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思想的核心是儒家的积极进取,建功立业,立德立言,追求精神不朽。他有强烈的“功名”意识,人生哲学重“事功”,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因此,执着于生命,希望在有生之年多建立功名,抗金复土,报效国家,留下身后名。“病卧极知趋死近,老勤犹欲与书鏖。”(《冬夜读书》,《诗稿》卷二十三)“垂死成功亦未晚,安知无人叹微管。”(《读书》,《诗稿》卷四十一)开禧三年(1206),陆游已八十高龄,仍作《老马行》云:“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诗稿》卷六十八)还如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准备亲上疆场,杀敌报国。真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当功名未立,壮志难酬,年华似水流去时,便发出深深的感叹。这不是贪生畏死,而是想活得充实,活出生命的意义。《自述》三首其一云:“诗书修孔业,场圃嗣《豳风》。……吾年虽日逝,犹冀有新功。”(《诗稿》卷五十一)此处所谓“新功”,即努力钻研儒家学说,亲身参加农田劳作。
“定知千载后,犹以陆名村。”(《题斋壁》,《诗稿》卷五十五)自信自己的名字千载后仍有人知晓,诗人感到生命的充实。他耻于功名未立,身后无名,“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策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金错刀行》,《诗稿》卷四)“今日我复悲,坚卧脚踏壁。古来共一死,何至尔寂寂。……常恐埋山丘,不得委锋镝。”(《书悲》,《诗稿》卷十三)陆游虽坦然面对死亡,但想到中原未复,国土分裂,还是希望能健康长寿,为国效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河清之时。“我发日益白,病骸宁久存。常恐先狗马,不见清中原。”(《感兴》,《诗稿》卷九)“逝将山丘归,不见河洛清。挑灯坐待旦,揽笔衰涕倾。”(《四月一日夜漏欲尽起坐达旦》,《诗稿》卷三十四)“死至人所同,此理何待评。但有一可恨,不见复两京。”(《夜闻落叶》,《诗稿》卷三十八)他认为个人生死不足虑,遗憾的是不见收复故土,山河统一。他将国家之事看得比个人生死更重要,认为个体生命能参与国家大事中,才更有意义。《初秋夜赋》云:“老益尊儒术,闲仍为国忧。孰云生死大,却已付悠悠。”(《诗稿》卷六十二)个人生死虽是大事,但更大的事,就是尊儒术,分国忧。“著书殊未成,即死目不暝。”(《七月下旬得疾不能出户者十有八日病起有赋》,《诗稿》卷三十三)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著书立说。为了事业,陆游希望长寿,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事业的执着。陆游至死都不忘统一大业。但消极时,陆游又认为身后名没有什么意义,“多病更知身是赘,九原那恨死无名。”(《春感》,《诗稿》卷七十)陆游一生亲历过许多次死亡威胁,他都勇敢面对,毫不畏惧退缩。“身游万死一生地,路入千峰百嶂中。”(《晚泊》,《诗稿》卷二)“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夜泊水村》,《诗稿》卷十四)乾道九年(1173)十月,陆游作《言怀》云:“捐躯诚有地,贾勇先三军。不然赍恨死,犹冀扬清芬。”(《诗稿》卷四)为国为“义”,陆游有不怕死的精神,必要时,战死疆场,舍生以取义,追求生命的终极价值。“战死士所有,耻复守妻孥。”(《夜读兵书》,《诗稿》卷一)他以“松阅千年弃涧壑,不如杀身扶明堂”自喻志向,说“正令咿嘤死床箦,岂若横身当战场。”(《松骥行》,《诗稿》卷七)据《后汉书》卷五十四记载,名将马援有名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陆游决心要做如马援那样战死疆场的爱国英雄。
陆游仰慕历史上杀身成仁的烈士,希望战死沙场,死得壮烈,死得其所,实现生命的超越。今生不能如愿,死后也希望与古代烈士为邻。“愿乞一棺地,葬近要离坟。”(《言怀》,《诗稿》卷四)“生拟人山随李广,死当穿冢近要离。”(《月下醉题》,《诗稿》卷七)活着要如李广勇敢杀敌,报效国家,建功立业,死后要与要离为邻。“生无鲍叔能知己,死有要离与卜邻。”(《书叹》,《诗稿》卷二十七)诗人感叹生无知己,死也要与要离为邻,与要离做知心朋友。要离是杀身成仁的侠客烈士,《后汉书·梁鸿传》云:“及卒,伯通等为求葬地于要离冢傍,咸曰:‘要离烈士,而伯鸾清高,可令相近。’”陆游字面上虽用梁鸿之典,但意思更侧重仰慕要离那样的烈士。诗人希望自己死后葬近要离之坟,与要离为邻,就是希望自己做要离那样的人,如要离一样为国为义而死。陆游平生仰慕项羽,希望在项王庙傍结茅而居,“小人平生仰遗烈,近庙欲结茅三间。”(《项王祠》,《诗稿》卷五十五)淳熙十三年(1186)十月十三日晚,陆游还梦见过荆轲墓。“悲歌易水寒,千古见精爽。国仇久不复,惊觉沚吾颡。何时真过兹,薄酹神所飨。”(《丙午十月十三夜梦过一大冢傍人为余言此荆轲墓也按地志荆轲墓盖在关中感叹赋诗》,《诗稿》卷十八)荆轲刺秦王,事败而死。陆游梦中经过在关中的荆轲墓,是希望重回关中抗金前线,杀敌报国,即使不成功,也是虽败犹荣。陆游惋惜英雄志士的早逝。“恨公无寿如金石,不见秦婴系颈时。”(《屈平庙》,《诗稿》卷十)“颜良文丑知何益,关羽张飞死可伤。”(《读史》其二,《诗稿》卷八十一)陆游一生爱国,有种“烈士”情结,为收复大业,立志战死疆场,舍生忘死,视死如归,生得伟大,死得壮烈。诗中多次出现带“血”的字眼,“我思杲卿发,可配嵇绍血。”(《读唐书忠义传》,《诗稿》卷六十五)学习颜杲卿、嵇绍关键时候舍身报国。“往从二士饿首阳,千载骨朽犹芬芳。”(《自伤》《诗稿》卷三十六)美化死亡。他赞扬项羽“乌江战死犹英雄。”(《秋晚杂兴》十二首其十,《诗稿》卷七十一)不以成败论英雄,有明显的现实针对性。当时敌强我弱,人多畏敌,多失败情绪,时代需要不怕死的英雄。陆游生活于宋金民族矛盾尖锐激烈的时代,有强烈的民族意识,就是对本民族的爱,对异族入侵的恨,立场坚定,态度鲜明。《感兴》云:“药来敌境灵何用,米出边方死不炊。”(《诗稿》卷十七)宁可饿死,也不食金人米粮,表现出坚定的民族气节。贪生畏死,希长生,是人的本能,但陆游将“道义”看得比死更重要,追求超越死亡的生命价值。
六十六岁时,陆游作《醉歌》,回顾大半生经历,徒怀壮志,报国无门,复土无望,他感叹并表决心:“如今老且病,鬓秃牙齿落。仰天少吐气,饿死实差乐。壮心埋不朽,千载犹可作。”(《诗稿》卷二十一)他。谆谆告诫儿子:“我死汝应传钵袋,勉持愚直报明时。”(《示子聿》,《诗稿》卷五十一)陆游八十四岁时,已接近生命终点,即使梦中仍念念不忘杀敌复土,统一河山的爱国理想依然执着,“此事终当在,无如老死何!”(《异梦》,《诗稿》七十七卷)至死亦不忘忠君报国,恢复故土。绝笔《示儿》云:“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诗稿》卷八十五)死后也不忘恢复大业,可见他爱国胜过自己的生命。
陆游迫于母命,与感情深挚的前妻唐琬分手,晚年常回忆前妻。七十五岁时,他作《沈园》诗云:“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诗稿》卷三十八)自己也快要死去,仍不忘前妻,凭吊流泪,伤悼死者,复自伤人生短促,命运无常。
陆游常将生死与祸福、得失对举,认为皆自然而然,不必太戚戚于怀。消极地看,生死由命,由老天安排,积极地看,自己可努力,把握自己的命运,活出生命的意义。“死生虽天命,人事常相参。”(《暑中北窗昼卧有作》,《诗稿》卷七十六)“生希李广名飞将,死慕刘伶赠醉侯。”(《江楼醉中作》,《诗稿》卷九)活着如李广杀敌报国,死去如刘伶人称“醉侯”,即心满意足。陆游一生嗜酒若命,消极时,希望以“饮者”声名流传后世,而于后世对其“功名”的评价并不大在意。
陆游常有“人生如梦”的感叹。“浮生一梦耳,何者可庆吊。”(《将赴官夔府书怀》,《诗稿》卷二)“十五年间真一梦,又骑赢马涉西津。”(《乾道初予自临川归钟陵……怅然感怀》,《诗稿》卷十二)“三十三年真一梦,茅檐寒雨夜萧萧。”(《感旧》,《诗稿》卷六十九)“觉时不及梦差乐,死去始嗟生可怜。”(《舟行戏书》,《诗稿》卷三十)诗人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人世,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死去才是彻底的解脱。
儒家倡导积极的人生态度,士人立德修业,经世济民,以追求精神生命的长存不朽,来超越肉体生命的短促有限,进而消解对死亡的恐惧。《论语·里仁》云:“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孟子·尽心上》云:“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寿命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闻道”,是精神生命的长久。陆游有明确的“朝闻夕死”的思想,“朝闻夕死固当勉,幼学壮行嗟已迟。”(《九月十日夜独坐》,《诗稿》卷五十九)“精心穷《易》《老》,余力及《庄》《骚》。杖屦时行乐,锄耰惯作劳。正令朝夕死,犹足遂吾高。”(《雨欲作步至浦口》,《诗稿》卷六十八)陆游重养生,十分珍爱生命,善于自我调养,希望长寿。“余年亦自惜,未忍付酒杯。”(《晨起》,《诗稿》卷三十四)“爱身过拱璧,奉以无缺亏。”(《养生》,《诗稿》卷五十四)陆游家世信奉道教,高祖陆轸即学道教养生。陆游受家庭影响,亦学道教炼丹求仙,以期长生不老。“久读仙经学养形,未容便应少微星。一枝新锻金鸦嘴,更向名山茯苓。”(《出游归卧得杂诗》八首其六,《诗稿》卷七十)《庄子·大宗师》云:“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疣溃痈。”泯灭生死界限,消解对死亡的恐惧。这种达观的死亡观亦有正面意义。人应坦然面对死亡,顺其自然,不必过于忧虑。陆游《杂咏》说:“仕困风波归可乐,生如疣赘死何悲?”(《诗稿》卷七十一)《即事》四首其二云:“经未尽亡君更考,古无不死我何悲?”(《诗稿》卷七十七)老子主张“绝圣弃智”,《庄子·齐物论》主张“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天。”《列子·杨朱》云:“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矣,孰知其异?”陆游受道家思想消极一面的影响,在遭遇挫折或年入老境时,常流露出相对主义、虚无主义的思想。“愚智极知均腐骨,利名何啻一秋毫。”(《暑夜泛舟》二首其二,《诗稿》卷六十七)“尧舜桀纣皆腐骨,王侯蝼蚁同邱墟。”(《杂兴》,《诗稿》卷七十三)“百年等是一枯冢。”(《初夏杂兴》,《诗稿》卷七十六)人无论智与愚,善与恶,皆同归一死,没有区别,甚至寿与夭,生与死,也没有区别。一切现世的努力,一切功名事业都是毫无意义的。陆游取消生前的努力,取消生命的价值,取消人的精神生命的意义,更多的时候是故作旷达,是牢骚愤激语,是一种心理调节和自我防御。我们不必太当真,从行为上看,陆游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去做。
有时,长生不老只是表达诗人的某种强烈感情。“何从乞得不死方,更看千年未为足。”(《海棠歌》,《诗稿》卷七十五)嘉定元年(1208),诗人八十四时致仕归里,作《海棠歌》,怀念蜀中海棠。诗人太爱海棠,梦醒以后,还痴想能长生不老,再看“千年”也不感满足。
但陆游又清醒地认识到,长生不老只是人的美好愿望,而死亡是自然规律,是人生的必然归宿,是不可抗拒的,不同的只是早晚快慢而已。“迟速皆当死,时来莫预愁。”(《秋晚寓叹》,《诗稿》卷四十八)因此,人对死亡不必忧虑畏惧,应坦然面对,该死的时候便从容死去,如同回家一样。
另一时间和场合,陆游不相信炼丹仙药可长生。他嘲笑秦始皇辛苦求长生是“痴”的行为,“常笑祖龙痴到底,一生辛苦觅安期。”(《书室独处欣然有咏》,《诗稿》卷五十五)“却嗤勾漏令,辛苦学丹砂。”(《梦中作》,《诗稿》卷七十二)“时时笑顾儿曹说,纵有烟霄莫问津。”(《幽居遣怀》,《诗稿》卷六十九)他强调尽情享受现世生活,人间之乐胜过天上之乐,不必求仙长生,亦不必畏惧死亡。“人厌尘嚣欲学仙,上天官府更纷然。不如啸傲东篱下,且作人间过数年。”(《村居闲甚戏作》,《诗稿》卷六十九)陆游一方面学道求长生,另一方面又怀疑长生不死究竟意义有多大?“百年鼎鼎成何事,寒暑相催即白头。纵得金丹真不死,摩挲铜狄更添愁。”(《杂感》,《诗稿》卷三十六)“流年冉冉去无情,日夜溪头布谷声。城郭虽存人换尽,令威应悔学长生。”(《闻鸟声有感》,《诗稿》卷三十七)庄子得意“人尽死,我独生”,陆游则怀疑“独生”的意义,一个人真的长生不死,尽眼物是人非,该是何等孤独,活着又有何乐趣呢?
陆游精通佛学,是相信“来世”的,诗中常提到“来生”、“来世”,对死后有许多设想。他的思想不仅表现在“今生”、“现世”观中,还表现在“来生”、“来世”观中。于此可见陆游人生观、价值观的一个侧面。陆游一生嗜书若命,自称“书痴”、“书颠”,并以此而自豪。“客来不怕笑书痴。”(《读书》,《诗稿》卷十四)“不是爱书即欲死,任从人笑作书颠。”(《寒夜读书》三首其二,《诗稿》卷十九)“寓世已为当世客,爱书更付未来生。”(《春夜读书》,《诗稿》卷二十九)“后身作书生,努力究此事。”(《书室杂兴》,《诗稿》卷七十二)“老死爱书心不厌,来生恐堕蠹鱼中。”(《寒夜读书》,《诗稿》卷十九)陆游爱读书,是视为事业,不只是消遣娱乐。他期许事业流传千古,“书生事业期千载,得丧从来未易评。”(《九月二十三夜小儿方读书而油尽口占此诗示之》,《诗稿》卷二十五)“著书幸可俟后世,对客从嗔卧大床。”(《村居酒熟偶无肉食煮菜羹饮酒》,《诗稿》卷十三)“此身死去诗犹在,未必无人粗见知。”(《记梦》,《诗稿》卷六十九)相信自己的诗后世定有知音欣赏,身虽死去,精神永存。
陆游相信佛家的“来生缘”。“要结他生物外因”,(《自咏》,《诗稿》卷八)“且结来生一笑缘”,(《壁老求笑庵诗》二首其二,《诗稿》卷二十四)“剩偿平日清游愿,更结来生熟睡缘”。(《僧房假榻》,《诗稿》卷二)“百岁光阴半归酒,一生事业略存诗。不妨举世无同志,会有方来可与期。”(《衰疾》,《诗稿》卷六十四)“生无鲍叔能知己,死有要离与卜邻。”(《书叹》,《诗稿》卷二十七)诗人感慨知己难得,今生无知己,来生也要寻觅知己。
陆游不同时期,不同心境,对生死有不同的态度,时而积极,时而消极。许多具体认识皆为调节心理服务,是精神需要。无论表面上积极还是消极,实质上皆有积极的意义。当他受挫折时,便以消极的心态看待人生,以此消解精神苦痛,实为调整好心理,以利重新振作。陆游的生死观多为一时一地而发,有具体的时空背景,多仅代表彼时彼地的观点。所以,今天看来,有自相矛盾处,这是十分正常的。我们不应把陆游特定时空的具体观点当作他一以贯之的思想。
不过,陆游对待生死还是有一以贯之的思想的,或者说有主导观念,那就是活着要体现生命的价值,坦然面对死亡,追求身后名,追求精神生命的不朽。我们应具体动态地看待陆游的生死观。比如,同是“要离”,陆游不同时期屡屡表示仰慕他,就是死后也要与他为邻。但另一时期,他又完全反过来,“死时是处堪藏骨,不用要离更作邻。”(《或问余近况示以长句》,《诗稿》卷二十一)“葬近要离非素意,富春滩畔有苔矶。”(《遣怀》,《诗稿》卷二十三)诗人这时又不愿做烈士,而愿做富春江畔严子陵那样的隐士了。这当然是愤激牢骚语,是自我精神的调节,我们不必太当真,但也不能认为完全是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皆是士人的人生选择。陆游有时想做殉国殉道的烈士,有时则想做独善其身,闲逸清雅的隐士,这是他人格精神的两个侧面,都是真实的。因此,我们又不应完全肯定陆游学“要离”是真,学“严子陵”便只是牢骚语。事实上,陆游享有高寿,应有许多“杀身成仁”的机会,即使不战死沙场,也可在朝中做诤臣,甚至可“尸谏”以“成仁”,但他并没有如此做,最终还是选择了近乎严子陵式的闲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