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四进了桂儿屋,见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七八个菜,放着月饼和茅台酒,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也坐在一旁等候着,心里一热,觉得不是滋味。先给老妈妈说了请安的话,然后才坐下。
这时桂儿才说:“我以为你不来了,还是来啦!”
赖四微笑着纠正道:“什么来啦,我是回来啦,你把我当客人啦?”
“不是当客,是当成我的老板。”桂儿还在牢骚着。
“我来晚了点,知道你有气,不说了,吃吧!”赖四连忙给娘和桂儿斟上酒,碰了杯,又分吃了月饼,然后说,“咱今晚也算来了个全家大团圆!”
桂儿嘴一撇:“你啥时候还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呀?”
赖四娘见儿子来了就好,怕话不投机吵起架就不好了,忙使眼色让桂儿闸住话。
今晚的赖四到哪里都表现得十分殷勤。他给桂儿斟上酒:“来,再喝一杯,你为公司出力了,为我也操心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感情比海深’。你啥也别说了,我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以后和韦娜你俩处好点,你是老大姐的,不管咋说总算是一家人,打断胳膊在袖筒子里,咬烂舌头血往肚里流,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说着自己先把那杯酒干了。
赖四这一番话把桂儿也说得心里热乎乎的,泪都出来了,就也把那杯酒干了。
然后,赖四说他还有点事,同给韦娜说的话一样,就匆匆下楼了。
韦娜很冷静,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等赖四的车走出了几十米远之后,她才让司机追上去。走着走着,她发现方向不对,赖四不是回家的,可能又要拐弯。她想给赖四打手机,忍了忍没打,想看个水落石出。又走了十几分钟,赖四的车停在了顺江电视台的门口,一个头披金发的时髦女郎上了车。她看清楚了,是那个狐狸精孟婕。她什么都明白了,血一股劲往上涌,但她还是竭力保持冷静。过了几分钟她拨通了赖四的手机,“喂,老公,几点钟回来呀?”
“刚坐上场哪!”赖四回答。
“你早就去了嘛,怎么现在才坐场?”她的声音很平静。
“老婆你真是聪明啊,我很佩服。”赖四打着哈哈说,“正如你说的,兄弟们都是在家和老婆吃了月饼才出来。”
“那你要早点回来和我一块儿赏月。”说完韦娜就立即挂了机。她怕说话时间长赖四能从手机里听到大街上的嘈杂声,因为那破旧的面的车一点儿也不隔音。
这时,赖四的车正驶近旋转世界大酒店的位置。韦娜知道那里的总统套房是他的“据点”。那总统套房曾是他们新婚的洞房,在那里度过“花烛之夜”,后来赖四偶尔也带她去过。此时她在心里骂着,赖四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待会儿看老娘咋收拾你。后来她又想,自己一个快要临产的孕妇,难以对付他两个人,再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事后,赖四不承认咋办?叫公司的人来吧,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她决定给桂儿打电话。
一打就通了,她不知第一句话该咋说,就用很平缓的口气说:“大姐,他今晚去你那了吧?”
“谁来我这儿了?”桂儿明知故问。她还觉得奇怪,今晚咋这么客气,又称呼大姐了。
“我说的是赖四。”韦娜说。
“来了又怎样?没来又怎样?”桂儿仍不友好地说。
“我没别的意思。”韦娜忍受着桂儿的冷言冷语,端出了实底,“实话给你说,我刚才看见赖四拉上电视台那个女妖精往旋转世界大酒店去了。”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何干?”桂儿一听非常生气,但又故意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见桂儿是这样的态度,韦娜急了,说:“对他俩这种勾勾搭搭,咱公司好多人都很担心,我也多次劝告赖四,他从来不承认。人家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今晚拿住他俩是教育他的好机会。”
桂儿说:“赖四现在又不是我的男人,我没资格管,谁的男人谁管。”
“大姐!”韦娜急得要哭了,“他赖四虽然与你离婚了,但他还是咱们共同的赖四,你不叫他丈夫了,你儿子还叫他爸爸。再从公司的角度说,他是红阳公司二三百员工的赖四,那个狐狸精要挖咱公司的钱哩。钱挖空了,公司倒闭了,咱都喝西北风?大姐,你是明白人嘛!”
桂儿觉得韦娜说的话句句有理,就答应了,她急忙搭个“的士”赶往旋转世界大酒店。
再说赖四与孟婕进了总统套房,两人就先拥抱、亲吻,亲热一阵之后,才坐下来。赖四把那五万元钱交给孟婕,孟婕边往手提包里装钱边“啧”地给了赖四一吻:“好乖。”
赖四又趁势把手伸向孟婕的上身,抚摩那两个乳房。这次,孟婕一动也不动。抚摩够了,他又要拉孟婕往卧室去上床。孟婕胳膊甩着不去,说:“哥,现在不行,等到了学校,我就给小户提出离婚,离了婚我就给你……一切都随你……”
赖四不听她的那一套话。他想起那次说喝酒的五个阶段,少妇阶段半推半就。他认为,女人们就是这样,欲抱琵琶半遮羞,她是故意忸怩做作的,就连推带抱把孟婕弄到了床上,而且疯狂地扯掉了孟婕的上衣,拽开了她的裙子。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孟婕惊慌地说:“有人敲门!”
“不管球他!不开!”他仍拉扯着孟婕的衣服,孟婕挣着要穿上衣服。
就在这时,赖四万万没有想到,门“砰”的一声开了。赖四惊慌中一个箭步从卧室蹿到客厅,一看站在前面的竟是韦娜和桂儿,惊愕地睁大了两只眼睛。他感觉她们简直是从天而降的“神兵”。
韦娜和桂儿也是双目圆睁,两个女人四道愤怒的目光像箭一般直射赖四。
双方对峙着,谁也不说话,室内的空气凝固了似的。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韦娜冷笑一声:“赖四,你以为你不开门我们就进不来?如果你没得健忘症的话,应该记得咱俩结婚就在这里。服务小姐认识我,知道我是你老婆。”
赖四明白门是咋打开的了,低头不语。
“我要看看你在和哪些弟兄打牌。”韦娜说着就往卧室去,赖四也不敢阻挡。刚走到卧室门口,她就看见孟婕一脸羞惭,头发乱蓬蓬的,上衣的纽扣与扣眼胡乱扣着,紧身的裙子拉链也没拉上。韦娜哈哈哈放出冷笑:“我以为是哪个哥儿们呢,原来是孟主持人啊!”
孟婕羞得简直想从楼上跳下去,可是出不了门,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不要……我们没干什么事。”
韦娜又逼近一步:“做贼心虚,谁说你干什么事了?没什么事来这干吗?”韦娜两眼放射着愤怒的火焰,句句如唇枪舌剑,简直令孟婕毛骨悚然。
孟婕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谈点工作上的事。”
“谈工作应该去办公室,来宾馆谈什么?”桂儿插了一句。
赖四瞪了桂儿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
桂儿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冒出来的:“哼!我来拣笑话看哩!四啊!你也得有点出息,你跟我离了婚娶了韦娜还不满足,你吃着盆里看着锅里,没个足尽!街上美女多着哩,你也得爱惜你的身子骨。”
没等赖四说话,韦娜又扭过头来对着赖四说:“我哪一点不如姓孟的这个骚货?她五官比我正啊还是肤色比我好?我无非是肚子大了,还是你给搞大的。”她越说越放肆,“你急了还不如去火车站嫖娼。嫖娼几十元就够了,这一夜就要五万元,太贵了,太不值了。你有本事就找个大明星,我什么都不说,她姓孟的算个狗屁!”
“你不要侮辱人,我……我……是来采访他的。”孟婕申辩道。
“采访?”韦娜的两眼四处看看,“采访咋不带摄像机?你又不是报社的,报社记者只用带个笔记本就行。”
桂儿接上说:“采访也不能采访到床上啊!”
孟婕这时觉得不能软,越软她们越厉害,也提高了声音说:“说话要有证据,咋证明我采访到床上啦?”
桂儿上前,拽拽她纽扣对错的衬衫,没拉上拉链的裙子:“这是咋回事?你还有脸说出口?”
孟婕见露了“马脚”理屈词穷,干脆也耍不要脸:“那是你们没把男人管好,他硬要拉我的。”
桂儿接着说:“母狗不摇尾,公狗不上前。还不是你浪哩?”
孟婕受不了这种侮辱,反击道:“你是赖四的什么人啊?被扔掉的过期货!驴槽没你插的嘴。”
桂儿一听,这小娘们揭她的短,火冒三丈,对韦娜说:“打她个浪货!”并吓唬道,“撕破她的脸,去找硫酸泼她,毁她的容,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招惹她。”
韦娜到底是有知识的人,她说:“咱不毁她的容,那样做犯法。我往电视台打电话,找台里领导来领人,让她的脸丢到电视台,丢到社会上,比毁她的容更厉害!”说着就要打电话。
孟婕慌忙看看赖四,赖四也慌了,他觉得真是那样可把事情弄大了,急得一把手拉着桂儿,一把手拉着韦娜乞求道:“你们饶了她,就是她说的,不是人家勾引我,是我勾引人家。你们要打打我,要骂骂我,要杀杀我,要剐剐我。我听你俩的处置。”
孟婕见他们纠缠在一起,趁机拿起包儿拔腿就往楼道里跑。等韦娜、桂儿追来时她已上了电梯,追不上了。
韦娜和桂儿返回来继续教训赖四。韦娜坐到沙发上,数落着:“以前多次给你打预防针,不让你沾惹她,你说什么为了宣传企业!宣传得可好,宣传到床上了,两人黏一块了。”她就像审判官那般厉害地把茶几“啪”地一拍:“写检查,把今晚你俩做的事儿全过程写下来。”
赖四怕写检查,他知道白纸黑字写下来攥在韦娜手里,后患无穷。于是,他“扑通”跪到地毯上说:“我敢对天发誓,今晚我与她根本没做啥事儿!”
桂儿扭过头,掩口而笑。心里说,你赖四就会使这一招,不把下跪当回事儿。
韦娜接着质问赖四:“没做啥事儿,她慌得上衣扣子都扣错,裙子拉链也没拉上?”
赖四嗫嚅着说:“我只摸了她一把。”
韦娜恨得咬着牙:“没出息的东西,你摸人家干啥,女人能是胡摸的?”
赖四说:“我想,终究是摸了得给她钱,不摸也得给她钱,不摸白不摸。”
韦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用手指在他头上捣着说:“摸摸有啥美?都是两个肉疙瘩有啥摸?摸摸人家的没见你头上多长一块!”
赖四耷拉着头,不敢看韦娜,恬不知耻地说:“咱俩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的本性咋也了解,咱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有这个贱毛病。”
韦娜一听,气得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啪”地给他一个耳光:“你这个赖货!说这话,你是什么意思?你想以后咱俩也离婚,跟那骚货结婚?可以,我跟你离婚!”
韦娜那一巴掌够厉害的,打得赖四的脸生疼,他忍不住用手捂着。韦娜由于怒气太盛,用力过猛,加之自己身体虚弱,当那一巴掌落在赖四脸上时,自己也一屁股蹲倒在地上,肚子剧烈地疼痛,一股殷红色的血水从裤腿里流了出来。
桂儿见此情形,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弯腰去扶韦娜,同时踢了赖四一脚:“还不爬起来!送她去医院!”
赖四一骨碌爬起来,忙拨了120电话。几分钟后来了一辆救护车,用担架把昏迷的韦娜抬上车,送往妇婴保健医院。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心脏跳得微弱,血压很低,多项指标都不正常。医生说,韦娜身体极度虚弱,又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吸氧,而且孕妇已失去了顺产的能力,需做剖腹产手术。否则,母亲和婴儿的安全难以预测。韦娜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一切由赖四做主,赖四说一切由医生安排。当夜医院采取一切急救措施,全力确保孕妇和婴儿的安全,给韦娜做了剖腹产手术。赖四又得了个儿子。
韦娜一连昏迷了几天,完全靠吸氧、输血和输液维持生命。赖四和桂儿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韦娜总算脱了险,醒来了。当她睁开眼睛看见赖四坐在床前,又闭上了眼。桂儿轻轻地喊喊她,让她醒醒,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韦娜又睁开了眼,看见那白白胖胖的婴儿时,她没有笑,摇摇头,流出了两行泪水。十几天后,她的神志清醒了,身体也恢复得好了许多,就赶赖四走。赖四说:“你身体不好,我得伺候你。”韦娜说:“我不要你伺候,眼不见,心不烦,你还是走开的好。”后来,桂儿对赖四说,妇女月子内不敢生气,若生了气得了病是一辈子的事,一切随她的意吧。于是,他俩都离开了医院,派小革来护理韦娜。
韦娜坐月子的日子里,思前想后,回忆着往事,就像过电影一般。她想着,以前赖四由于看中了她而冷落了桂儿,是赖四把她搞得怀了孕,迫使他与桂儿离婚与自己结婚,他以后还可能会重蹈覆辙,让自己扮演桂儿的“角色”,让那场悲剧再发生到自己身上。
她分析来分析去,觉得看透了赖四,赖四是个“情种”,他只要见了美女就会忘记自己的老婆。尽管他心眼不坏,喜新不厌旧,不会操心与她离婚,那也是对她感情极大的伤害。她不能忍受这种伤害。她想了许多许多,想到底,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不可没钱,男人不可有钱。赖四正是有了钱,才有这一连串风花雪月的事。只要他兜里有钱,就会去拈花惹草。
想到这些,她下决心要与赖四离婚,不再忍受这种感情的折磨。
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让小革捎话给赖四后,赖四急忙跑到医院,向韦娜表白,自己虽然喜欢孟婕,但并没有一点点离婚的念头。他一再给韦娜道歉,表示痛改前非。他还告诉韦娜,孟婕已经到外地上学去了,以后不会有啥联系,再不会出现这种事儿。但此时他说啥韦娜也不相信,她摇摇头,孟婕走了,还会有杨婕、张婕……到底也没答应他,还是坚持离婚的观点。
满月后她也不回家住。最后与赖四达成协议,先分居一段再说,另外附加了两个条件:一条是儿子抚养费和房租费由赖四付,另一条是她不离开红阳公司,还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待她身体完全恢复后,还去干她的老本行。这些,赖四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