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昭璃轻轻松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正当他抱着她站直身体的时候,怀中那受伤的小兽一般脆弱的女子却突然抬起了头,然后,她借着他拉她的力道,“凶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同样消瘦的身体狠狠相撞,对方突出的骨骼铬得两人都疼了,上官昭璃伤口被扯痛,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她却紧紧跟上,坚决地抬手环上他的腰,用力收紧。
“昭璃,你来得迟了,但我一直在等你。”
霏霏闭上眼睛,嘴角轻轻勾起,声音轻薄如烟。她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放肆过,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所以此时此刻最后的机会,她不想再放过。
上官昭璃按着她的腰的手颤了颤,随即更用力地按下去,嘴角的弧度霸道而笃定,声音同样地轻,只有她能听得见,“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等我。哪怕你认为已经晚到不可补救的时候,哪怕你完全绝望的时候,都不准放弃等我!”
霏霏心里涌过澎湃的暖流,脸颊却离开了他的胸膛,仰着头挑起一边的眉毛,神色俏皮而挑衅:“凭什么?”
上官昭璃学着她的样子挑起眉毛,没有说话。他眼底的光变得戏谑和邪恶,他突然单手搂住她的腰,灵巧地翻身跳上了一匹马。不等她在他身前坐稳,他用另一只手勒紧马缰,用力一拽!
骏马顿时扬蹄长嘶,身位的不断变化让霏霏措手不及,惊呼一声便撞进了他的怀里。一片混乱之中,她听到他的回答,一字字烙在她的心上,“一定要等着我,因为我一定会到。”
霏霏咬紧下唇,上官昭璃从她后面看过去,只见那藏在金色发丝之后的雪白耳垂渐渐染上一层诱人的红。他眸色渐深,突然俯身咬了咬,又抢在她反应过来前离开。
她并不生气,礼尚往来,送了他小腹上结结实实的一拳,他疼得嘴角抽了抽,眼睛却越来越亮,充斥着喜悦。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他的丫头还是他的,她的心里只有他。
这个认识让他忍不住引颈长笑,轻狂的笑声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侧,不羁又狂狷,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更有位高者的睥睨张扬。
等他笑毕,言肃策马上前,翻身下马,仗剑跪地,沉声道,“禀主上,宫南傲亲信王赭被俘,秋荧血枫其余人等已诛杀完毕,言字诀一百二十人,折损三人,五人受伤,请主上定夺。”
上官昭璃听见宫南傲的名字,瞳仁之上一圈幽深的钢蓝色,蓝得愈发明艳纯粹,散发出一种近乎魔魅的冷。他一手搂着霏霏,一手操控着缰绳,驱马走至被迫跪在地上的王赭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王赭却只瞪着他怀中的霏霏,狠狠呸了一声,“贱人,****,竟然背叛主上。”
“放肆!”言飞飞起一脚将王赭踹倒,一向带着笑的娃娃脸上带着一丝阴狠。王赭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呸了一声。
上官昭璃的脸色顿时完全变冷,眼中煞气生冰,“确定全部杀完了,一个都不剩?”
王赭一愣,这才看了上官昭璃一眼,他的话竟然不是对他说的?言肃垂着脸,“还有一个喜娘,正躲在喜轿后方。”
喜娘正高兴没人发现自己,陡然听见自己的藏身之处被人一语道破,吓得大惊失色,哆嗦着爬出来,已经说不出话,唯有一个劲地朝上官昭璃和霏霏磕头。
上官昭璃点了点下巴,象征性地安慰了她一下,随即淡淡道,“杀。”
喜娘手一软几乎趴在地上,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喀擦”,好不容易抬眼一看,又差点摔在地上。只见之前还对着那新嫁娘破口大骂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颗血淋淋的头正滚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
霏霏听到那句“杀”就知道了上官昭璃的意思,她更贴近上官昭璃的怀抱,莫名觉得很冷。王赭的死,让她又想起了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晚上,想起狼锋利的牙齿撕咬自己的血肉的感觉,想起那些密密麻麻嵌入背脊的小钩,想起高烧之中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疼痛的撞击。
她的身体变得很冷,上官昭璃却像明白她所有的心思,宽大袍袖之下,灼热宽厚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力度适中地握了握。
“既然他死了,你就是唯一活着的人,本王要你给宫南傲传句话。”上官昭璃高踞马上,眼眸黑不见底,显得那圈钢蓝色的瞳孔愈发晶蓝冰冷,像暗夜中的狼王。
喜娘几乎在他这样的目光中窒息,然而,那男人忽然拨转了马头。
“看样子,是不用了。”言肃抿了抿嘴,“听这声音,傲王怕是还留了一手,藏了一支铁骑在半路。”
“死狐狸,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放心,迟早早衰。也不知他们怎么传的信号,来得这么快。”言飞嘟哝了一声,一向轻佻的神色却也变得凝重。
霏霏失去了内力,虽然感觉不到那些轻微的震动,却明白他们的意思,她突然伸手去拨上官昭璃扶着她的腰的手。
上官昭璃一震,瞳孔敏感地收缩,更用力地圈牢她,声音微微尖利,“你要做什么,他来了,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到他的怀抱?”
霏霏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你希望我一直穿着他的喜服?”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的多疑和恶毒言语表示出抗拒和厌恶,甚至故意顺着他的话激怒他。变了的人不止是他,她早该知道,这位璃王一直以来,不就是越在乎越容易口出恶言的性子?
是曾经的他们沟通太少,都不懂得怎么去爱,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不得旁人。
上官昭璃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却闭着眼睛,笑着任他看。终于,他默默地松开了手,用力地转过头去。
“让那喜娘陪你去里面换。”
霏霏应了,虽然她里面穿了衣服,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宽衣解带,始终是不雅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花轿之中,上官昭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那呼吸声在寂静一片的草原上,显得分外悠长。他忽然一夹马身,身下的骏马顿时离弦箭般奔了出去。
前方是一道缓而高的坡,刚好把两边平坦的草地隔开,他要在宫南傲之前,先占据高处。
言肃等人立刻跟上,上官昭璃头也不回,声音掷地有声,“你跟言飞回去,先带她走。”
言肃置若罔闻,仍然紧紧跟着他马后,“王,言浩被国中的叛乱绊住,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您。”
上官昭璃眉头一拧,仍然没有向后看,反手就是一鞭,鞭梢精准地打在言肃的马前蹄前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言肃的马顿时人立而起,受惊长嘶。“你的职责从来都只有一样,听主子的话。”
言肃冷着脸试图控制座下的马,那马却受惊太过,一直不肯听从他的命令。正好言飞从他身边经过,他立即飞身而起,坐到了言飞身后,顺手抢了他对马匹的控制权。
言飞看他像抱女人一样虚搂着自己,脸顿时黑了,破口大骂,“格你老子的,谁让你上来的?”
言肃面不改色,挑起眉毛,冷冷道,“原来你经过我身边故意放慢马速的时候,竟然没有打算让我上来?”
“你!”言飞的脸腾地由黑转红,哼了一声,抱胸扭开了头。言肃一直黑沉严肃,僵硬得像木板的脸上,飞快地滑过一道笑意,“多给我抱抱吧,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抱你了。”
他说着伤感的话,音调却毫无起伏,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道,“跟你吵架,感觉很快乐,言飞。”
言飞黑着脸吸了吸鼻子,嘀咕了一句“你快乐关我什么事”,却不再挣扎。
他们这边暧昧暗潮汹涌,那边上官昭璃已经到了坡顶,他勒停驻马,向远处望去。
不过片刻,平坦无垠的草原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很快就扩展成一片黑色的浪潮,覆盖了苍翠的碧草,洪水一样像他们蔓延过来。
“还真是千军万马。”此时所有言字诀都跟了上来,纷纷围在上官昭璃身边,言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官昭璃没有再催促他们把霏霏带走,他没想到宫南傲速度那么快,现在把霏霏送走,反而可能是送羊入虎口,谁知道哪个地方会不会又冒出一队人马?
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那排黑衣骑士的正中,一道红衣猎猎的人影一马当先。他一头金红锦带束起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漆黑的发丝之后露出一双鹰一般线条冶丽婉转的眼睛,视线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阴冷刺骨,也正正地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