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失主感到不可思议的盗窃案发生在今年3月中旬。石门县所街乡农民郭水大(化名)给孙儿做“娃周”,收得人情钱12000多元。案发的当天晚上,前来贺喜和帮忙的众乡亲喝完喜酒三三二二都散去了,只剩下几个亲友在客厅内打麻将。为操办这场“娃周”酒,郭水大一家人接连忙碌了3个昼夜,他实在熬不住了,来到客厅内和玩牌的客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独自上二楼睡觉去了。收的人情款来不及到信用社存储钱一直带在身上,上床前,担心出现闪失,郭水大还特地从衣袋内掏出钱数了数,然后才放在枕头底下,安心入睡。岂料第二天早上,当他一睁开眼,放在枕头下面的12000多元现金居然不翼而飞。一开始,郭水大以为是老婆把钱收起来了,后来问过屋里所有的人才明白:家里来了强盗。活活的人枕着脑袋睡觉,置于枕头下面的钱怎么会让人偷走呢?一开始,这话传出去就连老郭本人想破了脑壳都没有搞清坨,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谁都不相信。
可这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自己觉得有口难辨的郭水大没有及时向公安局报案,而是请当地有“名”的“吴半仙”算了一卦。“吴半仙”半闭半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一番掐算后告诉郭水大,偷钱的人就在东南方向,远不过500米。郭水大据此马上联想到村里的“侯二宝”。“侯二宝”住在郭家的东南方向,相距不到1华里,这次办孙子的“娃周宴”,“侯二宝”被请来帮厨。他是最后知道郭水大收钱上楼睡觉的人,更何况郭家养着一条黑色护家犬,案发当晚谁都没听到狗的叫声,不是熟人作案,狗怎会不叫呢?于是,原本好好的邻居因毫无根据的猜疑发生矛盾,直到公安机关知情后出面调解,并将此案立案侦查,查证“侯二宝”不具备作案时间,才让两家和好如初。
其实,象郭水大这样的受害者还有好多。去年7月31日夜里,石门县皂市镇白沙渡村一村民起新房后收得47000多元人情款,放在家中一个香烟盒里,当天深夜被盗走。去年9月下旬,易家渡镇一户人家办完父亲的丧事后,收到的45000元礼金,也一夜之间不知何往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给主人的唯一线索是院子的后墙上被人掏了一个水缸大的洞!去年下半年以来,石门公安局接到的类似报案多达27起,涉案金额数十万元,案发地点涉及到澧水流域的石门、临澧、澧县、慈利等十多个乡镇。尽管公安机关想尽一切办法争取早日破案,但由于不法分子狡猾多端,作案时来无影去无踪,现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很长时间里侦查工作一直没有获得大的突破性进展。
数十起盗窃大案堆积在一起,给足智多谋善破疑案难案重案战的石门每一个刑警肩上沉甸甸的压力。在这节骨眼上,常德市公安局刑事技术侦察员和刑侦重案大队长出身有着丰富的公安工作经验的石门县公安局局长陈有万,和主管刑事侦查工作的副局长陈林坐镇到刑警大队,和办案民警一道对案件进行把脉“会诊”。通过对大量的现场勘察资料分析研判,大家综合出这样的信息:1、侵害对象相对集中,绝大多数都是办过红白喜事的主人家,而且案发时间就在办完喜事的当晚。这说明作案者下手前对目标进行过踩点。2、盗贼入室作案的方式有插片、钩门闩、撬门、扳窗户钢筋、在墙上打洞等多种,而且一偷一个准,这说明这伙盗贼具有一定的专业性。3、盗贼作案后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逃离现场,表明他们具备相对固定的交通工具。4、除盗窃现金外,盗贼往往还顺手牵羊偷走茶油、腊肉等物品,说明盗贼极有可能临时租住在某个地方,并且自己弄饭吃。针对上述分析,石门警方制定了详尽的侦查工作方案。一是首先从源头抓起,由警方建立山区农村红白喜事报备制度,农户办喜事前须到公安机关登记备案,便于警方开展相关工作;二是由派出所民警深入辖区上门进行安全防范宣传,要求农户办完喜事后将人情款及时存储,办事过程中,特别留意在房屋周边逗留的无关和陌生人员,并及时报告给派出所;三是加强对办喜事人家的现场暗中秘密控制,力争人赃俱获抓现行。然而,警方有针对性的上百多次架网守株待兔都无功而返。
眨眼,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类似的案件,从相邻周边的县市不时传来。
侦查工作出现转机是在今年3月。刑事技术人员在对一个案发现场进行勘查时,细心的从门旯旮里获取了一个关键的痕迹物证。通过调阅库存资料进行比对,有一个嫌疑对象终于冒出了水面,他就是号称“江南神偷”的周自忠。周自忠原籍石门县维新镇马鞍村人,修建皂市水库时移民至本县蒙泉镇礼阳村。这个年仅39岁的山里人曾因盗窃两度判刑入狱,是道上的老手。据他自吹,道上想找上门来跪在地下拜师学艺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警方大海捞针般查找到他的行踪时,发现2005年他才从甘肃白银监狱刑满释放。刑满释放后的周自忠一直没有落过屋。也就在此时,办案民警从网上获取了一条重要信息:前不久,周自忠又因盗窃,已被山西警方列为网上逃犯,正向全国通缉。通过联系得知,周自忠前年伙同他人在山西省曲沃县某铁厂盗窃现金62000多元。去年3月,周自忠及其同伙被山西警方抓获。审讯时,久经“沙场”的周自忠自始至终不置一词,后来趁看守民警不备竟带着手铐翻墙逃走。他的两个同伙分别被法院判处了有期徒刑10年和9年,而逍遥法外的周自忠却潜回家乡继续疯狂作案。
自翔“江南神偷”的周自忠也的确有一套本事。他把作案地点大多选择在山区农村,而且专偷红白喜事人家,一是因为办喜事的人家一定收有大额的人情钱,不会白忙活;其次是办喜事的主人一般都劳累多日,夜里睡得很死,作案风险小。白天,他自己出马或安排别人踩好点,等喜事人家散场的当天动手。怎样开门入室、那里藏着现金、如何撤出现场,周自忠凭借多年的作案经验都有一整套独特的独门绝技,他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视为珍宝,宁肯自己单独冒险入室作案,也从不将“手艺”传给徙儿们。尽管手下多名头脑灵泛的徒弟拜他为师,他也只是把诸如踩点、望风、销赃等活儿传给他们。一开始,偷到钱后他全部拿出来平分,从不中饱私囊。他的“仗义”与“公平”让弟子们崇拜不已,在山西的传奇“脱险”经历更成就了他“江南神偷”的“威名”。他对徒弟们夸下海口:“跟我周自忠干,保你们百战百胜。”后来,在一次作案时被主人发觉差点被当场活捉,这才使周自忠感觉到盗窃的风险和艰难,他开始预感到自己“百战百胜”的盗窃神话将迟早被正义打破,便开始背信弃义“贪污”赃款,瞒报“黑色收入”。
5月4日,在常德市公安局刑警、技侦支队的大力支持和配合下,周自忠与同伙约定在临澧县新安镇和石门县新铺乡作案的信息让神勇的石门刑警捕捉到了。为力争将其一网捕获,县公安局长陈有万、副局长陈林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刑警大队长伍再华和教导员郑玉亮、副大队长饶南军、覃成城、胡云生各带一组侦察员牢牢控制住周自忠他们可能出入的各交通要道,撒网布控守候着目标出现的作案现场四周。可等到5月5日凌晨2时,各卡点、流动巡查和埋伏的侦察员都没有发现目标。原来各地发生的此类案件都在凌晨两点钟前,难道是狡猾的嫌疑人漏网了?或者周自忠一伙今晚根本就没有出来作案?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埋伏守候在G207临岗公路易家渡收费站附近的侦察员突然发现一辆可疑的红色的士车向石门方向悄悄驶来。侦察员正要冲上去拦截,可疑车辆突然猛的掉转方向朝北驶上一条简易水泥公路。收费站侦察员一面紧急和北端卡点取得联系,一面迅速跳上车追赶。大约追上两公里,的士车被前后夹击在两个水泥墩之间,左右两边的水泥墩刚好把的士车车门卡住,两路侦察员合围上去,一只只乌黑发亮的枪口抵住车内四颗脑袋,当晚盗窃所得的5400元现金散落在车内,以“江南神偷”周自忠为首的盗窃团伙一网打尽,人赃俱获。
归案后的周自忠和警察预料的结果一样,始终不肯招供。然而,主办此案的常德市十佳刑警,经验丰富的覃成城副大队长早已胸有成竹有了对付“江南神偷”的妙招。5月5日上午,他带领侦察员来到宝峰路周自忠的租住房,搜查到周自忠大量的作案工具和部分赃物,然后认真分析了周自忠的情况,一套攻破周自忠的询问方案在脑子里形成了。下午4时,覃成城和民警一道再次坐在审讯周自忠的位置上。覃队长拿出山西警方通缉周自忠的通缉令说:“周自忠,你看看这个,就算你一字不说,我们同样把你交给山西警方。我明白地告诉你,你的同伙都被判了重型,难道你一个负案在逃的团伙首犯能逃脱法律的惩罚?”周自忠两眼扫视一下通缉令,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刹那间脑壳便垂了下去。覃成城乘胜追击说:“我们现在只要把一件事情做好,就是不让你跑掉。我不相信,成功脱逃的幸运会再次降临到你头上。”周自忠这才开口了:“我请求不要把我交给山西,我愿意在这里把问题交待清楚,我愿意立功赎罪。”“这就对了,”覃队长不失时机地亮出两个手镯,“这是从你租房内搜出来的,你不会告诉我们这是你家祖传吧?”自知在也了不好蒙混过关,周自忠便从这只玉镯,滔滔不绝地一件件供述了每一起盗窃作案经过。
从山西逃回来之后,周自忠怕回家也不敢回家。甚至一连两个月,他都不敢再次作案。但窘迫的生活和本性使他无法脱胎换骨立地成佛。当他正准备伺机选择目标作案,仰慕其名的老乡邱永强、向思国等找到了他,几人臭味相投又是道上同行之,于是,他们便始了疯狂的盗窃作案。
经石门警方初步查证属实的盗窃案件就达32起,涉案金额50多万元。