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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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帅克成为团队随军神父的勤务员 (3)

第十章 帅克成为团队随军神父的勤务员 (3)

“你这只猪,立刻把裤子给我扣好!”帅克冲着他吼道,“所有的马车夫都记住你了。你现在还想再来一次,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吐过一次了?你不要想像上次那样,欠人家一屁股债不还。”

忧郁的神父双手托腮,唱起歌来:“谁也不爱我啦……”然后又立即停住,说道,“亲爱的朋友,对不起,你这个笨蛋!我想唱什么我就唱什么。”

他很显然是想吹个曲调或是打个口哨,可是嘴里打出来的不是口哨,而是一大声嘟噜,惊得马车夫也收住了缰绳。

他听到帅克的吩咐,才继续赶着车向前走。神父又开始点烟嘴。

“我老是点不着,”当他把一盒火柴都擦完了的时候,他失望地说,“我的火柴总是被你吹灭。”

接着,他的话又接不上了,开始大笑起来。

“电车上只有咱们两个,这可真有意思!伙伴,你说对不对?”说完,他又开始摸口袋。

“我把车票给弄丢了!”他叫喊着,“快停车!我得找票呀!”接着,他又无计可施地摇摇头说:“要开那就开吧……”

他突然又念叨起来:“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对,一切都很好……在任何情况下……您弄错了……在三楼上?……这是托辞。这可是跟您有关系,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亲爱的夫人……开帐!……给我一杯浓咖啡……”

他沉浸于在一个餐馆里与和他争夺靠窗口的座位的假想对手争吵的梦呓中。然后,错把马车当成火车的他,又把身子探出窗外,用捷克话和德语冲街上叫着:

“宁布尔克(捷克的一个小城市)到了,我要换车!”

帅克使劲儿地把神父拉到自己身边。神父又把火车的事抛在了脑后,模仿起各种动物的叫声来。神父最喜欢装鸡叫,坐在马车上洋洋得意地喔喔啼着。

他有一阵儿非常高兴,一会儿也安静不了,打算从马车上跳出去,咒骂所有路上的人都是流氓。后来,一块小手帕又被神父扔出了马车,他说是丢了行李,大喊着停车。接着他又说:“在布杰约维策有一个鼓手,才结婚一年就死了。”他又突然大笑起来,问帅克:“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可笑吗?”

帅克在这段时间里对神父可是毫不客气。

每当神父试图于诸如跳马车、弄坏座位等各种可笑的事情的时候,帅克就揍几下他的肋骨,神父对此毫无感觉,一点儿也不在乎。

只是有一次他想反抗,想跳下马车,并且说因为他知道马车不是开到布杰约维策,而是开到波德莫克里去的,所以他决定再也不往前走了。可是帅克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平息了他的叛乱,强迫他坐回原位,并且不让他再睡觉。“你这只瘟狗,别睡觉!”这句话是当时帅克所说的所有话里最温和的一句。

忽然间勾起的一阵愁思,引得神父流起泪来,他问帅克有没有母亲。

“朋友,知道我吗?我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向着马车外面喊着,“求你们收养我吧!”

“别给我丢人了,”帅克警告他说,“闭上你的臭嘴,否则人家就知道你喝醉了。”

“伙计,我什么也没喝,”神父回答道,“当然,我更不可能喝醉。”

突然间他站了起来,行了个军礼,说:“报告,上校先生,我喝醉了。”

“我是猪!”满怀绝望的神父非常认真地把这句话重复了十来遍。

回过头来他不停地央求帅克说道:“把我从这汽车上扔下去吧,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啊?”

接着,他又坐下来念叨着:“在月亮的周围有一个圈儿,你相信灵魂不死吗,大尉先生?马也会上天吗?”

他大声地笑着,但突然间又开始沮丧起来,漠然地看着帅克说:“请问,先生,我是在哪儿见过您吗?您也去过维也纳吗?我怎么记得您好像是神学院的。”

一会儿他又用朗诵拉丁诗文的法子给自己解闷:“曾经有个黄金时代,那时没有法官。”

“我也不想走了,”他说,“扔了我吧。为什么不把我推出去啊?反正我是不会摔伤的。”

“我想要跌个狗吃屎。”他坚定地说。

“先生,”他又开始请求帅克,“打我几个耳光吧,亲爱的朋友。”

“你想要一个还是几个耳光?”帅克问,“两个耳光。”——“给!”

大声地数着挨耳光的数目,神父显得非常满意。

“太舒服啦,”他说,“这样做有利于消化。你再给我一个嘴巴子吧。”

“多谢!”他在帅克满足他的请求之后大声地说,“你真是令人满意的家伙。劳驾您现在帮我把坎肩撕开。”

接着,他又提出了诸如:要帅克弄脱他的膝盖,掐死他一会儿,把他的指甲剪掉,把他的门牙拔掉等一系列各式各样的要求。

怀着一个殉道者的愿望,他请求帅克把他的脑袋揪下来装进袋子里,然后扔到伏尔塔瓦河去。(这是因为神父想效法捷克天主教圣徒扬?内波穆茨基的作为。据说后者在被处决的时候,头颅被装在袋子里,扔进了伏尔塔瓦河。)

“要是有一圈星星(指天主教圣徒像头上的光环)围绕在我的脑袋周围就好了,”他高兴地说,“我只要十颗。”

然后,话题又转到赛马上,一下子又转移到芭蕾舞上面,但却是只谈了一小会儿。

“你会跳恰达什吗?”他问帅克,“你会跳熊舞吗?我来教你跳……”

他跃跃欲试的结果就是倒在了帅克身上。他挨了一顿揍,又被帅克安顿在座位上。

“我想要点儿什么,”神父嚷着,“可我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能知道我想要的吗?”说完,他的脑袋不听话地耷拉下来。

“我要什么,这关我屁事!”突然间他很认真地说,“先生,这也没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竟然敢这样死盯着我看?你会击剑吗?”

突然间变得凶猛的他,想把帅克从座位上推下马车。

神父被帅克毫不含糊地以体力上的优势制服了,接着他又问帅克:“今天是星期一还是星期五?”

他还好奇地问帅克,现在是十二月还是六月。提出各种各样问题的令人惊讶的才能全在他身上表现了出来:“你结婚了吗?喜欢吃戈尔刚左拉吗?你家里有臭虫吗?你过得还好吗?你的狗还发狗瘟吗?”

刹那间他变成了一个健谈者,一会说他欠着卖马靴子、鞭子和马鞍人的帐;一会儿又说几年前他曾经得过淋病,是用高锰酸钾治好的。

“我现在都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了,”他打着嗝说,“也许你认为这太麻烦了,可是,嗯,嗯,我又有什么办法!嗯,求你放了我吧!”

“所谓的热水瓶,”他接着说,完全忘了刚才说的话,“就是一种可以使饮料和食品保持它们原来温度的容器。喂,伙计,二十一分和桥牌之中,你觉得哪种打法更公道些?”

“真的,我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你,”他喊起来,还要过去拥抱帅克,“咱们一块儿上过学。”说完,就用他那流着口水的嘴唇去亲吻帅克。

“你真是好样的!”他温和地说,同时抚摸着自己的腿,“自从我们分开到现在,看你长得多大啦!我一看见你,那份高兴劲儿就胜过了所有的痛苦!”

沉浸在诗一般情绪中的神父,开始说起回到那幸福的脸庞和火热的心的光芒的照耀下。

然后他跪着祈祷:“愿你快乐,圣母玛利亚。”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回到神父的住处,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神父抬出马车。

“咱们还没到呢!”他喊着,“他们要绑架我,快来人啊!我还要往前走哩!像从壳里把煮熟的蜗牛肉往外拽一样他们把神父从马车上拽了出来。有一阵儿因为他的两条腿紧紧夹住座位不放,所以就好像真的要把他撕成两半了。

但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仍旧是大声笑着,说他耍了他们。“两位,我非被你们扯断了不可!”

神父被他们拖进大门,上楼梯到他的房间,把他像扔一只口袋那样扔在沙发上。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租这辆车,因此说他决不会付这份车钱。这又害得他们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向他解释说他坐的是马车。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付钱,不肯承认自己坐了马车。

“你们别想唬弄我,”神父说,同时又别有深意地向帅克和马车夫挤挤眼睛,“我们是走过来的。”

他竟然又大笑起来,把他的钱包扔给马车夫:“全拿去吧,你!我才不在乎这几个小钱!我可以付钱。”

说得更准确一点儿,应该是他不介意付给马车夫这三十六个克里泽(德国旧辅币)。除此以外,他的钱包里是一无所有了。神父被马车夫通身搜查了一遍,马车夫威胁地说要扇他的耳光。

“要打你就打吧,”神父不在意地回答,“别以为我会吃不消!我抗得住你五下!”

在神父的坎肩口袋里马车夫终于搜出了一枚五克朗的硬币,他拿走了钱,同时又在抱怨自己命不好,抱怨神父既没有付给他足够的车钱,而且还耽误了他的时间。

因为神父一直在想各种新的花样,所以他一直都没能入睡。弹钢琴、练跳舞、炸面吃……什么他都想干。

后来,他又说要让帅克和她妹妹结婚,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妹妹。他还要求帅克放他到床上,最后还说,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与一头猪等价值的人是他最希望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当帅克第二天早上走进神父的房间,发现神父正躺在沙发上苦苦地回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人用一种奇怪的方法淋得他通身湿透,甚至两个裤脚都粘到皮沙发上了。

“报告,神父先生,”帅克说,“昨天夜里您……”

他向神父简单地解释清楚,是他自己错以为挨淋了。神父神情茫然,并且晕得厉害。

“我怎么想不起来,”他说,“我怎么会从床上一下子掉到沙发上来的。”

“您根本没上过床。您回来就被我们扶到沙发上,之后我再也弄不动您了。”

“噢,我都干了些什么?到底我是干了什么?也许我是喝醉了吧?”

“神父先生,昨天夜里烂醉如泥的您还耍了一路的酒疯。依我看,您还是先擦洗擦洗,换身衣服,可能会舒服一些。”

“我口渴得要命,又觉得昨天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我没跟别人打架吧?”神父问帅克。

“您还不至于这样,神父先生。至于口渴,昨天夜里您就口渴了,这可不是该好就能好的。我认识一个木匠,在一九○一年除夕那天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醉酒。第二天元旦醒来,他觉得很不舒服,又口渴得要死,就买了条青鱼,接着喝起来。他一连喝了四年,天天如此。每到星期六他就买一条青鱼,吃上一个星期,谁劝都没用。这就像九十一团的老军士说的,这是一种劣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