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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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帅克和随军神父去做战地弥撒 (1)

第十一章 帅克和随军神父去做战地弥撒 (1)

人们总是借着上帝或者人类幻想所创造的神灵的名义来进行屠杀人类的准备工作。

在俘虏的头被古代腓尼基人砍下之前,往往要举行重大的祈祷仪式,这与一代又一代的人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不断地发动战争,以火和剑去消灭自己的敌人时的行为一模一样。

波利尼西亚和几内亚岛屿上的野人往往会吃掉他们的俘虏和一些诸如传教士、旅行者、各种贸易公司的经济人、普通猎奇者等不需要的人。并且在开宴吃掉他们之前,都要先祭祀诸神,举行各种宗教仪式。因为僧袍祭服这一套文明的玩意儿在当时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装饰的只是在臀部围成一圈的鲜艳的鸟兽羽毛。

而最为隆重的祈祷仪式,是在宗教裁判所烧死他们的牺牲品之前举行的唱圣歌的弥撒大典。

也总是在处决犯人的时候由神父领到刀斧之下:奥地利的犯人总是由天主教父带到绞刑架前;法国的犯人是被带到断头台下;美国的犯人则由神父带到电椅上;西班牙的犯人则是被带到一把安着精致小巧的窒杀器的电椅上;俄国的犯人则是由一个大胡子神甫来为其举行仪式。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所有的地方都要在犯人被处决之前竖起耶酥受难的十字架,仿佛在说:“只不过是你的头被砍了,你被绞死、勒死,往你身上会通五千伏特的电而已,可是这是一定要尝一尝的苦头。”

理所当然,神父的祝福也成为世界大战这场大屠宰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有部队的随军神父都要为豢养他们的一方祈祷、举行弥撒和祈求胜利。

当处死参加兵变的叛乱者的时候,有神父到场;在捷克兵团的成员被处决的时候也有神父参加。

曾经一手拿剑,一手拿十字架,屠杀波罗的海沿岸的斯拉夫人的海盗沃依捷赫被尊称为“圣徒”,这种情况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整个欧洲,当人们像牲口一样被赶进屠宰场的时候,驱逐他们的不只是一帮屠夫——皇帝、国王、总统和权势显赫的将领,还包括各种信仰的传教士,为他们祝福,发出诸如“在地上”、“在天上”、“在海上”等等虚伪的誓言。

战地弥撒通常要做两次:军队开往前线之前要做一次,上了前线,血腥屠杀之前还要再做一次。记得有一次,一架敌机正好将一颗炸弹投在了举行战地弥撒的读经台上。正在举行弥撒的神父被炸得血肉横飞,只留下几片血迹斑斑的破布。

接下来在相同的时间里我们进行着两件事情:一方面是把他当成殉道者在报纸上宣传报道,另一方面则是我们的飞机也给对方的神父准备了同样光荣的下场。

这一切被我们视为荒诞无稽的笑料。临时插在神父坟上的十字架上,在一夜之间多了如下的一段墓志铭:

呜呼,你终于也碰上了我们所遭遇的一切。

兄弟啊,你曾告诉我们,准能进入天堂。

正逢弥撒盛典,谁知祸从天降,

你的残骸,现在将永留战场。

帅克煮酒的技术非常高超,远远胜过老水手们的手艺。即使是十八世纪的海盗,喝了这样的酒也会心满意足的。

精神焕发的奥托?卡茨神父说:“多么好喝的酒!你是在哪儿学会煮这种酒的?”

“我好多年前在外边流浪的时候,”帅克回答说,“从一个放荡的水兵那儿学来的。他告诉我说,酒精酒的浓度必须达到这样一种程度:只要你喝了它,即便是掉进海里你也能游过整个拉芒什海峡。(这是英法两国之间最窄的一段海峡。)如果只喝几杯淡酒,那么你就会像狗崽子一样被淹死。”

“帅克,我们的战地弥撒一定会因为喝了这种浓酒而做得更好,”神父说,“在做弥撒之前我得对你讲几句话。战地弥撒,并不像给那些混蛋讲道那样。一个人在这种场合下必须要全神贯注,全面灵活。我们已经有了战地经台,是那种可以折叠起来的袖珍经台。哎哟,我的上帝!帅克,”神父用手抓着脑袋说道,“咱们可真是些蠢驴!你知道,做弥撒用的折叠战地经台被我塞到哪儿去了吗?塞到已经被咱们卖掉的沙发里了!”

“真是太糟了,神父先生!”帅克说,“虽然这位旧家具商我认得,但在几天前我只看见他老婆,因为偷了个什么柜子他本人已经被关起来了。现在是沃尔舍维采的一个社员用着咱们的皮沙发。没有这张战地经台咱们可就不好做弥撒啦。咱们把这点儿酒一喝完就去找它,因为没有了战地经台我想是做不好弥撒的。”

“咱们确实也只差个经台了,”神父满面愁容地说,“木匠已经在演习场上准备好了讲坛,那儿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由普谢夫诺夫修道院借给我们圣体盒。本来咱们自己也是有一只圣杯的,只是那玩意儿在哪儿……”

他想了一会儿说:“找不到就算它丢了吧,七十五团的魏廷格上尉那只体育奖杯可以借来作为咱们的圣杯。那可是好多年前他代表‘体育爱好者’俱乐部赛跑赢来的奖品。从维也纳到穆德灵的四十五里马拉松越野赛跑中他只花了一小时四十八分钟,可以算得上一位很优秀的长跑家了。直到现在,他还跟我炫耀这件事哩。我昨天已经和他说好了。我什么事都得到最后一刻才想得起来,真是个畜生。我这个饭桶为什么不早点儿检查一下沙发呢?”

在帅克依照水兵的法子煮出来的甜浓酒的作用下,神父开始痛骂自己,用各种污秽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咱们还是快点儿去找那把战地经台吧!”帅克催促着,“现在已经是早上了。我还要穿上制服,再喝口甜酒。”

他们终于出发了。神父在前往旧家具商老婆住所的路上给帅克讲述昨天他玩“上帝赐福”牌时挣了多少钱,如果弄得好的话,也许可以赎回钢琴,那口气就像是邪教徒许诺要进贡什么祭品似的。从旧家具商的睡眼惺忪的老婆那儿他们打听到了旧沙发的新主人——沃尔舍准采教员的地址,表现得特别大方的神父拧了旧家具商老婆的脸,又搔了搔她的下巴颏儿。

因为神父坚持要透透新鲜空气,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所以他们一路走着到达沃尔舍维采。

到了那位虔诚的教徒老教员那儿,他们不禁大吃一惊。在沙发里发现了战地经台而且以为这是上帝的某种安排的老教员,在折叠经台的背上写上“教员哥拉西克于一九一四年夏奉献上帝”之后,把它送给了沃尔舍维采区教堂的圣器室。他很狼狈地站在那里,只穿着一条衬裤。

他把这一发现看作是一个奇迹和上帝的安排,这一点可以从与他的谈话中明显地看到。买到这张沙发后,他好像听见一个声音说:“你看看沙发夹缝里有什么?”他甚至还说自己在梦中见到有位天使召唤他“翻开沙发的夹缝”,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他说当那个带有圣饼屉的,画得很精致的三面折叠经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即跪倒在沙发前,长久地热情地祷告和赞美上帝。又说他把这一切当作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帝让他取来送给沃尔舍维采教堂的圣器室的。

“对这些我们可没有兴趣,”神父说,“您应该立即把这种不属于您的物品交到警察局,而不是送到什么鬼圣器室去。”

“让您倒霉的可能就是这个奇迹,”帅克接着又说,“您买的只是沙发,可不包括经台。经台可是军队的财物。您可能要为你所说的那个上帝的安排付出很大的代价!压根儿您就不应该把它往天意上面扯。一个人也曾在地里挖出来个什么圣杯,那是一个圣物盗窃犯埋在那儿等方便的时机到了之后再去取出来的。后来这件事被小偷给忘了。挖出圣杯不拿去融化掉,而是拿给了神父,并且说他想把这个杯献给教堂。而神父则认定他一定是因为偷了圣物之后良心备受谴责才送来的,于是他被带到村长那儿,村长又把他送到宪兵队。无辜的他就这样被判成圣物盗窃犯。虽然他想为自己辩护,没完没了地念叨什么奇迹,也扯到天意,甚至扯到了圣母玛利亚,但结果仍是判了十年徒刑。所以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马上和我们一起去找教区神父,把军队的财物要回来。战地经台可不是一只什么小猫或者短袜子可以相比的,你可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吓得全身发抖的老教员在穿衣服的时候牙齿直打颤。“我可是从来也没有起过坏心!我只是想把我们沃尔舍维采的穷教堂用上帝的恩赐来装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