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走进怀仁堂(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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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战将粟裕(6)

对日军则采取更独特的方针。粟裕指出,南浦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也有了“感情”了,我们不能让他走。几年来他消耗了5000人,他的上司不停地责备他,并有情报说要把他调走,是南浦本人坚持才没有调成,看来他对我们也有“感情”。他指出,新调来的第六十一师团并不让他指挥,看来是对他不放心……因此,我们不能狠打南浦,要给他一点面子,而把斗争的主要精力放在打击第六十一师团上来。有时候要让南浦有胜利的感觉,使他能留下来,也让他对清乡有消极的态度。

当然,这些决策只能是在极少数人中间知道。执行起来有些下级的同志也不是很理解。但事后看,这些决策是相当正确的,也是非常成功的。对反“清乡”的胜利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因而有人说,在这件事上可以看出粟裕作为一个大军事家的成熟程度。这话不无道理。

粟裕的策略思想,还体现在他十分重视做伪军的工作。这里我们不能不提到他写的那份《告和平军将领书》——汪精卫叛国投敌后,在华中地区组织了所谓“和平救国军”,一些国民党将领成为“和平军”的骨干。粟裕专门给他们写了封公开信。在他的这篇文字中,我们可看出他的文采,也可以看出他的思想之一斑。

苏中各地“和平军”将领们:一向想借投降当“和平军”,以图保存自己实力的李长江,最近被鬼子逐出泰州,丢下了伪一集团的各部队,押上南京当什么“军事参议院上将副院长”了吧!他平日刚愎自用沾沾自喜,今天应该晓得投降当伪军的命运,到头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过去他以为比杨仲华强,比杨仲华有办法。你们各部也自以为比伪二集团各部强,比他们有办法,今天到底怎样呢?李长江比杨仲华到底怎样呢?你们比起二集团来到底怎样呢?结果还不是同样失败么?结果还不是一步步被鬼子分化、收买以至于完全破产了吗?

今天,你们的部队已多数被改编了,许多人多年经营的实力以及地盘和权力,已经被剥夺得毫无剩余;而另外一些人,又因为改编的缘故,重新做起升官发财的梦来。这一切景象,我们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不能不给你们明确指出,因为你们已经面临非常危险的关头了。

鬼子侵略中国整整7年,现在同时又兼要和英美在太平洋上大战,他因为感到人力的不足才来组织伪军的,这就是说,它组织你们的目的,完全是要你们替他们作战,替他们送死当炮灰,替他们做补充的后备队,而不是别的,他采取了许多办法,使你们一下子看不出他们的这个阴谋来。

比如说,最初它要你们组织伪军的时候,可以什么也不问地就发委任状,委任你们做什么师旅团长总司令,它的目的,只要你们把枪支和人员搜罗起来,扩充起来,哪怕你毫无战斗力,他们都是欢迎的,可是到了你们已经发展成功,它的第二步办法就来了,那就是在你们中提出配合作战和重新改编的问题,也就是鬼子所说的“强化”问题。

只要晓得了鬼子组织和平军的目的,就知道“强化”、“改编”是它一定的步骤和必然的办法,不过它在强化你们的过程中,又分出许多步骤来进行的。“二集团”因为他们过去是整个体系的部队,内部的矛盾、冲突又比较多,所以它就首先拿你们开刀。堂堂的总司令杨仲华,一下子就被捉将起来,押到南京去办罪,几乎挨了枪毙。杨仲华犯了鬼子的什么罪呢?

不过是犯了有碍“强化”、“改编”的罪而已。鬼子要直接控制他的部队和占有他的人员武装而已,所以当二集团“改编”一完成,鬼子已经把所有部队派了用场和能直接控制以后,杨仲华除去不准再回苏北,便又什么罪也没有了,蒙了“特赦”了。一集团呢?因为过去大都是苏鲁皖的部队,虽说当了和平军,内部还相当统一,因此鬼子还不敢以对付二集团的一套如法炮制,可是它首先用扫荡、清剿的办法,打垮了伪一集团的后台老板李明扬先生,使李先生几乎做了俘虏,其次它又收买陈才福,分化了秦庆霖,使得伪“一集团”各部自己首先分崩离析起来。直至最近,它看到时机已经成熟,才一下子把李长江押上汽车送到南京去,换上个项致庄做“改编”后的总司令,来做它的第三步的工具。

谈起用项致庄,鬼子的阴谋更加毒辣,项致庄原本是国民党CC分子,投降当汉奸后,一面驻在南京奉承鬼子,一面又与重庆国民党勾搭,去年3月,汪精卫提出要项致庄到苏北代替李长江统率伪军,当时鬼子考虑项致庄与重庆的关系不表同意,7月间,鬼子对重庆发动诱降非常积极,于是又提出项致庄到苏北,这当然是为了配合诱降阴谋。可是自莫斯科、德黑兰和开罗三个会议以后,世界的大势所趋,希特勒今年内就要灭亡,中国已非坚持到抗战到底不可,虽则中国内部投降派还到处活动,但投降的危险已被大大地压了下去,这在鬼子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鬼子为什么仍旧要用项致庄来苏北统率你们呢?这就是上面所说的第三步工具的作用了。

鬼子晓得在你们中,有许多是有正统观念和对重庆存在着幻想,甚至是秘密联系的,而项致庄是国民党CC系的汉奸,正符合你们的口味,同时项致庄过去办过军官训练团,你们部队中不少中下级军官是他的学生,这又是用来挖你们墙角的最好工具,由于这种种原因,鬼子不但用了项致庄来当总司令,而且提拔了一批他的狐群狗党,使得这一批家伙,成了除日本宪兵司令部和特务机关外又一监视你们言论和行动的特工与走狗。抬高他们,欺压你们,使得你们和项致庄派系之间发生矛盾与冲突,使得你们在这些冲突中,一方面羡慕项致庄的得势,一方面仇恨他们夺取你们的饭碗,把你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正统”的幻想以及拥护或仇恨对项致庄和他的派系上,而把鬼子进一步强化你们,改编你们的阴谋完全掩盖过去,这个诡计,项致庄是清楚的,可是他为了无耻的贪婪和利欲熏心,竟不管你们的死活,甘心替鬼子把你们一步一步朝死路上赶,朝绝路上逼,他不但做了李长江的刽子手,而且更打算出卖你们全体人员的生命和前途,他是伪军中最伪化的一员,汉奸中双料汉奸。

可是,正因为鬼子的阴谋诡计,项致庄的鸿运也就必不会长久。为什么呢?你们大概会奇怪,或者不相信吧,其实这个道理是浅显明白的。项致庄与重庆有关系,有着什么曲线抗战的招牌,中国又非抗战到底不可的,鬼子难道会养着他,培养他的实力,结果去抗鬼子自己嘛?鬼子既不是疯子又不是傻子,那么疯子和傻子只能是项致庄自己和今天在改编中自以为得计的人物来做了。

不信么?除去杨仲华和李长江的例子,还有鼎鼎大名的江苏伪省长李士群的例子。李士群不是也红了一阵子么?不是也大权在握炙手可热过么?

不是也培养武装实力到几千几万么?不是同鬼子关系很好,鬼子对他言听计从么?可是结果怎样呢?稍稍不如鬼子的意,就被鬼子毒死了。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当和平军也决无出路,李士群的死是悲惨的,杨仲华和李长江是垮得悲惨的。因此你们中不论得意人物或失意人物,在我们看来都是可怜虫,都是在做黄粱美梦,而你们黄粱美梦未醒之际,已不知不觉中了鬼子的奸计,你们自己的前途,你们的生命都是悬在刀口上了。你们的叛国罪行,也在这不知不觉中被鬼子牵引着而加深了一步。

我们新四军在敌后抗战已有六七个年头,虽则鬼子不断对我们“扫荡”、“清剿”、“清乡”,我们依然生长壮大,日益强盛,不断胜利。鬼子虽然费尽心机,而无奈我何。你们要知道,最近鬼子对你们的改编,一半是为了要送你们到南洋去抵挡英美的飞机大炮,一半是为了要你们更积极地来和我们作战。不管国内战场还是国外战场,总而言之,是为了要你们做鬼子的替死鬼。你们想一想吧,鬼子自己已无办法和我们作战,你们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反“扫荡”、反“清剿”、反“清乡”的光辉胜利,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至于国外的战场,那更不必说,如果去参加,你们更会弄得“回不得家乡,见不得爹娘”,连骨头也不会留下一根的。

为了你们的前途,为了你们的生命财产,特别为了你们不至于完全失去做中国人的资格,你们应即时猛醒,千万不要再上鬼子的当,不要再受项致庄的欺压蒙蔽,立即行动起来反对强化,反对改编,拒绝调防,不接受作战命令,赶快和我们紧紧携起手来,重新回到中华民族的怀抱中来吧!

粟裕的这封公开信,发表以后,很快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少和平军将领拿了公开信来找“粟司令”……

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粟裕率部反“延期清乡”

从1943年4月开始,经过了6个月的艰苦斗争,敌人的“第一期清乡”以失败而告终。不甘失败的日伪很快又掀起“延期清乡”和“高度强化清乡”的恶浪。这场斗争一直持续到了1944年的2月。这一时期的反“清乡”斗争也就更加激烈,更加尖锐,更加复杂,苏中军民受到了更为严峻的考验和锻炼。

日伪接受了他们失败的教训,这次搞“高度强化清乡”,以军事清剿为主,重新调整了兵力,每个县都组织了以鬼子为主体的机动部队,实行军事行动特务化;在农村,搞所谓的“机动清剿与分散驻剿相结合”,采用“以游击对游击”的战术……手段更加残忍和毒辣,还提出“抓他一千八百,总有几个新四军和干部”。从2月9日到21日的12天中,他们就抓了560多人,并施以酷刑。

由于第一期反“清乡”的胜利,四分区的干部群众对于敌人的“高度强化清乡”

估计不足,刚刚开始又受到了一定的损失,情绪不免有些低落,针对这一情况,粟裕给他们发出了一个电报,明确指出:

关于四分区“清乡”圈内群众情绪问题,我以为尚不能算是退潮,而是长期斗争中的疲劳现象。因为这些现象发生在某些地区,而另外一些地区却正在继续坚持着顽强的斗争。同时敌人也是十分疲惫的,敌人现在的大肆烧杀并不能算它有办法,相反是表示已经没有办法。

然而,此种疲劳现象,如不及时克服,则可能使群众斗争发展到退潮的危险。因此你们应立即进行如下工作:

1.在党政军民中加强时事宣传教育,鼓励继续斗争。其内容可参照中宣部关于新年期间宣传中心指示,联系最近时局的有利进展,结合当前敌人困难的增加,特别要提出越是接近胜利,则斗争越是尖锐,但我们有完全取得最后胜利的把握,以克服疲劳现象,坚持斗争胜利的信心,鼓励全体党政军民继续作顽强的斗争。

2.苏中敌我力量的对比,我们在军事技术方面虽处劣势,但非绝对劣势,我们在政治上,特别是群众条件上,有着极大优势。由于苏中所处的战略地位,在全国大举反攻取得决定胜利之前,苏中局势不会有大的缓和。

在此时期,我不可能彻底打败敌人,而敌人也难以造成绝对优势来专力对我们,使我们失败。这就使反“清乡”斗争成为长期纠缠的艰苦斗争。从目前局势演进看,斗争日益尖锐和残酷,敌人更其狡猾和阴险,我们单凭过去的斗争方法是不成的。因此必须适时地运用各种更巧妙的手段,配合更复杂的斗争方式,继续作更分散、更残酷、更艰苦的顽强斗争,以达到完全的坚持直到最后胜利。

3.苏中是华中对敌斗争的前哨和对顽斗争的后方,是华中的乌克兰,是整个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人口最多、物产最丰富的地区,敌人为要得到这些物资与人力,千方百计地企图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特别是军事力量,如果他们这一毒计达不到,则其要想顺利地取得物资与人力势不可能。反之如敌得逞,则我们即不能坚持,敌人将更加横行,人民的生命财产将遭重大的损失,而我们的反攻胜利也将无从谈起。因此武装斗争仍是最主要的斗争方式,绝不能因为采取其他复杂的斗争方式而减轻对武装斗争的比重,相反更应加强对武装斗争的领导;采取其他斗争方式也正是加强武装斗争的有力步骤。因此,将公开的武装斗争部分地转变为合法的与秘密的斗争,是围绕着武装斗争的周围进行的。为使这种复杂的斗争得到更好的效果与预防这种转变造成的损失,地委必须精确地分别检查和研究各地的实际情况,审慎地加以周密部署,绝不能普遍采用。因此这一斗争方式的采用,必须经过地委的讨论和经过区党委的同意,而不能让各地自由采用。

由于苏中所处的地位,以及敌我力量对比并不过于悬殊,虽然或需付出一些代价,但武装斗争胜利坚持是完全可能的。

4.对于敌人的各种阴谋和残暴行为,应采取各种方式尽量揭露出来,以加深群众对敌人的仇恨,增强群众对敌人斗争的决心。并尽量地使据点及大城市中的人民知道敌人的这些暴行,以便有力地孤立敌人,扩大人民对我们的同情和援助。如这一工作做得好,可能在敌人的下级官兵中产生影响。

5.在前阶段反“清乡”斗争中,伪军工作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日寇正强迫合并伪军,伪军内部发生恐慌和对日寇极为不满的时候,我们抓紧良好时机进行争取,收到了成效。望按照区党委敌工部最近发出的指示,加强这一工作,以便更有效地分化瓦解敌人,而有助于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