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枯木谁是绝情肠 碧剑断天破日月
墓,墓已弄好。坟头墓碑上用墨写的大字“白丽雯之墓”。
白丽雯的尸骨已安放好,这好多年的尸骨也不知秦臻是怎样找到的。此刻他提着那些断玉乘着凉风消失在夕阳里。
夏,又是一个晚夏。
秦臻此刻目的便是要找到断玉的主人,让他拿去好好的对待苍生。然而天大地大,沙漠中寻恩尚有一个目的地。此刻形同大海捞针。不知找到的那天,秦臻是否已是一个快老死的人了。然而他却不会放弃,至少游山玩水不会停止。
家,秦臻想家了。夕阳西下,古道幽深,清风拂过他的脸,他也知道家是他最终的归属。自从黄莺那次出事,他便很想回去看看。“自是有家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归去吧,但路又在何方?
夜幕层层拉开,幸好秦臻身上还有些银票,便到不远的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他叫了几样好菜,喊来几坛好酒。菜到一半时,酒便已喝完。
此刻有一位女侠客闯了进来,这女侠一身华装,朱唇淡淡发亮。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耳边发丝打了两个结。秦臻认识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剑魔龙凤,曾好像是拜在自己的手中。
秦臻忙转过头去,似不愿看见她。她很美,冷的让人爱怜。秦臻连喝数杯,只愿她没有看见自己在这里。可是剑魔的眼睛岂是那么不中用?她眼神一转,在他一旁桌前坐下便叫了几样小菜,却未叫酒。她的眼睛从未离开秦臻身上,甚至在用饭时候。
但待她将饭菜吃足的时候,秦臻便像一阵烟似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她却一点不慌张,从怀里取出银子付了饭钱,不慌不忙到客栈之外。
月,是上玄月。虽然不是满月,但路已被照得清清楚楚。
秦臻此时已在一片菊花丛中。菊花,漫山遍野,清香,充满了这方土地。此刻,他站在菊花之间,轻摇折扇,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古时有人约黄昏后,此时他却人约月出时。
剑魔已至,手中一把似风干的木头,像剑又似不是剑。
“秦臻,上次你赢了我,这次我一定要一洗前仇。”龙凤朱唇微动,冷冷地道了这句话。
“秦某上次并没有赢,不是给你解释过了么,并不是我赢你。”秦臻笑了,冷笑。
“少废话!”风一般出剑,幸好秦臻躲得快,不然真的一命呜呼了。
“龙小姐,我还要说几次,我没有赢你,那天是有人……”
“不管怎样,今天你被公认在我之上,我就要打赢你不可。”龙凤依然语气森冷。
“好了,秦某这就认输,这该可以了么?”
“一句话不足以定输赢,那样还有辱剑客,我们定要在剑中分出胜负才行。”
“秦某并非贪生怕死,实在有一件事还未做。此可能关系天下苍生,秦某暂时不能死,不知小姐可否宽限在下半年,将这心愿做了?”
“缓兵之计,不过,半年后我一定要与你一场决战。”
“好。”秦臻心中稍为舒坦了一点,若拿半年找到这些断玉的主人,他实在没有一点把握。
剑魔去了,秦臻也该走向他要去的地方。
江河日落,晓夜星辰,西风作伴,快意江湖。人生,不就是为了寻一个方向么?此刻,秦臻也在为这方向烦恼。
仗剑天涯,御风逍遥,数声箫后,卧马青草,残阳西岭。所有人间之景全似过眼云烟。秦臻不似在寻宝物主人,而似赏景。
浣花戏蝶,花草掩映,清流明霞,豪朋丽友,春光绚丽,幽径叶落,细草微风,垂杨残月,逆水舟行,浪飞千丈,茂林修竹,南湖清波,西廓烟硝。四季佳景罗列,皆入耳入目。
何须烦忧,秦臻此刻醉心于赏景,几乎忘了那寻主一事。然而他知道苦苦追寻无缘也是白求,不如一切随缘。
此刻已是冬季,岁月无情,山谷中的老屋里外都结上了蜘蛛网。秦臻拿了一块木棍将里里外外的蜘蛛网清除,又将桌椅用抹布擦干净,又清理了灵台。点上香,跪拜一回。便在始终升起一堆火来。门外风声萧萧,清寒刺骨,似欲飞雪。
北风不停地刮,半年之期,此刻又浮现在秦臻的脑海中。这次一战定决生死,也决定了他的一切。而他此刻又不想了,此刻穿着一件厚重的棉衣,不过看上去不太合身。
不过明天有什么事发生,秦臻已决定,他今夜要享受这温暖,享受美酒,还有那烤鸡烤鸭的美味。此刻还有一只野兔正架在火上烤着。秦臻找来一些草,靠在上面,用一张很干净的灰布将食物放在上面,他一边吃着肉,一边一杯一杯复一杯地向肚里倒。
酒,是上好的烧刀子,虽辣,却可以给人温暖;火,熊熊的烈火,冬季里特别惹人爱怜。
他享受完这些后,便倒在一旁的草上慢慢进入了梦乡。他怎会不心慌,明日便是跟剑魔约定的期限。明天不是生便是死,绝不会痛苦的活着。他要找的那个断玉的主人,至今仍未找到。他却觉得这事也没什么了,眼下四下太平,似乎不需要那个人那这个东西让百姓过的好了。但是这东西有着它的主人,秦臻有必要将它交还给那个人,况且他答应了白丽雯。
暖,暖气随着全身的血脉在体内流窜。秦臻很快便入睡。半年了,但他觉得至今好像是刚入江湖,全然看不出江湖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什么。
天才微亮,秦臻便醒了。他重新又架起了火,接着吃肉痛饮。今天便是限期,剑魔随时会出现,他却还有闲心品酒吃食。秦臻一推开窗,窗外的雪花便扑面而来,似乎它们已经等候了多时。如果秦臻知道,那么他一定没有这么心闲,因为剑魔已等待多时。
秦臻没有关上窗,只是举起手中酒杯,将酒送入口中。
风雪中,有一人傲然独立于这冰天雪地中。这人无疑就是剑魔。狂风不会吹散她的头发,因为她是剑魔!虽然是寒冬,依然穿的很单薄。秦臻看了还觉得心寒,不过他此刻没有换上平日里的那套白衫。这白衫是他衣物中最好的一件,虽他多年,曾共赴战场,但他每两日一般都会脱下来清洗一次,不消片刻就能干,因此很多人认为他不换衣服不洗澡了呢。此刻他穿的一件很普通的白长衫。
剑魔,此刻江湖上公认的剑魔便是已故剑魔之女龙凤。剑魔自小调教龙凤用心练剑,已将剑视作生命的女儿怎能败在他人之下。自从剑魔那“龙云三式”打遍天下无敌手后便不曾向更深层次的剑法修炼。而据传说秦臻是以他的“乱剑残篇”中一招“本末倒置”轻松击败了“龙云三式”,这是世间的传说也不知真假,其中的奥秘便只有秦臻他们自己知道。
赢剑魔用了“轻松”?江湖传言。
剑魔用这恨恨的眼神盯着他,他却又倒了一杯酒在慢慢品尝,他望着她。这位冷若冰霜,决不可让人亲近的剑魔。世上还传有剑仙,不过仙已故,只留魔了。
龙凤很美,秦臻此刻也不知道在品酒呢,还是在欣赏剑魔的美。
眼神代表了一切言语,秦臻将酒喝完,提了断玉走到冰天雪地里向剑魔道:“姑娘,在下能否请求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是什么?难道是叫我在你死后将你埋葬起来,还是要托我帮你找寻你说的那宝物之人?”龙凤斩钉截铁地问。语气似比这呼呼的寒风更冷。
“姑娘固然料事如神。如果两件事都答应那便好,如果只能有一件的话,那么姑娘就请你帮秦某找寻一下这宝物的主人,秦某便可以含笑九泉了。”
“好,我两件事都答应你。”
“很好,那秦某就放心了。”于是将断玉等物放在一旁,从怀中拿出折扇,木立不动,他身上始终没有带着长剑。
“秦臻,你可知我已练成枯木剑法,可要小心了。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秦臻仍是不答,已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秦臻知道剑法中佼佼者莫属武当、峨眉、点苍、崆峒等门派。这“枯木剑法”应该属于剑魔自创。而他却不知道这枯木剑法最重要的是要配合一把枯木神剑才能将剑法发挥的淋漓。
枯木神剑,神形相似,剑似枯木,却不像枯木那般轻,比一般铁剑、钢剑还重许多。
枯木剑法分七式,每式各有变化。龙凤挥剑前来,不见她如何出招的,不过剑已至,第一式叫“陌路相逢”。单这一招,就做了虚招实招相合,既攻又守。龙凤出手如风,自秦臻胸前、肩头、手臂、背心、大腿、脚趾各处击落,一招在同一时间内便似乎向秦臻各处大穴一起击去。不过秦臻也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忙用“懒仙剑法”架住,打了一个平手。何谓“懒仙剑法”?这便是他从“玉仙剑法”中自悟而得,因为他喝酒吃肉也就不能使“玉仙剑法”而自己创出了一套与之相似的“懒仙剑法”。
龙凤见一招不能伤到他,于是手腕一转,枯木剑上扬。使出了第二招“穿花蛱蝶”,剑气逼人,自秦臻“百会”、“气海”、“檀中”等身上要穴攻下。只见那剑光飞舞宛如一只彩蝶在秦臻上身飞舞。秦臻用“懒仙剑法”中的招式一一躲过。
“穿花蛱蝶”既不能伤他,便又使了第三式“百花齐放”。但见龙凤弃剑抛向身后,身子却腾飞上空。秦臻见状便弃折扇腾空以掌和龙凤在空中相对。真气相对,“轰”的一声,他俩掌下的一方土地雪下花草全被烧焦。腾空,龙凤握住了枯木剑,秦臻也接了折扇。这“百花齐放”是专攻秦臻下身要穴,剑气如虹,丝丝不绝,声声不断。疾速的剑影,俨然织成朵朵牡丹环绕在亲自脚旁。秦臻使出了“乱剑残篇”中的“梅冬送香”,还可将剑影一一挡去。“乱剑残篇”剑法乱,剑招更不捉痕迹。每式轻轻一变便又是一式,所以“乱剑残篇”没有固定招式。
枯木剑法“百花齐放”后,秦、龙二人都元气大伤。适才真力相冲,是以此刻剑扇相抵时,他俩不禁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枯木剑法第四式“风沙起扬”。但见龙凤剑锋急转,连连带劈后便急来峰回路转,向自己近旁的雪急划,雪已飞舞,龙凤剑影不息。空中飞雪似一把把利刃向秦臻投来。秦臻还是以“乱剑残篇”中的“本末倒置”、“梅冬送香”将那些飞雪一一击落在地。剑影不散,飞雪漫天,龙凤飞身跟着飞雪一起向秦臻击来。身子和剑化为一体般,像一条巨龙击向秦臻。秦臻忙用“梅冬送香”将自己全身护住,不过开来有很多的破绽,实则毫无破绽。
龙凤收了枯木剑,向后退去。
背对着秦臻,她冷哼了一声。第五式“百川灌海”击出,但见剑影不绝,人影也不绝,似化身四个人,分别将剑舞的发亮向秦臻击来。秦臻因习《华南经》,又将“乱剑残篇”末式“虚虚实实”和“万剑幻化”相互结合,才勉强挡住这来势猛烈的一剑。
龙凤已知秦臻“黔驴技穷”,有如“强弩之末”。便不等秦臻换气,第六式“天荒地老”使出。却见他人影不见,但见一把剑与自己相拼。秦臻虽能“万剑幻化”,但也难躲开这无人之剑。剑已近他的心,忽然剑锋一转,一剑刺到了秦臻左肩。
龙凤仍是一式“天荒地老”,秦臻无法回击,真能招架。
秦臻左肩还兀自汨汨流着血水,眼见一剑又欲到自己的咽喉,便一腾身。鲜血如雨丝般洒下,他十指发出道道金光向龙凤枯木剑击落。但只击上了剑影,未击在剑上。龙凤腾身飞起,“天荒地老”加上名家的“万流归宗”,看来秦臻今日是难逃一死。
秦臻倒在地上,应该是雪上。秦臻死去了,虽然这一剑没有击在他的身上,但他确是倒下了,而且没有起来。
而那断玉被红布包裹着此刻却又发生了一番变化。但见红布已被剑刺开。一把透着惨碧光的壁剑突然出现在了空中,并且已飞到秦臻的身侧。
秦臻又活了过来。他慢慢从雪上爬起,站在雪地上。龙凤却看呆了,剑魔也呆了,不明白为什么秦臻能死而复活。死!秦臻也不能这样死。
碧玉宝剑自己飞到他手中,但见璧剑上有几滴血水,并在壁剑中出现了两个五彩“主人”两字。什么?上面正是秦臻自己的鲜血,难道这断玉的主人是秦臻自己么?那么他苦苦找了这半年毫无头绪便是这个理了。
秦臻不愿多看璧剑一眼,龙凤更是不愿看见。这一变故让这场比试发生了性质上的变化。秦臻将毕生所学的武功互相结合使用璧剑便丝毫不乱,而且比平时迅猛了千百倍。剑魔吃惊不小,想自己一招“天荒地老”本已是武学中到毫巅的剑法,而此刻秦臻得到璧剑后自己却落入了下风。秦臻心头不知是何滋味,暗笑道:“璧剑啊璧剑,我寻你这么久,原来你就在我身旁。”
剑影如丝,瞬即便失。秦臻使用的虽是璧剑,但丝毫也不感到碧玉的脆弱。碧玉是很脆弱的,但使用得恰当,也可以无坚不摧。
风雪更加凄厉,让人睁不开眼。雪,几乎已挤满了整个天空!
剑魔体力渐渐不支,本来自己就是一女子,有天生的弱点。秦臻仗着优点但招式却变得温和和以守为主。拼命的那些招式,秦臻早已试过,那些欲想致敌于死的招式和拼命的招式当然有区别。杀气越来越重,剑魔那双美丽的脸上已满布杀机。
飞雪温柔的很,有的甚至停在了半空!剑魔却不见了踪影。
秦臻眼观鼻,鼻观心。手中剑竟“刷”地如雷似电般飞了出去。剑光如火,璧剑在空中来回横飞。竟自己施展出各种招式,秦臻所想的招式无不一一的在璧剑上施展出来。
秦臻不再怀疑,这世上真有神怪之类,就这一把璧剑便有着这般的灵性。他不能多想,璧剑又成了断玉,不过这次碎成了千万块,但仍在空中翻飞。
剑魔已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两口血箭。断玉便合千为一成了一把完好的宝剑。剑魔一身暗红带紫的轻绸衣衫在白雪中更加绚丽夺目。秦臻扶起她,她靠在他的肩上,眼神中仍有一份强烈的敌意,似乎与秦臻势不两立。
“龙小姐,难道你要为了这天下第一剑之名而牺牲吗?”
“当然,这是我龙家的规矩,谁做剑魔,谁就有责任维护这名誉。”
“好,既然天下第一剑对你这么重要,那么你就杀了我吧,也可将我武仙之名改在你头上叫武鬼好了。”
“你认为我不敢?我死,也一定要带你去的。”
“我不认为这名誉可以让你抛弃所有,那些美好的、快乐的。”
“我不知道,方正名誉和剑一样对我重要。”
剑是剑客的生命,这比喻并不过分。而名誉呢?
“请姑娘动手。”
“你可别后悔。”
“我绝不会后悔。”他面目那样安详,对死亡看得那样淡,这是一个人不易做到的事。
剑影如丝,温柔而毒辣。然而见却未刺向他,剑锋已送至龙凤脖子前。璧剑,是把具有灵性的宝剑。璧剑此刻消失如风。
璧剑此刻又到了秦臻的手里,这壁剑似乎懂得秦臻的心意,他不愿龙凤死去。
龙凤更加羞愧,怎奈体内真气逆行,也不能运功。顿时急得满脸通红,苍白的脸一下变为了紫色。
“姑娘何苦如此,有生命不好好爱惜,岂不是不孝么?”
龙凤不答话,站在一旁,手中枯木剑已被她刺入土中。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你?”
“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喜欢你?为什么天下人也喜爱你?”
“说句话,我也不明白。不过我自己认为是我相貌长得还不丑,而行为也较独特。”
“行为独特?哈……哈,原来……”剑魔淡然一笑。谁都知道剑魔自三岁练功后便从未笑过。因为她心如止水,才能心神合一的将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剑魔笑了,这事传入江湖,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相信。除了秦臻外,因为他亲眼看见了。不过秦臻心头忖道:“真非真,假非假。”谁又能体会剑魔此刻的心情,她已是临死之人。
剑魔晕了过去,嘴角还存留一丝笑意,身子仍如古松般独立。
秦臻已将真气绵绵不断输入她体内,她的身子渐渐暖了。龙凤清醒过来,她的眼中已有泪。泪水,岂非天生就是象征着女人们脆弱的情感?
“龙小姐如何受伤?”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秦某驽钝,不知是何妙招?”
“那是枯木剑法最后一式‘枯木断情’。”
“原来是枯木神功,我听闻这枯木剑法如今已失传好几百年。原本达摩记于《归梦经》用来健身的拳法,又结合了东洋忍术。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
“可是我的情丝却不能断,本想找出这根断情肠,哪知功力太过,一时万念俱灰,将这与敌同归的绝招使出。如今我的真气已逆转乱窜,恐离死不远。不过,我总算不虚此刻,总算找到了一个像样的男人相识。”
秦臻不再听她多言,忙扶她坐下。用《华南经》中所自悟“倒转乾坤”治疗手法,打通的周身要穴。虽大雪飞扬,却一片也不能近他两之身,片片飞开。
武仙神功自然也不凡,虽然一个时辰后,香汗淋漓。可是这一个时辰却没有白费,龙凤的伤已治了大半。她感到身子一轻,却也不明白这无可救的致命重伤为何也不能难倒秦臻。她想报仇,可是她现在已无仇可报。因为秦臻突地在江湖中宣布这次大战胜者是剑魔。而江湖中便又有了一段传说,对于秦臻和剑魔间恩怨的传说。
秦臻已扶她走入室内,扶她倒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室中升了一堆火。因为秦臻觉得假如剑魔今天不来,那么又可以烤上一夜,因此预备着许多的干柴。“明天”这个词是不是很遥远,答案却只有你一人知道。
武仙不是人,是神是仙。
冬,虽然飞着雪花,屋子中如果能升一堆火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龙凤心中纳罕,为什么秦臻要爬过千山万水又回到这旧屋。这虽然是被千切万销的蜂岭所围,可是这里的这份清寒连她都难以承受。
一只剥光了毛的野鸡正穿在木棍上打着滚。
杯,劝君莫贪杯中物。可是秦臻现在在这清寒已极之地,不喝上两杯是痛苦难熬的。他思绪辗转,归家的想法又涌上心头。然而这是他以前的家。但他未曾想到自己左肩被刺伤,伤势已在恶化。
秦臻带着莫名的笑意望了望床上的龙凤。此时她也不知是何情感。明眸大眼中闪过光亮,也付与一笑。
秦臻笑的是因他消除了一个敌人,而迎来一位丽友。她笑,是内心情不自禁。
远处,不知是哪个少女在低泣。声声不息,余音不断,是感那痛不欲生的命运么?还是在替武仙、剑魔和好喜极而泣?
哭声越近,龙凤感觉自己的心在跳,而秦臻的心在痛。
这凄凄之音断绝,秦臻喝酒也无感觉,突然间倒了下去。
龙凤不知其中缘故,此时虽需休养,却站了起来一把托住了他。秦臻左肩已被血染红,此刻他穿的正是普通衣物。人人都知道秦臻有一件刀枪不入的白衣长衫,但决战之时,他为何不穿?
剑魔不能理清其中的纹理,但她却是一位蛇蝎美人,胸中很多解不开的结。她想如果能与武仙同归于此,那么名可保,还能在阴间路上和他一道走,这不是一件两全齐美的事么?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间不容发的向秦臻胸前刺落。
忽然一声少女娇脆的冷哼传来,,剑魔的匕首再也不能动弹,停留在秦臻胸前上方。
“想不到你心肠是如此之毒!”那少女的声音传来,却不见其影。
“无毒不丈夫,本姑娘的事呢最好少管。”
“你不问问我是谁,就叫我不管,实在是太无礼了。”
“劳什子的礼害了那么多人,你为何不管,专管本姑娘的事?”
“因为我认为我是他的生死至交。”
“生死至交?秦臻啊秦臻,你到底有多少的生死至交?”龙凤的话含着苦涩。
“既是生死至交,为何还要偷偷摸摸,不敢见人?”
“因为……因……反正我……”那少女前言不搭后语,至交不能道出一个所以然来。接着总算斩钉截铁地道:“因为我爱他!”
如果龙凤看的见,那么她就知道这少女多内向,话一说便低着头,正盯着自己脚上的两只绣花鞋上瞧。
龙凤已放手,匕首没入旁的木柱。
“爱他?爱他?不是喜欢?爱他……喜欢他……”龙凤反反复复口中呢喃,似乎将此中的结打不开。
她不久问过他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答得虽是可笑,实为实情。
“你出来啊,我可不想看不见你。”
“好哇,小姐出来了。”一个绝色白色宫衣少女,除了肌肤异常苍白外,可是说得上完美无缺了。这少女便是白丽雯的鬼魂。
“原来是你!”龙凤惊呼一声。
“姑娘难道认识我?”
“不……不……不认识。”
“只是我听说一个白衣仙子曾一度救过秦臻,不知是不是你?”
“当然,当然不是我啦,我倒愿自己是,可是……”白丽雯摇着头道:“我不是。”
“那太好了,姑娘既不是那仙子,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什么管闲事,我看不过去。”
“哪点儿叫你看不过去?”
“我看不过去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这哪算得上恩将仇报?只不过是顺从天意而已。”
话落,剑动。剑魔寻剑的速度也是飞快,就在她一句话中,便从雪地中找出了剑。龙凤一招三式“三顾茅庐”击出。但见剑影纷飞,向白丽雯扫来。
只是宝剑缓缓掉在地上,她那双锐利的神眼也不能看出白丽雯是怎样出手,剑已被击落。如果世人称龙凤为剑魔,那么白丽雯便是“剑魔”中的“魔主”。
白丽雯生性本来胆小,刚才只不过催动真气施法而已。见宝剑落地,笑道:“龙姑娘,你别再逞强了,天意是不会让秦臻死的,你还是放弃吧。”
龙凤冷笑一声,道:“谁听你的鬼话,我斗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又望了望秦臻,秦臻此刻是否还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
秦臻知道,左肩伤口恶化,还不及那断肠酒来得厉害。酒中有毒,一种让人倒下不能言语而有知觉的毒。他努力想挤出一些话,但又偏偏说不出。他心急如焚,能得到又一个知己,他眼中滑落了两滴清泪,就再也没有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道理他十分明了,而此情此景,怎不叫他落泪?
“我的确是鬼,是一只漂泊无助的鬼,也是一只被他救过的鬼。”
“鬼,你是鬼?”龙凤忽而笑了。
白丽雯点了点头,龙凤不再多言,心念归心法,咬破手指抹在枯木剑上,狠狠地向白丽雯小腹攻来。
龙凤这招是哪学的,谁也不知道。
龙凤如有神力,剑气咄咄逼人。两人空中相斗,怎奈白丽雯生性胆小,将从空中掉落在地。剑魔毕竟还是剑魔,本自疑心她是鬼,但不敢确定。一听证实,便使出了捉鬼杀鬼的绝招。白丽雯体弱,而龙凤剑不留情,一剑刺中她小腹。鬼本聚阴之气,积于腹下。阴气若除,则魂魄无存。
眼见白丽雯魂飞魄散,秦臻却没能救助。反倒是白丽雯,救自己而牺牲。心中的苦用什么来形容。
白丽雯重伤在地,奄奄一息。
突听窗外冷笑一声,“哼……龙姑娘,杀鬼滋味如何?”
“比杀人好。”建木原本职业剑手,杀人当是常事。
“想必你也是秦臻的朋友?”龙凤冷笑道。
“不是!”
“那么你到此……”
生命本是可爱的,小动物有生命,因此它们可爱。人世间的纠纷却是无情的。窗外的雪纷飞,北风呼呼直刮。到此,一首《飞雪》可以形容此景:
繁华不耐枝头寞,怎奈岁月总蹉跎。
昨夜北风送万里,直到异乡随丝箬。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