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空洪金万没料到此时此景朱宸竟还来探望,早有狱卒告诉过慕容洪金了,若不是朱宸今日在朝堂之上以死相挟,怕是这会儿他跟女儿已被问斩。慕容洪金感念至此真是心里有愧。现下看见朱宸心里又是百般滋味。
“七王殿下。”慕容洪金登时跪了下去。
“大将军,这是作何?快起来,快起来。我可受不起。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七王呀。你刚没听见这些狱卒们说的吗?我现在一无政权二无兵权,只是个虚名而已。连狱卒都知道我不讨皇上喜欢,大将军如此便更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七王说得哪里话,我早听他们说了,若非七王,想我父女两条人命早已不在了。七王对我的大恩大德,我真是没齿不忘。想来死也就死了,拖累了七王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无妨,无妨,反正我也惯了。小小却怎么了?我来了怎么也不说转过身来看看,难道不想我这个做哥哥的。”
慕容洪金道:“她这孩子脾气就是倔,从小我就惯着他,谁说不想呢,她嘴上没说可这心里想了几百遍我就不知道了。她觉得有我这么一个爹爹真是没脸见你罢了。”
“谁说的?”却是慕容小小转身过来,粉嫩的小脸上也染了些尘垢。
“瞧瞧,这是谁欺负我妹子了,这怎么好像刚哭过似的,是不是刚才那个牢头,一会儿我出去非要教训他一顿。”
“不关他的事。”慕容小小的小嘴努动着,不管朱宸这话说得是真是假,但这话听在慕容小小的耳朵里却是喜欢极了,只恨自己不能离开这个大牢。
“那是不是牢里的东西不好吃呀?委屈了我家妹子。一会儿我让老黄给你送点过来。你可不知道他,他现在可威风了。皇上刚刚封他当了左丞相。那可是左丞相呀。这历来是左胜于右,这样一来可比杜帅的官还大呢。真是没想到他这个人也能翻身。”
“老黄本事也挺大的,就是武功差了点。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你还来看我倒不怕别人闲话吗?万一再给你扣上一个罪名,那多不好看。”
“哈哈哈。”朱宸笑了起来,“那有什么要紧的,我朱宸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闲话,别人爱说就尽管说去吧。你说刚才那些狱卒吗?没事。我要跟他们一般见识,那我算什么了。这些狱卒就是欠教训,改天我收拾收拾他们。妹子,不如改天你到我府里玩去。我那府里虽然比不得将军府大,也比不得将军府豪华,也没有许多锦衣玉食,但还是能住人的。虽然我这个七王不怎么像话吧。但府里的丫环倒还是挺好的。尤其是我的丫环红尘姐,红尘姐从小跟我玩到大,可体贴人了。做得饭也好吃。”
“只怕我没那个福气了。”慕容小小说着却从眼角边挤出两行清泪,一想到自己离鬼门关不远了心中就哀伤起来。慕容小小不想死,她还想陪在朱宸身边,他还想着有一天能跟朱宸浪迹天涯呢。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呢?
慕容洪金突然跪倒于地道:“七王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七王殿下一定要答应我。”
“大将军,快起来,快起来。你腿骨不是这么软吧。该跪的人还没来呢,你忙什么呢?”朱宸把慕容洪金扶了起来,但他这话里有话。
“七王殿下,慕容洪金死而无怨,只是小女……我素来敬仰七王殿下的为人,请七王殿下救得小女出去,倘有来世慕容洪金便是做牛做马定要报答七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爹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死了,女儿又岂能独活呀?”慕容小小说着却是越发哭得厉害了。
“大将军,你看到了没。现在我要么不救,要么我就得两个一起救。他阎王爷也不是谁的命都想要的。咱们又没犯什么大罪。我早给我这妹子算过命了,她福大命大。要是皇上能活一万岁,我这妹子至少能活九千岁。”
“去你的。还开这玩笑,难道我是老妖精?”慕容小小脸上竟挂起了笑意。
慕容洪金听着奇怪只道:“七王的意思是……”
朱宸只在慕容洪金耳边悄悄说了两句,然后慕容洪金点头称是。只那慕容小小像是蒙在鼓里。“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朱宸冷声捏着慕容小小的小脸道:“记住了,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还得在七王府里等你陪我练剑呢。哈哈哈。”
朱宸笑着走了出去,慕容小小看着爹爹神情有异,好像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将要发生,难道朱宸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吗?
朱宸出来后奔了后宫,只因太后召见。太后听说这次朱宸立了大功,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吗?到了后宫早有宫女去报告太后去了。太后一听是儿子来了,心情大好。见到的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朱宸的这副模样却让太后吃了一惊。
“你这孩子,怎么把头发也剔了?”
“孩儿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又没有外人,给七王看茶。”
“是。”一名宫女答应着。
“母后,孩儿正要跟母后说这件事情,没想到母后还是那样的急性子,不等我说你倒先问起来了。说起来这是儿子的不是,本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次离京,我去了和尚庙,本来就想当个和尚,谁想到就连儿子这点愿望都没实现,母后,您还不知道吧,当和尚都不简单。”
“你好好当你的七王,当什么和尚呀?再说了,就你那个性子当的了和尚。以前一天不让你喝酒吃肉你都要憋出病来,你当和尚能喝酒吃肉吗?”
朱宸嘿嘿笑了笑,道:“那倒不能。”
“瞧你那傻样,还跟小孩一样。”
“母后,我可不是孩子了。你不能老拿我当小孩看。”
“你长多大都是我儿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想想以前你还在娘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最淘汽,你可不知道,有一次你趁我睡着了偷跑出去,我这一醒来,看看没有你,真就急了起来。谁知道你竟然偷偷的跟一个宫女玩去了。还跟那个宫女说了些混账话。还记得说过什么吗?”
“母后,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呀。那时候那几个宫女里边就她长得漂亮,我跟她说让她以后当我媳妇来着。没想到她竟吓得差点跳河自尽,后来父皇还要惩罚她呢。还是我哭着嚷着不让父皇罚她才保得一条性命。后来父皇还把她赐给我了。就这样我跟那个宫女成了好朋友,现在还在我府里呢。”
“那丫头看着也让人喜欢着呢,又聪明又贤惠。”
“母后该不会是想给我挑一个王妃吧。”
“那又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还不该找个王妃呀。你看看你哥哥,都十多个皇子了,你呢?虽说咱们不是百姓,可是这终身大事也得赶早。有没有中意的?”
“母后,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你这里挑个宫女回去当媳妇?”
“那怎么成?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的七王,七王先妃当然要越隆重越好。你要真有这心,赶明我跟皇上再提提,我看那杜家二小姐就不错,听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呢,你就娶了她又怎么了?”
“母后,你怎么还提这事呀?你不怕我再离家出走呀。母后,孩儿不是没有喜欢的,只是我不是喜欢那杜家小姐,你以为我孩儿只喜欢姓杜的,才不是呢。这次孩儿能活着回来可还得好好谢谢人家呢。要是没有她,怕这会儿咱们都进了死牢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你说来我听。”
朱宸假意叹了口气道:“怕是母后瞧不上眼喽。”
“怎么瞧不上,难道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那有什么呀,谁说百姓家的女儿就没有杰出的,想当年我不也是寻常百姓吗?只要那姑娘人好,不管她是什么出身,我一定要让她当你的王妃,你看行了吧?”
“就怕哥哥那边不同意,没几天他又得催着我跟那杜家小姐成亲了。我跟这女孩可说过我一辈子只娶她一个。母后实话跟您说了吧,如果没有她就算我大难不死也肯定在寒山寺出家了。您能不能再见我还不一定呢。这么说来她其实对咱们朱家的恩情还不小呢。”
“那你说怎么办吧?”
“母后,我哪知道怎么办?今天还在朝上为了这事跟哥哥吵了一架呢。哥哥正生我气呢。”
太后疑心道:“你们不是为了慕容洪金的事情在吵架吗?”
“是呀。那个女孩儿就是慕容洪金的女儿呀。我们两个人其实已经私定终身了。并立誓说生死与共,永不相负。可是那女孩说既然父亲犯罪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应当同父亲一同奔赴黄泉。我身为大明王朝的七王,怎么可以对女孩言而无信呢,所以等那女孩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你说得什么话?我儿可不许轻生。什么死不死的?那女孩真有这么好?”
“母后,不信你自己去看好了。”
“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来人呀。去大牢。”
那随身的太监早吓得惊了,谁听说过太后去大牢的。更者太后早不过问朝政,那慕容洪金是个死囚,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
“母后,那我在这里等您吧。我去了反倒不好。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向您通风报信呢。”
“我看看谁敢?跟我一起去。”太后一拉七王的手,两人便去了牢里。
又是碰见那名狱卒,一看是朱宸来了,还领着一队人马,远远看见太后却不并不认识。上前道:“我说七王你怎么又来了,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七王殿下,你该知道规矩。”
太后走了过来,冷声道:“什么规矩?”
“这是谁呀?”
“混账东西?连太后都不认识了,左右来人,给我掌嘴。”早有两名侍卫走了过来,直看着那狱卒被他们打了个不成人样。
太后领着七王进去,其时早有人报告牢头去了。太后来到大牢可是开国以来第一次呢。这牢头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对太后不敬呀。他可是当今皇上的母亲,这要是动怒起来,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呀。
太后一进来不问别人,只问那慕容洪金。牢头知道不敢隐瞒,只得让太后进去探望,还吩咐左右赶紧去报告皇上。
进到牢来,只见慕容洪金立在当下,慕容小小伴在身前。他们一看是太后来了,慕容洪金赶忙跪下。“罪臣慕容洪金参见太后。”
慕容小小不懂礼仪,只是随慕容洪金一同跪下。心里却是在想,爹爹既称此人是当朝太后那就是皇上的母亲了,那也就是七王的母亲了。慕容小小倒真想看一下,到底是个什么人能把朱宸教得那么好。只是这在太后面前应该还不能放肆吧。
“慕容洪金,身边的这位是女儿吧?”
“回禀太后,正是小女。”
太后道:“叫什么呀?”
“慕容小小。”
“小小,这名字倒也秀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慕容小小果真抬起头来,只见这个太后也不过是一个面容慈祥的母亲罢了。只不知她是干嘛来了,专程来看看叛贼?应该也不是这么简单吧。但看着太后的脸上忽然多了一层喜气,慕容小小只得略略将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