明白这点,我的恐惧顿时消失,我对王妈说,“你等等,我去找颗树干来。”说完我迅速起身,在周围寻找合适的树干。
我一边寻找着适合的树干,一边暗自羞愧,作为一个精神病科医生,我居然被患者吓得四下乱跑。
很快,我在一株树上看见一粗细适合的树干,我找了一块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树干砸断(这有悖于我平时的行为准则,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吧)当我拿着树干回身走到陷阱边时,我一下惊呆了。
我再一次被吓得转身就跑,这一次的奔跑我直接就是力不从心了,我直感到双腿酸软,心里恐惧得要命。
王妈,她不是精神病患者,不是的。就在刚才我拿着树干走近陷井边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场景一下粉碎了我刚才对王妈的精神病患者的判断,因为几分钟前还在两三米深的井底的王妈,在井壁光滑,没有任何外力可援助的情况下,竟然从井底爬了上来,坐在陷阱边缘,一脸诡笑地望着我,嘴里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我盲目地在树林里奔跑着,身后是王妈那一阵紧、一阵慢的婴儿的啼叫,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找不到山路,强烈的恐惧导致的四肢酸软使得我对逃离王妈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我会死在这树林里吗?我想起了临出门前,狗狗咬住我裤腿,不让我离开的情景,直后悔自己太大意,狗狗的表现应该引起我的警觉的,我不应该毫无顾忌地踏上这惊魂之旅。
“垂死挣扎”是什么意思?就是明知死期将近,也得挣扎一番。我想起了远在国外的妻儿,想起了年迈的父母,不行,我无论如何也得活着回去。
我找不到方向,夜幕已经降临,周围的树木在我眼里已经变得影影绰绰的了,我仍徒劳地奔跑着。
身后又没有了王妈追赶我的动静,那婴儿的啼叫声也随之消失了。
我不敢回头,继续朝前奔跑着,只想着离开王妈越远越好。
我的衣服被身后的树枝挂住,我朝后伸出手去欲拨开树枝,然而我抓住了一只枯瘦的手。
一阵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如果是平时,这银铃般的少女的笑声一定会使人心生愉悦。然而此时,这笑声却令我恐惧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笑声过后,我的手被那只枯瘦的手掌反握住。银铃般的笑声随即又变成了用喉管气流发声的低沉恐怖的声音:“冯医生,你为啥要躲着我呀?”
黑暗中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王妈的脸上一定又是那诡异的笑容。
我不知道人的某种情绪到达极致后,这种情绪会不会发生逆转?反正这个时候的我那恐惧的情绪突然之间就转变成了愤怒,对,的的确确就是愤怒。
这将近一个小时来的心惊肉跳的惊恐,疲惫不堪的奔逃,全都因了眼前这老妖婆。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邪不压正。我一堂堂七尺男儿没道理被一老妖婆追得满山跑。
情绪一转变,我立即转过身去对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猛地一脚,随即我听到一声惨叫,这是王妈平时那正常的声音发出来的。
这一声惨叫让我一瞬间产生了一丝犹疑,但想到刚才陷阱边缘那一幕,我毅然转过身离开。
在我转身离开那一瞬,我想似乎应该再在那身体上狠狠地补上一脚,但王妈那真真切切的惨叫声,最终还是让我选择了离开。
我不再奔跑,我要用气势压倒身后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妖怪,我一步一步地坚实地踏在地上,不过心里还在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当心中的恐惧不再那么强烈后,我开始思索我今晚怎么在这森林里渡过这一晚。
我摸索着往刚才路线的垂直方向走,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又一个左转向前摸索着前进,那个怪物如果还要追赶我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朝前走,这样我和她就反向而行了。
走着走着,我心中一喜,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居然有一点亮光。
我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亮光奔去,终于到了亮光面前,眼前是一间木屋。
我走进木屋,屋里一张方桌上亮着一盏汽灯,屋子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方桌旁有一个炉子,靠墙是一张床,床上的铺盖呈现隆起状,我伸手到被窝里摸了一下,被窝里还暖暖的,床上应该刚才还有人睡。
屋子里的人呢,我扫了眼刚刚还有人睡过的床,心里猜摸主人可能出屋方便去了。
我在床沿上坐下,心里暗自庆幸找到了这样一个所在。
我打量着屋子,从这屋子简单的家具看来,主人似乎不在这里常住,因为整间屋子连起码的炊具都没有。
突然一阵熟悉的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在屋外响起,我一个激灵,我的手机铃声?对了我的手机还在那个怪物手上呢!刚刚消失的恐惧又再次来袭,这个怪物能一再跟住我,绝对不能轻视,我感到双腿又再次颤抖起来,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屋子里的陈设就这么简单,根本无处可躲。
慌乱中,我目光落在从床沿上垂下的床单上,我一下钻进了床下,从床沿上垂下的床单将床下的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
我的手机铃声响着进屋子了,“冯医生,请接电话,请接电话。”王妈的腔调此刻拖得长长的,婉转有致,犹如戏曲演员在戏台上甩出的唱腔。
我暗自懊恼,刚才在树林里时应该再继续猛踢王妈几脚,彻底把她击倒才对,也怪我刚才听到王妈那以往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就乱了方寸。
“冯医生,你不要躲,我看见你了。”王妈的声音一瞬间恢复了她正常的声音,随即我听到王妈的脚步声向床边靠近了,我透过床单的边缘看见了王妈的脚,那脚正一步一步移向床沿。
她真看见我了吗?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地将身体朝床的角落移动,一边双眼紧紧盯着床单外的那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